《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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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音量不大，洛承宽却觉得无比刺耳，“我有什么花花肠子？”

　　“我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为了我家的钱，还是……我家的人？”

　　傅轾轩原本不想在这种公共场所让洛承宽太过难看，辱骂别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降格。

　　但此时手里拿着湿衣，想起在课堂上因为穿着不当而不敢起立回复老师，他就怒从心头起。

　　“你以为你多摇几次狐狸尾巴，我就真把你当成‘人类的朋友’？”

　　洛承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变相骂自己“狗”。

　　路过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地看了过来。

　　兮尔也出现在楼梯下方。

　　“轾轩，你说够了没有！”

　　对于傅轾轩和洛承宽关系的恶化，兮尔一直都看在眼里，她好像站在哪一边都不对。

　　她也劝过轾轩，大人不记小人过，他能原谅父亲的冤枉，又何必为洛承宽这种宵小之徒气坏了自己的胃口？

　　但今天听到他言论如此过激，她才明白自己那些话都是白说了。她微微咂出他话里那个“我家的人”指的或许是她，腮边一红，上前低声斥责。

　　“轾轩，你想让多少人看笑话？就算你不待见他，也不用这样吧？你这是在让我和爸爸难做！洛承宽来都来了，也赶不走了，反正以后是绑在一起散不了伙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你把话说得这么绝，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再这么下去，我们谁脸上都没光！”

　　“好好好！你们都是一家人，散不了伙，我走行了吧！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才是没人要的养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傅轾轩气得肩膀直抖，连姐姐也不向着他，他算是看透了。

　　兮尔把自己跷了一堂演奏课去妈妈家取来的校服摔在他身上，“混账话谁不会说！”

　　傅轾轩接也没接，风速奔下了楼梯。

　　兮尔肝都要裂了，扭头回了自己的教室。

　　正是课间，教室里没几个人，兮尔生无可恋地趴在课桌上。

　　过了一会儿，洛承宽坐在了她身边。

　　“你不该替我出头的，轾轩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说得重了，他反而抵触……”洛承宽看了看她缩成包子褶的脸，“但我还是该谢谢你。”

　　“谢你个大头鬼！洛承宽，我问你，你一边忠厚老实一边挑拨离间的功夫是怎么练成的？”

　　她等了半天，没听到他回答，侧头望去，见他眉里眼里都藏着笑。

　　她一捶桌，“笑屁啊！”

　　“太久没听到你用这种风格跟我说话。”洛承宽勉强收住了笑，“只要你别再像迎宾的司仪一样，一口一个礼貌用语，就算你像轾轩那样指着我的鼻子骂，我都不介意。”

　　“果然是贱骨头，不骂白不骂！”

　　洛承宽觉得很顺耳，耸耸肩，回身去书包里找什么东西，“大小姐，等我上了大学，我就住校了，轾轩也可以回家了……我不会一直赖着傅家的，但你们这辈子都是我的亲人。”

　　“说得真漂亮，还亲人呢。”兮尔抓了抓头发，“我也是亲人？谁知道你对我好是不是真的像轾轩说的那样在图我们家什么。”

　　“你也知道我对你好？”

　　兮尔脸又是一烫，“我没聋没瞎！不过……你对谁都好。”

　　“不要紧，即使我真的图你们家什么，也不算大事，因为按照你的习性，你一定会死死拦着，凡事都不肯顺我的意，我要走东你就把我推到西，我要去水星你就把我送到土星环上，反正你的宗旨就是不让我得逞，没错吧？”

　　“才不是呢。”兮尔往椅背上仰天一靠，“我会由着你去的。”

　　洛承宽冷不丁回头，“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做巫婆了。”

　　“当当当当！”毫无预警地，洛承宽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红苹果，塞到她怀里，“回头是岸，先吃个毒苹果，证明你不是巫婆。”

　　这天恰好是平安夜，校门口的小卖部立起了绿光闪闪的圣诞树，许多同学都提前在树下拍了明年的毕业照。互送苹果也是历年的传统。

　　虞荟机灵地做起了小买卖，把远房亲戚经营的品牌苹果背到学校来，跟各类贴纸捆绑销售。

　　购买者可以在贴纸后面写出自己的心声，往苹果肚子上这么一贴，就封印了一句悄悄话。

　　收到苹果的人撕开它，伴随着甜滋滋的果香，对方的寄语尽收眼底。

　　兮尔佩服虞荟的商业头脑，说不定能促成很多少男少女的牵手。

　　“这是专给巫婆的苹果？”兮尔噌地凑上去。

　　“这一两个月巫婆都冷着我，我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错，但不管是什么，我正式赔罪，你收下吧。”洛承宽双手捧着苹果，递向她嘴边，“咬一口。”

　　兮尔用指头触了触苹果的底部，果然有张小贴纸。

　　她微喜，张开一口白牙，脆生生地咬下去，差点啃到洛承宽的手指。

　　甜中带酸的浓郁滋味，在她舌尖开花散叶，胃里的乌云开始放晴。

　　她不缺给她送苹果的人，今天在钢琴集训中心也有男生排着队地祝她“苹安”。

　　可她分得清谁是得意时的锦上添花，谁是静默处的涓滴呵护。

　　她抢过苹果正要细看，教室外有人嚷嚷开了，“放映室搬器械，谁过来搭把手！”

　　“我去看看。”洛承宽乐于助人，这种活儿少不了他。

　　兮尔也不阻拦，待他走远，喘了两口气，又顺了一下胸口。

　　然后，一寸寸扯下那张“Hello Kitty”的贴纸。

　　翻过来一看，顿时，如同闷棍一击。

　　里面写着：

　　【我喜欢你。】

　　兮尔猛一吸气，立刻被吞咽不及的果肉呛着了，咳得前仰后合，差点喷出来。

　　这不可能……

　　开什么国际玩笑？

　　嘴里的甜味变得叫人发晕，皮肤上痒丝丝的，耳边很多只蚊子在飞，叫嚣着，“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他是不是摔坏了头？怎么会喜欢我！兮尔几乎破口大骂。

　　但又觉得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不经意间，她望向前座阿荷桌上架着的一面小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惊乱，双眼亮晶晶的，像有小红烛在窜，明媚灼人……

　　她收回目光，不敢与自己对视，呆呆地看着苹果上咬出的缺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咬到了内部的一条毛毛虫——它并不是在苹果中蛀出了一个细微的甜甜的洞，而是在她心尖上……

　　虫身还在疯长、结蛹，马上要变成蝴蝶扑啦啦飞出来……

　　疯了疯了！她抱头羞惭，这下再也没脸见洛承宽了。

　　怎么办，她跺脚低叫一声，想发泄心中的纠结。

　　“啊！”

　　忽然被人拽了一把，吓得心都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