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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63 ...

  •   大年初一的晚餐,桌上没有一个人动筷子。

      兮尔手不方便,孙姨为她盛了饭,铺着她喜欢的菜。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饭厅的窗子大开着,别门别户传出看晚会的笑声,院子里的人拿着冷烟花棍,在空中描出爱心。

      兮尔目不转睛地朝下边看,从小她就羡慕别的孩子玩这个。

      因为她自己不敢,怕烫伤了手就弹不了琴了。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她走到父亲的房间里坐下来,替父亲牵好床铺和被角,摆好枕头,假装父亲还在这里。

      忽然,她在枕头下摸到一本书,拿出来一看,是本很旧的线装版《诗经》。

      翻了翻,扉页上有模糊的落款:

      【温惜赠书。】

      是这个名字,又是这个名字……

      父亲竟把对方的赠书放在枕下夜夜不离。

      兮尔想,这样的爱情真好。

      就像洛承宽,曾经多喜欢戴着那根红绳啊,一秒钟都不肯取下,仿佛那是一个有灵气的物件,已经与他密不可分。

      天下有情人,原该天天在一起吧,而不是以物遥寄。

      都怪她,梗在中间碍了他们的事……

      她正想着这些,洛承宽就走到了房门口,他的身形挡着光,让房里变得更黑了。

      他手上端着一碗什么,整个人灰灰暗暗的,小心地叩了叩门,“小蝎,你不能不吃东西……他们闹了一天,你从中午就饿着了。”

      “谁说我饿?”兮尔按亮床头灯,笑了笑,“我咽下去的东西可多着呢。”

      她起身往他碗里瞅了一眼,白白的米汤上浮着点点殷红,原来是蔓越莓粥,他知道她爱。

      “你放这儿吧。”她微微一点头。

      “我想看着你喝一些,好吗?”

      他白天被舅公用瓷器砸了,没来得及换下那件挂破的衣衫,兮尔见他的左大臂裸露出来,上面像有什么污点,忍不住走上前,用袖子揩了揩,关切地问,“你这块纹身,还能洗掉么?”

      洛承宽双目微垂,呼吸加快了一些,“洗不掉的……为什么这么问?”

      “你这人就喜欢苦肉计,怎么能这样作践你自己?洗不掉可是一辈子的事。”兮尔为他抱不平,“这只蝎子的模样多可怕,你未来的妻子看见了,不太好吧?”

      “什么未来的妻子。”

      “你还年轻,还没结婚呢,给自己留条退路吧,身上别弄这些去不掉的东西。”

      洛承宽低头半晌,“我结婚了。”

      “跟谁?”

      “你知道的。”他哑声道。

      兮尔大吃一惊,“我又忘了?你跟我说过吗?我最近,总是记性不好,很多事,我都记混了,你到底和谁结的婚?快说,她是谁?”

      “小蝎,你究竟在说什么…… 是不是该去休息一会儿?医生说你睡眠不足……”洛承宽神色难明,走近两步,“先把粥喝了,回你房间去歇歇……”

      他挖起一小勺粥,仔细地舀了两颗蔓越莓,吹掉一层热气,送在她唇边。

      “哦对了,你娶的是阿玫吧,我在宠物店见过她,我记得你们感情很深。”兮尔真的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粥,“你应该在手臂上纹朵玫瑰来着,玫瑰的图案更可爱。”

      “不提这些,多喝点……”洛承宽继续替她舀粥,眼睛里有咸咸的水分,快要滴到碗里,“小心烫。”

      “我自己来吧。”她接过不锈钢的粥碗来,碗口圆圆的像满月,提柄上包着防热的抹布,很不好拿,微微侧倾了一下。

      洛承宽慌忙搭把手,放在床头柜上。

      “小蝎,还是我来……或者我叫孙姨。”

      “我没有手了吗?你把我当残废?”兮尔尖声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和爸爸呆着,陪他说说话。”

      洛承宽不语,怔怔地站了会儿,这才把小勺摆在她那边,摸摸粥已经不是滚热的,才肯慢慢退出去。

      兮尔掩上门,回来尝那剩下的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又难受了,脑子像晕车一般转动,粥变得很恶心,还有些卡喉咙,她扶着脖子,吐不出来,又吞不下去,于是用牙咯吱咯吱的咬,才能吃进去。

      但她还没吃完,客厅里又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难道,那些亲戚又卷土重来了?

      兮尔悄悄走到门口张望,发现是轾轩出现在客厅,衣服上东一块血,西一块血,好不吓人!

      孙姨惊呼,“小祖宗!怎么了这是?”

      “我回来换件衣服……海汐在哪儿?我找她,她得跟我去一趟……”傅轾轩明显心事重重,“她不在吗?”

      “出什么事了……”洛承宽过来轻声问,“我能帮上什么?”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傅轾轩面色骤然沉下,深恶痛绝地看着他。

      洛承宽心知不妙,拉着他想借一步说话,可是傅轾轩攥住他的衣领,“洛承宽,这笔债咱们没完!现在又多添了两条人命……你到底要害多少人,你才满意?”

      他的声音不大,也许是为了避着楼上养病的姐姐,但他没有发觉,客厅一侧的父亲房门开着一条缝,兮尔的脸正贴在那里。

      兮尔没有见过弟弟这个样子,那种像要吞噬他的悲怒,说话时眼泪和哽咽声几乎是向外喷的,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纵起!

      她猛地推开了门,“谁又死了?”

      傅轾轩愣了一下,几欲抽自己嘴巴。

      “谁又死了?说啊!”她踉踉跄跄往前扑。

      傅轾轩连忙搀住她,挤出一个荒唐的笑,“姐……没有这回事!我扶你去休息……”

      “傅轾轩!你还想瞒我吗?我是傅家的长女,我什么都应该知道!”

      “姐,真的没什么,我会处理好!”

      “人命都没了,你怎么处理?”兮尔悲从中来,“到底是谁?需要我去见最后一面吗……除生死之外无大事,你连这个机会都要剥夺我?”

      傅轾轩哑口无言,姐姐逼视的眼神让他开始动摇。

      他想起蒙着白布躺在担架上的亲人,睁着还未咽气的眼,叫了几声自己和姐姐的名字,死前都还在记挂着……

      他再也忍耐不住,“检察院的人……今天他们立案逮捕外公!外公得到了消息,没等那些人进门,他就……开枪了断了自己!外婆听说后,受了刺激,从楼上跳下去了,我去的时候,她还活着……她说,最放心不下你和妈妈……”

      兮尔急血攻心,外公……外婆……都没了!

      上次见到他们二老,她还说要带外婆去维也纳旅行……外公约定了退休后帮她和洛承宽看孩子……

      一切都来不及了……

      兮尔想去找他们,可是走了一步,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磕在地面……

      几人慌忙去扶,就在这时,门铃声大作!傅轾轩暗暗叫苦,只怕又是不速之客。

      他拿了件外套,整了整仪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一望。

      一看之下,心神大震,傻在了那里……剧烈地一把拉开门。

      父亲一身破败军袄,挟带着风雪,立足不定,摔进门中。

      傅轾轩抱住父亲,大喜过望,“爸!爸!”

      ……

      天花板上灿烂的吊灯,在兮尔眼里旋转揉碎,她感到一双结实的胳膊搂住了自己。

      “女儿,女儿,你这是何苦!”

      听到这个声音,兮尔如梦似幻。

      伸出了纱布包裹的手,想要摸一摸那张布满伤痕的、慈爱的脸。

      “爸爸?”

      “不怕了,有爸爸在。”父亲替她擦拭眼泪和嘴角流出的污痕。

      “爸,你来了……太好了……”兮尔两眼无法定焦,“可是,可是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什么东西?”父亲惊愕,对着周围几人高声问,“她吃什么了?轾轩,你姐吃了什么?”

      傅轾轩当然不知道,见姐姐情况越发不对,马上打120叫急救车。

      洛承宽无限的惊恐焦急,他母妹均是学医出身,他自己也懂些急救法子,蹲下扶住兮尔,抠喉咙,压穴位,给她催吐,“她一天没吃东西,刚才只是喝了些白粥而已……”

      “粥呢?”父亲喝问,“粥碗在哪儿?”

      孙姨奔进房间去取,父亲几步赶上,立刻见到床铺边一口粥碗,底部有一层未化开的白色粉末。

      他伸手到自己枕底一模,果然安眠药瓶的盖子没有关实,显然是刚打开过。

      摇了摇,药瓶已经空了!

      孙姨叫道,“小姐!小姐想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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