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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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察院和公安厅连夜开会，研究洛承宽的供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跨国警方来了一个紧急电话，通知各大单位，Dick的案子有了重大眉目！

　　原来，Dick的贩毒生意虽然是全部在境外开展的，但是，跨国警方发现，他其实并没有放弃国内市场。

　　而是接受了铜蛇庄陶七的投诚，让陶七成为了他的内地代理商！

　　大家都知道，李啸龙在铜蛇庄掌权后，陶七就被边缘化了，抱上Dick这棵摇钱树也是自然的事。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对照洛承宽的供词，天衣无缝！

　　跨国警方并没有想过，这一次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查到Dick的秘密？

　　他们永远不会想到，这都是Dick自己放出来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样的风声最致命、最能证明他和陶七有猫腻！

　　只有陶七垮了，小菀才得救了……

　　而洛承宽，也想把事情做得更真，所以才去见了李啸龙，一起策划出了上面的口供，作为桃派卧底，出来指证陶七，很有说服力。

　　潘玲玲面对自己作伪证的这个“事实”时，几乎魂飞魄散，不管警察怎么问，她就是打死不认，只说老洛确实贿赂过丁富勇兄弟，绝不是她红口白牙乱讲。

　　警察摇头，“我们没说老洛的事，现在说的是，你收了洛承宽一麻袋钱，诬告丁菀是你的交赃对象！”

　　潘玲玲瞠目结舌，再次重申自己没有收受任何财物，直到警察把行车记录仪放给她看，她才两眼一黑，瘫在了凳子上。

　　半晌，她讷讷地承认，洛承宽是来找过她，但，仅仅是请她去当证人，让她说实话啊，没让她诬告谁……

　　“让你说实话就说啊，还要专门花钱让你说实话？他吃饱了没事干啊？这只能证明，你们在出租车里的谈话，是为了别的事！”

　　潘玲玲矢口否认，就是一句话，“我没作伪证！我没罪！”

　　警察陷入了两难境地。洛承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潘玲玲轻易改口，只会显得非常不坚定，好像又被谁买通了一般。

　　而现在，潘玲玲和洛承宽各执一词，针尖对麦芒，反倒让出租车里发生的事成了一桩悬案。

　　分不清谁真谁假的时候，警方通常会选择他们更想相信的。

　　负责这个案子的公安干警，大多是在这一行浸了半辈子的，见惯世情，知道每个嫌犯都有自己的私心。洛承宽和潘玲玲的口供都存在漏洞。

　　但是，在两者取其一的情况下，性价比更高的，无疑是洛承宽。

　　这是因为，抓捕铜蛇庄陶七，是缉毒队和检察院多年来翘首以盼的，若能从洗钱案上将他擒来，不费一兵一卒，后面的事情也就简单很多。

　　相比起来，丁菀不过是兄长一个附属品，兄长已经归案并且处决了，她说到底并不是主犯，对警方而言，战略价值是要打一个折扣的。

　　无论大家多不愿接受，那只婚戒毕竟没有关键性的DNA残留，而潘玲玲的口供经过这么一闹，也没有了公信力，不值得被采纳。

　　丁菀似乎变得无辜了，失去了被扣押的正当性。

　　检察院立即对案件恢复重审，并逮捕了陶七。那时他正在一间足浴房里左拥右抱，被警察扭送的时候尚搞不清状况，一度拒捕袭警。

　　洛承宽在局子里当面与他对质，陶七双目溢血，挣开狱警，冲他劈头就是一拳。

　　“好！好！真有你的！敢阴我！等你走出这个门，我让兄弟把你砍成肉泥！”

　　洛承宽觉得自己天地可诛，应该终身服刑，不再走出这个警局了。

　　就在这儿烂掉吧。

　　傅叔叔来拘留所探望过他，避开看守人员，掰着他的头，看他被陶七打成了什么熊样，痛骂他无事生非，非要做这个出头鸟！根本用不着！

　　可没过几天，还是交了保金，把他接出来了。

　　叔叔说，陶七的人不会再来找他麻烦了，因为李啸龙已经替他善了后。

　　这些年，陶七濒临被架空，倚仗的都是他大姐传下来的忠心，已经渐渐成了散沙，逐个被击溃。

　　但只有两个人没解决——逃亡中的韩十三和闵一玫。

　　洛承宽心里明白，傅叔叔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保释出来。

　　叔叔需要他正常地生活，这样才能引来闵一玫与他见面。

　　“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接你出来吗？”傅霆海攥着方向盘，车堵在了市区。

　　“我知道。”

　　“你知道？”傅霆海好像不自在地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洛承宽微怔，“您说。”

　　“阿宽，下个星期就是海汐的生日了。“傅霆海停顿了许久，绿灯变成红灯，“我想带海汐去见见她父亲。她希望你陪她一起，因为你是她的血缘至亲……她说她的亲人已经太少，太少。”

　　……

　　那是个近海的城市，节奏舒缓，四季温润。风就像一块匀过香水的毛巾，敷上陆地。

　　沈乐杰的照养机构在城郊的一片生态园中，环境很好，蔬果花树遍地，养殖鱼塘几亩，虽然是乡下，但交通很便利。

　　听葛副总说，沈乐杰每个星期要去市区打两趟电玩比赛，他已经学会自己搭公交和地铁，用导航查看较简单的路线。

　　父母双亡的他，在这个机构住了十多年了，机构逐渐培养他部分社会化的能力，有的见效了，有的失败了，但总体他适应得还可以。

　　傅霆海一直没来看过他，所有事情都是让葛副总去操办，只要沈乐杰安稳的住着，自己便没什么可过问的。

　　所以，在机构主管把他们一行人领到沈乐杰的屋子时，傅霆海看到那个正在全神贯注擦拭电脑键盘的、发际线颇高的中年男人时，几乎已经认不出他了。

　　机构主管上去拍了拍沈乐杰的肩，“杰叔，你瞧谁来了！”

　　沈乐杰在电脑椅上回头，同时摸起桌上一副老花镜戴好，糊里糊涂地望着门口那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后面还跟着一名高高大大的沉郁青年，以及一个看不太清楚的女孩儿。

　　这三人他都没有见过。

　　算起来，傅霆海只在温惜的18岁生日会上跟沈乐杰打过照面，那时的沈少爷给他留下的印象仅仅是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孩童，后来，又在温惜的一些发小那里见过沈乐杰没出事之前的照片，竟是个翩翩的俊朗少年。

　　今天再度碰面，傅霆海忽然意识到时光的凶猛，原来沈乐杰也是会老的，他并不永远是个孩子，也不永远年少。

　　大概是没有再服用刺激性药物吧，沈乐杰褪去了痴肥，普通的瘦高个儿，肩背宽阔，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衬衫配工装裤，人是整洁卫生的，脸上不再鼓着团团的脂肪，而是添了些皱纹，嘴唇凹着，依然有流口水的症状，但已学会自己用手帕时时擦拭，脖子上一层下垂的双下巴。

　　已是知天命的岁数了，却没有中年人的温平，仍是天真烂漫的样子，“啊呀，你们是谁？”

　　机构的主管识趣地离开了。

　　海汐站在房间正中，猛然承接父亲纯净的目光，不由得露出一丝痛心。

　　傅霆海上前，在沈乐杰的椅子前蹲下来，试着把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

　　“沈兄，好久不见！我带海汐来看你了，她……是你的女儿。”

　　沈乐杰似乎搞不太明白，又觉得有点好玩，“我还有女儿呐？真的吗？！”

　　听到这话，海汐的目光顿时暗了下去，双手绞着发白。父亲就连有过她这个女儿都不记得了？

　　一种巨大的幻灭感，顷刻间挟裹了她。

　　海汐感到自己下一步就要夺门而出了……

　　可是傅叔叔并没有发现她的反应，转身示意她，“海汐，过来吧。”

　　洛承宽也走近了，给了海汐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牵引她的手臂，来到沈乐杰的电脑椅前：

　　“来，打声招呼。”

　　有了哥哥的力量支持，海汐升起一点勇气，心脏狂跳，慢慢蹲在了亲生父亲的面前，抬手挡着右脸，害怕自己的模样会吓坏父亲，更害怕父亲的童言无忌。

　　神色有些呆萌的父亲，冲她左瞅右看，顽皮地把她的手从脸上拿开。

　　忽然，他展露出惊喜异常的笑，“阿惜妹妹！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