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246、68

　　紧闭的书房，桌上留着一盏小灯，灯下放着一只刺绣的香囊。

　　海汐打开它，掏出里面填充的一团洁白绢布和清香的陈橘皮。

　　在这些东西的包裹下，有一张类似行李箱上的那种塑料号码牌，还有一枚蓝色的赌场筹码。

　　洛承宽走到海汐旁边，没看这两样可疑物件，只是把那个香囊掂在手里摸着，带伤的嘴角扯了一下，“海汐，你是不是见过我妈妈了？”

　　“你知道？”海汐轻声道。

　　“她经常用橘子皮做成干花，塞在香囊里，还有，你的身上，有她的中药气味……很香。”洛承宽将橘皮抓在鼻端轻嗅，“她好吗？”

　　他是养子，第一句话仍然是关心母亲的安好，海汐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问过这些。

　　“她，没有和我多说。只是把这个香囊交给了我，我在里面发现了这两样东西，又听说傅叔叔被捕，我想，她给我这些不是偶然的。”

　　葛副拿起那号码牌和蓝色赌筹，分捏两手，左看右看，“闵心女士费这么大心思递送物品，又不说明情况……难道，桃派仍在暗中盯着她？她该不会还有危险吧……”

　　海汐眉目幽沉，似有些忧心忡忡。

　　“87，这应该是一个快递柜的号码牌，上面写了，寄存点是城西。”傅轾轩一臂撑在书桌上，“也许闵心阿姨给我们留了什么东西，我们得尽快取回来。”

　　洛承宽拿过赌筹，只见上面有一团似龙似蛇又似蚯蚓的图案，低声道，“我认得，这来自铜蛇庄的地下赌场。”

　　四人呆呆地看着这些东西，无法立刻把它们与闵心的意图联系到一起。

　　这时，头上的楼板发出一阵噔噔脚步，只听见孙姨喊了声，“小姐！披上衣服！天气凉……”

　　那脚步声不停，一路急速俯冲而下，随即，书房的门被啪啪砸响，“爸爸，你在里面吗？爸爸，你从派出所回来了吗！”

　　傅轾轩手一捞，把两件东西揣进口袋。

　　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兮尔披头散发闯了进来。

　　虞荟紧随其后而入，默默扫视一遍屋里，假意说道，“兮尔咱们快出去吧，别打扰他们说事儿。”

　　洛承宽一见妻子进来，心脏瞬间炸了一下，欣喜若狂，而又凄苦难言……他与妻子已经被分隔很多天了，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疯癫迷狂的女人就是她！

　　葛副总一把拉过洛承宽，“别让小姐看见你了，先走吧。”

　　突然，兮尔捂住了鼻子，“什么药味儿！难闻死了！”

　　她看见书桌上有几块皱皱的陈橘皮，冲过去，想知道那是不是臭味的源头。

　　海汐一怔，飞快地将橘皮拢在手心，想塞回香囊，好像那于她是什么珍贵之物。

　　兮尔的步子在海汐跟前止住了，一下子咳嗽起来，凑在海汐身上猛吸鼻子，神色阴云积聚，飞起手抡了海汐一巴掌！

　　一片大叫中，傅轾轩从后面抱住姐姐，锁住她双手，一把拖开！她和海汐相距太近了，他没有来得及施救，他知道姐姐的手指无法自由伸展，那一下其实是用拳头在砸海汐的脸！

　　“你，你这个小三，你抢走我爸爸！把他送到局子里，你满意了吧！”兮尔整个人昏乱不已，在弟弟手臂里龇牙舞爪。

　　孙姨连忙与葛副总一齐抬她出去，她仍不住叫骂，“这个女人没安好心……让警察抓她！……”

　　傅轾轩快步走向海汐，捧起她的脸。

　　只见她右颊上鼓起一大块红肿，叠着原先的烧伤，摸上去滚烫。

　　他心如刀割。

　　海汐面如荒漠，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回过头，望向站在门口的虞荟。

　　两人隔得不远，她发觉虞荟的眼里，似有隐隐的得意。

　　……

　　次日清晨，城西的快递点开始了新一天的营业，肖律师出现，用闵心留下的号码牌，打开了87号寄存柜。

　　两小时后，律师探视时间刚到，他就已经等在派出所门口，准备见他的当事人。本案的嫌疑人——丁菀和傅霆海，均委托肖律师作为刑辩律师。

　　见到丁菀的第一眼，肖律师就知道她的意志力已经垮了，她全然的萎靡了，说起事情来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整个会面过程中，肖律师尽一个法律工作者的说服力，不断安抚她的情绪。

　　“丁女士，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这也是您的家人所希望的，现在外头是非多，这里对您来说也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警方会尊重法律赋予您的一切权利，您不要失去信心。”

　　“霆海他，他，是不是也关起来了……”丁菀抽抽搭搭，“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啊……是我，我！……”

　　“丁女士，不要激动，一切讲证据，你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的。”肖律师眼神蓄力，紧盯着丁菀，“现在我要去见傅先生了，你只需安下心来，配合警方工作，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想，不做，不要多说。”

　　十分钟后，肖律师再度出现在探视室里，长桌的对面已经坐了傅霆海。

　　傅霆海的状态比较平稳，露出一个见到老友的笑容，铐住的双手无意识地磕在桌上，“老肖，我是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戴着这玩意儿见你。”

　　“傅董，目前情况对你十分不利，我会尽最大努力为你搜集材料，证明你的清白。”

　　“你见过丁菀了吗？”傅霆海叹了口气，“她身体如何？”

　　肖律师转头看了一眼门口，两名干警正在值守，一丝不苟。

　　“尊夫人一切都好，她聪慧过人，与您多年夫妻，心意相通，无需旁人点拨，请您勿再担忧。”肖律师一字一句地说道。

　　傅霆海两眼睁大了，好像一时没有听明白，“谁？”

　　随后，又顿悟的，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好……好的。”他重复着，向窗外偏过头，不想让人看到他将要涌出的泪花。

　　……

　　几个星期后，跨国警方传来消息说，针对Dick的调查陷入了瓶颈。

　　Dick毕竟老奸巨猾，不是那么轻易就上套的。

　　目前，案件的重点只能全部着落在丁菀和傅霆海的身上。

　　本案即将移交给检方，法院定于次月初开庭。

　　庭审日渐渐紧迫……

　　洛承宽穿着荷官制服，凝神以待，在铜蛇地下赌场里蹲了整整三天，才蹲到了他的目标。

　　得益于他良好的乔装和潜伏经验，尽管面前好几个他在桃派打过交道的小弟走来走去，有的甚至与他服务于同一张赌桌，但他始终没有被认出来。

　　他要找的女人正挤在长长赌桌的末端，步态表情谨小慎微，下注却是豪迈无比。

　　这些年她老多了，颧骨突出，面无光泽，但那眉眼中的小聪明和投机神色并未改变。

　　她就是他父亲生前的未婚妻。

　　他的“继母”，潘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