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还没死透》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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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承宽赶到的时候，兮尔正坐在一个火盆旁，把一张张纸扔进火里，烧得鲜艳，在寒冬里奇异的暖。

　　她脚边散落着撕碎的琴谱，不断被她投入火堆。

　　洛承宽走近她，拉住她在火上运作的手，“小蝎！别这样……”

　　宿舍在二楼，兮尔听见院子里有孙姨他们的声音。但是，只有洛承宽一个人上楼来了，似乎盼着和她好好谈一谈。

　　她冲洛承宽分享了一个刚出炉的八卦，“我，见到阿玫了。”

　　洛承宽很意外，“她在哪儿？……她安全吗？”

　　“你真关心她。也对，她受了那么多磨难，刚从绑匪手里救下来没两天，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你可不得悬着心吗？不过大可不必，她很安全，她被绑架都是假的，是她和韩十三串通，为了引诱我爸去的。”

　　“小蝎！你在说什么？”

　　“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让韩十三，把她绑在地窖里……你不该觉得奇怪，因为你也是个很好的演员，你早就习惯了这些谎言，对吗？”

　　“你是说！她是故意……”洛承宽升腾起无名的怒火。

　　“比如，这个。”兮尔摊开手，掌心是那串红绳，“就是你说过的最好的谎之一。”

　　火盆的烟气熏上来，烟蒸火燎着洛承宽的眼睛，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也是傻，这红绳你戴了那么多年，怎么会随随便便扔掉？”兮尔摩挲着绳结，“你得讨好我，不得不扔了它，可你又舍不得，因为这是阿玫给你的，她才是你真心喜欢的人。”

　　“不！这不是她的，和她无关……你看，这都是你……”

　　“说什么疯话？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上头还有我用琴盖砸出的裂痕，还有我掰断的痕迹！这就是那根被我弄坏的红绳，就像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我才是第三者，是不是？”

　　“你别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红绳，从小我就……”

　　“是啊，这红绳，你从小就寸步不离。”兮尔轻蔑地打断，“而我送你的领带夹，你何曾日日佩戴？甚至，你还把它落在了李啸龙房里，当时我怎么会蠢到替你遮掩！好吧洛承宽，也许你曾经对我动过心，可是，为了你妹妹，你还是可以丢下我！你就是一只流浪猫，只记得第一个救你的人，那就是你妈妈和阿玫，她们对你的好才是史无前例，从此你可以为她们出生入死，赴汤蹈火！而其他的人，就算也给你喂过食物，把心掏给了你，可在你心里一点也不值钱，洛承宽，你这个样子，究竟是重情重义，还是狼心狗肺？”

　　“阿玫是我妹妹！仅此而已！小蝎，让我把话跟你说清楚！我做错了，可我对你都是真的……”洛承宽伸手去触碰妻子的肩。

　　却见她嘴角勾起一个凌厉的笑，随手一扬，红绳已经落在火盆中。

　　洛承宽惊叫，“别！”

　　“怎么？你心疼了？”红绳已经烧得半黑，兮尔立马蹲下身去，伸手去捞，“别着急，我这就帮你救它出来……”

　　火舌舔过她秀颀的手指，她嘶嘶吃痛，却握着红绳不放，洛承宽疯狂地拽过她的手，将她拖离火盆，瞠目欲碎，“你干什么！！你疯了啊！！！”

　　“不用管我！你不是最珍惜她吗？我把她救出来了，你看，你看！”

　　“你烧伤了！你的手是要弹琴的啊！！”洛承宽放声吼道，她的手指已经发红，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他失魂落魄地拉着她进厨房，在流理台上哗哗冲水。冰冷的水流下，只见她那枚蝎子形状的婚戒，紧紧咬着她肿大的指肉。

　　也许是某种怪异的物理规律，女人的首饰总是戴上去了，就取不下来，这些天，兮尔不止一次想撸下这枚戒指来，可是，它的尺寸太合适，怎么都弄不下去，盘踞在那儿让她无比恶心。

　　“你爸爸不是被烧死的吗？这叫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尽管烧我吧，我不冤枉！”看着他翻箱倒柜给她找烫伤膏，她大笑，忍着疼继续往下撸戒指，“一切都是我作的孽！就是因为我任性，我父亲才纵着我嫁给你，才会做出这么大牺牲！我还以为我遇到了良人，你忍受我所有的坏脾气，忍受我对你肆意妄为，包容我的一切心性，我以为你是无条件爱我……其实不是，我想多了，你忍受我，只是因为你藏辱忍垢，为了完成你妈妈交给你的崇高事业！”

　　“走！咱们去医院！！”洛承宽失控地将药膏抹在她手指上，“让医生看看你的手，你的手要紧……”

　　“我还要这双手做什么？”她剧烈摇摆，“你起开！”

　　洛承宽被她挥了一下，她挣脱了，转身狂奔，扑向火盆，再次上手去烧，这次是另一只手，他追上来抱住她，一脚踢翻火盆，踩灭余火，两人一齐跌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她从背后取出了什么东西。

　　他起身时，见她狰狞的双手握着那柄亮亮的军刀，抵在他心脏的位置。

　　“你知道吗，我特别理解你妈妈！我报复心是最强的，任何人负了我，我都不会放过，如果我是闵心阿姨，我也会想尽法子，让恶人受到惩罚！”

　　她的刀往前送了一送。洛承宽感到一阵穿凿心脏的疼痛，并不是那柄军刀带来的，而是她手部狼藉的皮肤，还有她狂热哀切的面容。

　　“洛承宽，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敢相信我会杀了你？”

　　刀刺入他冬衣。

　　“反正你也不是没有被刀捅过，你不把轾轩的命当命，我也就不把你的命当命，我爸爸死了，我也就要你死！”

　　刀尖即将扎入皮肉，洛承宽本能地皱眉，脑门上流着水，双手攥住刀柄，往外推。

　　兮尔见他如此怕死，哈哈笑道，“胆小如鼠……你以为我真的会杀你？”

　　洛承宽不断发汗，颤抖着嘴唇。

　　她的每一道笑纹，每一个音节，都让他比死更难受。

　　忽然，他垂下双手，朝前走了一步。

　　他顶着军刀，看着它没入自己胸膛寸许，“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就拿走吧……！”

　　兮尔一惊。

　　他再次向前，又没得更深，濒死一般低哮，“你是我妻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丝丝的血漫出来。

　　兮尔倒吸口气，没扛住，松了手。

　　他又抓住她的手握回刀柄上，“你就杀了我，把我的心挖出来让你看！我想让你看！我想让你看！我是真的爱你！”

　　“住口！”她不想听他说话，“滚！滚啊！”

　　他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不要信，不要信……

　　他神情凄怆，扣住她的手，突然往自己猛送。

　　兮尔喘着哭，发力，死命抽回手来。

　　正纠缠间，屋外一阵脚步声卷了进来。

　　海汐激动得近乎一跤摔倒在他们面前。

　　“鉴定结果出来了！死的人不是傅叔叔！叔叔还活着！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