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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19 ...

  •   警方极有效率,敲击几下键盘,追踪到傅霆海一个小时前登录过网约车账号。

      他在医院北门打了一辆车,目的地是盐镇。

      订单状态:【已完成。】

      另一边,小茗仍然像头小牛犊,在傅轾轩怀里扭来扭去地挣扎,妈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探手抓啊抓。

      傅轾轩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里的网约车订单和父亲的行动轨迹,一边用手机重新加载游戏,递给小茗,想让她乖一点。

      “盐镇?傅董为什么会去这个地方?”钟检发出疑问,“什么事这么十万火急?他才刚做完手术也要从病床上爬起来?……会不会和李啸龙有关?”

      “我爸根本不知道我们会在这几天收网,不太可能是因为李啸龙……”傅轾轩目光如炬,“再查查我阿姨是不是也往盐镇去了!”

      小茗沾满泪水的小手拨弄着湿漉漉的屏幕,不知滑到了什么,总之,对消消乐没了兴趣,扔到一边。

      欢快的背景音乐旁若无人地响着。

      ——也在海汐的耳边干扰着。

      海汐需要透过浮夸的音效,才能听清警察说的每一个字……

      “有了……闵心女士在三个小时前买了12路客车票,终点站就是盐镇!”

      “你们看,一分钟前,傅董发了微信给我,咱们还是可以联系上他的,他目前没有失踪。”

      “钟检,我爸说什么了?让我听听。”

      那是一个语音条,能听得出是傅霆海本人的声音,也许他在自证安全。

      出于刑侦人员的职业习惯,钟检把音量调得很低。

      海汐只听到片段,“先别找我——宛如运输——在盐镇——危险——抓李啸龙——”

      此时,已经过了晚饭的点,有女警过来,想给小茗喂饭。可小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就要妈妈!你们把妈妈偷走了……”

      女警看着也心疼,报告了上级,虞荟终于获准,过来安慰一下女儿。

      小茗大步向虞荟飞奔,塑料凉鞋叭唧叭唧拍打地面。

      海汐听见母女俩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妈妈!别走……”

      “乖女,‘啊’一个,勺子做的小飞机要飞到我们小茗嘴巴里咯。”

      “妈妈,我们回家去,我只想和妈妈和叔叔呆在一起!”

      “女儿,妈妈还有点事情没办完,去去就来!”

      “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是不是想害妈妈?呜呜呜。”

      “妈妈答应你,咱们母女俩以后不分开……”

      “拉钩?”

      “嗯,妈妈跟你拉钩,从此妈妈守着乖女,永远不分开!”

      每一个女孩小的时候,天生觉得自己的妈妈自带圣光,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美好的存在。

      海汐双唇轻轻磨了磨,叫不出那个字。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口,心口抽痛,把手机还给兮尔,蹲在日落后仍然发热的柏油马路边,望着渐渐昏黄的都市。

      “盐镇——危险——”这两个关键词不断在耳边回响,在车水马龙中嘶叫。

      她意识到,其实这个世界,没有她妈妈,也是一样转的。

      天一样会黑,叶子一样会掉。

      冰棍一样是甜的,跌跟头一样是痛的。

      坏人会被追捕,无关紧要的人会被忘记。

      这个世界不太需要她的妈妈。

      也不需要她。

      是的。

      不一会儿,有辆空车停在她面前,“小姐,要打车吗?”

      “要的。”海汐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小姐,您去哪儿?”司机问。

      “我回家。”海汐额头抵着车窗。路灯一盏盏的亮了,她的眼睛一点点的暗了。

      “您家在?”

      “盐镇。”

      “好嘞。”

      可是,车刚开到路口,未曾想街边杀出一个男人,上来就来拉车门。

      没拉开,就冲到前面挥手拦住,“师傅劳驾,能不能顺带捎我一趟?下班高峰太难了……姑娘,借个顺风车吧……”

      师傅还未答话,海汐就说,“不要。”

      路边的男人还想争取一下。

      海汐冷冷地爆发了,“我说了,我这辆车我先上的,不想跟人拼车,我说得还不清楚吗!”

      她说完,用遮阳帽掩住脸,埋在自己膝弯里,仿佛耗尽了心力,不出声地哭了。

      出租车绝尘而去。

      韩十三蹭车失败,迅速跑回后面的街道,阿玫已经拦到一辆新的。

      两人一同钻入。

      “师傅,快跟上前头的那辆车!谢谢您。”

      ……

      兮尔为了父亲的失踪赶到警局的时候,大批警力已经出发去盐镇,她弟弟也跟着走了。

      兮尔从女警口中得知,她父亲发语音来报过了平安,这才忧愁稍解。

      她准备去专案组办公室了解一下情况,经过一间审讯室,透过窗口发现虞荟也在。

      虞荟整个人陷进椅子,眼泡肿得老大,手指搓来搓去。

      几个警官频繁从审讯室的门出入,门一开,里面的谈话内容就漏出一句半句。

      “我们的线人失踪了,生死未卜……虞小姐,你知道多少事……快说……”

      虞荟拼命地摇头。

      “你见过线人吗……你是认识他的!有没有出卖他?”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啊……是我认识的人?……”

      门又合上了,只剩下静音的画面。

      很快就有警察来请兮尔离开,“傅小姐,审讯内容与您无关,这边请。”

      兮尔被带到专案组办公室,屋里大堆的文件、物证、黑板照片密密麻麻,就是没有一个人。

      女警让她坐在外间的长椅上,说待会儿负责这个案件的钟检就会过来,向她解释案情。警方保证,会带他父亲毫发无伤地归来。

      “我父亲,是失踪的线人吗?”兮尔问出自己的第一个猜想。

      “当然不是,您别瞎猜了,您父亲没有失踪。”

      “那是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既然是线人,身份当然得保密,我们也不知道。”

      兮尔脸颊有点凉,用手去揉,等了很久,钟检都没有来。

      她靠在椅子上犯困。

      大起大落的一天,她的神经有点不堪重负。

      闭了会儿眼睛,就做了个梦——

      梦见洛承宽,对她来说是比较日常的事。

      之前在佛罗里达的时候,就算她醒着,去上班、买菜或者刷剧,都会在各种奇葩的地方看见他的幻影。

      有时是商场门口贩售机的盲盒,一拆开就露出他的脸。

      有时是剧里的男N号,被主角狂虐时,也出现他的脸。

      今天梦到的他,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一个人坐在一个白色的空间里。

      他的坐姿有点像那天剧院的后街上,一身的江湖邪气。

      兮尔喜欢在梦里发泄对他的恨意,抓过旁边的一只充气狼牙棒,上去抡他。

      可是狼牙棒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仍静静坐着,目视前方,稳若泰山。

      她不满意了,伸手去戳他,往他那张可恶的脸上擂了两拳。

      可统统刺穿了他。

      他像是一团可视的烟,一团淡定的海市蜃楼。

      他没有实体,没有肉身,无法被攻击,也无法被拥有……

      后来,她急了,演变成双手去抱住他,把自己反过来按在他怀里,却一次次撞在他身后的壁垒上。

      她抬起眼睛,白色的坚壁变成了老旧的孤儿院砖墙——上面写着大大的“骗子”两个字。

      “对!你就是个超级无敌大骗子!”兮尔举起狼牙棒当头朝他敲下去,“你不是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不让我打你?你人呢?”

      他终于有了一点回应,回过头望着她,眉间一道深深的川字,无比孤绝,伸手去摸后脑她砸过的地方,唰啦啦,流出一大片鲜红的血,把砖墙下的草地都染得猩红了。

      “我不是骗子。”他希冀地看她,“我是好人,我是好人。”

      “你说什么?”她微怔。

      “我是好人……好人……”他不停重复,他的脑袋好像一个漏斗,血越漏越多。

      直到兮尔睁开血红的眼睛,天花板上的吊扇啪啪运转,好像要倾泻下来,搅碎她的心。

      她心惊肉跳,听见专案组办公室里有声音了。

      她起身走进去,看见两个穿着检察官制服的男子。

      年长的那个,站姿沉稳,从一个资料袋里抽出一沓照片来端详。

      资料袋的右上角有文字标签:【光船邮轮物证。】

      这就是钟检了吧?

      兮尔上前几步要问候,年轻的那个就说,“钟检你看,李派的那个助手就是被这艘邮轮救走的,警方在邻城的一个小渔村抓获了他,现在,我们完全有证据起诉光船国际的胡总了,他参与了很多桩大案……”

      “这些血迹是怎么回事?”钟检指着照片问,“新鲜的茶叶上,为什么会有干涸的血迹?这是在船舱的储货室发现的,这血会是谁的?现在能检测吗?”

      “需要时间。”

      “能让我看看吗?”兮尔走到两人身后,忽然清声问。

      “傅小姐?”钟检转过头,微微讶异,扬了一下剑眉,“你来了。”

      “对不起,我想看看那张照片,行吗?”兮尔把自己最恐惧的事问出口,仿佛这样就可以使它不那么像深埋的炸//弹,“……失踪的线人,是不是就在这条船上?”

      旁边的年轻人正要领她去一边回避并休息,钟检却抬手制止,把那些照片递过去,“你能看出什么?”

      兮尔的胳膊虚软地垂下,在其中找出唯一的一张,能够支撑她的假设。

      照片上,是两张市大剧院的音乐会票根。

      泡了水了,上面的剧目,日期,场次,已经看不大出来了,但因为被装订在一起,没有散掉。

      “他上了这条船……”她静静指出这个事实。

      她好像也泡了水了,紧捂着心口,呛不出来。

      缓缓蹲在地上,她天真地望着他们,“其实他是我丈夫,我必须知道他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我有这个权利吗?”

      “傅小姐……”

      “求你们,找到他——”她的整张脸因为泪水而灿烂明亮,“找到他啊!”

      “查到了,储货室里的茶叶,一共五箱,全部被送到了盐镇——宛如运输公司。”钟检从电脑里抬起头来,“傅小姐,我们会找到他。”

      “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我是最了解他的人!我能帮到你们……”

      钟检望着这个脸色雪白、眼神坚贞的女子,“不可能。”

      “为什么?”

      “警察要保护线人,更要保护线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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