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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1 ...

  •   回到傅家,他闪身躲进自己房里,避过了门外人的眼睛,打算整理一下伤处。

      谁知他刚脱下满是污渍的T恤,就听见毫无预警的一声,“嘿!”

      兮尔从门后的夹角中跳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我埋伏好久了,吓着你了吧?哈哈,我赚到了!没想到你一进来就换衣服,喏,被我看光了吧?”

      她的后半句话让洛承宽又记起了那些恶心的非议。他后退两步,垮下了脸,“你有意思么。”

      “你怎么了?”兮尔还是瞥见了他背上吓人的伤痕,失声惊叫,“喂!这伤是怎么回事?”

      洛承宽还想去挡,她却扑了过来,触摸他光裸脊背的那道棍伤,“谁欺负你了?啊?这是谁打的?”

      她指尖的丝丝凉意,她眼里炽热的在乎之情,令他心旌微动。

      但他终究还是不悦,拂开她的手,“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兮尔伸手扳过他的脸,一见他青紫的嘴角,就不答应了,“是谁下手这么狠?你说出来!我和轾轩去替你算账!”

      洛承宽苦笑一声。这也叫下手狠?她若看见那七个人被他揍成什么了猪头样,会不会大开眼界?

      “我只是摔的。”

      “你骗鬼去吧!”兮尔在他肿得老高的背部轻按一下,她都替他觉得疼,“我这就让孙姨给你拿药!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她拔腿要去找孙姨,洛承宽头痛欲裂,被她这么一闹,铁定瞒不住傅叔叔,心里一急,“大小姐,你站住!你……别管我了!”

      “你说什么?”兮尔回过头,确认自己没听错,气势汹汹地上来搡了他一把,“洛承宽,我不管你能行吗?就这么看着你被别人白打一顿?这是跌我们傅家的脸!你搞什么鬼,脓包一个,以为自己忍辱负重很伟大么!”

      “你就当我是脓包好了,我都跟你说了,没关系的,我不想让傅叔叔他们操心,不想一点芝麻小事就闹大,你别为难我了好吗?”洛承宽定定地看进她眼里,“大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就这一次,帮我……”

      “你干嘛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样子,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啊。”兮尔不懂他在避讳什么,他虽然性子软,但绝非没有骨气之人……

      但她毕竟冰雪聪明,心念一动,“喂,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之类的?”

      “你胡说!”洛承宽就像流浪猫被踩了尾巴,差点蹦起来,“我能有什么苦衷?我这样的人,被人打一棍子也是稀松平常,看不惯我的人还少么?我就是别人的笑柄行了吧!”

      “你干嘛这么说,你是我爸的养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别以为我们家是好欺负的!”

      “我被欺负,不都是拜你所赐么?”洛承宽一出口便后悔了,可是,他多少有些怪她……如果不是她,他怎会热血上头跟人打架?

      兮尔的脸由红转白,“你吃错药了吧?冲我撒什么火!”

      “欺负我最多的人不就是你?”

      洛承宽管不住自己越说越过火。如果她气得不理他了,是否就不会把他受伤的事公布出去了?

      “你什么毛病啊?”兮尔没想到自己倒成了罪人,声音都变了调,“你这个不可理喻的乡巴佬!好心当成驴肝肺是吧!对,只有我才能欺负你!你就是欠欺负,就是活该!”

      “既然我是活该!你就别来多事!”

      “你以为我想管你的死活?我是看你没爹没妈,别人骑在你头上拉屎,你多可怜啊!洛承宽,我只是可怜你!你懂不?”兮尔抓过床上的枕头就开始砸他,鹅毛飞得满屋都是,两人缠斗成一团,她的最后一句话让他听见了某个自己碎掉的声响。

      他抢下她手里的枕头,甩手便扔开,一脚重重踢在床架上,喘着气不再言语。

      她看得出他这回是真的怒了,这不是她一直以来跃跃欲试的目标吗?可为什么她丝毫得意不起来?

      她想起昨天躺在他背上的感觉,亏她还有点感激他……真好笑!

      她想把眼泪逼回去,却怎么都做不到,声嘶力竭地说,“洛承宽,你是我这辈子最讨厌、最看不起的人!”

      “兮尔,阿宽?”

      提前下班的父亲循着争吵声而来,两个孩子顿时噤声。

      “阿宽,你背上是什么?”傅霆海放下公文包,洛承宽的心也跟着坠到谷底。

      一如洛承宽所料,傅叔叔也有着刨根究底的充分耐心,一副绝不姑息、要替养子讨回公道的负责态度。

      无论洛承宽再怎么搪塞说是意外砸伤或者跌伤,也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洛承宽不敢胡编乱造,一旦无法自圆其说,反而自露马脚。

      但他也必须给出一个交代,否则傅叔叔一旦执意在十九中周边调查,牵出了鸡冠男他们,自己苦苦维持的假面就会被拆穿。是啊,哪个平凡的高中生能够举重若轻打退七人,还藏着一把匕首上学放学?

      傅叔叔收留他,本是出于善心和忏悔,并没有给予他这个半路儿子绝对的信任,如果出了差池,或许傅叔叔从此都会对他有所隔膜,他还怎么替养母做事?

      孙姨已经打了电话给家庭医生,而洛承宽仍是锯嘴葫芦一般,令傅霆海非常想不通。

      这孩子绝不是惹是生非的性格,又顶着傅家的半个光环,谁会偏激到跟他起肢体冲突?这么重的钝物击伤并非男孩之间的小打小闹,有个三长两短可不是好玩的,他再怎么懂事识大体,也不必为伤人者遮掩吧?

      脑中电光一闪,傅霆海缓缓道,“阿宽,是不是你在养母那边……跟别人结过什么梁子?有难处的话,叔叔会帮你……”

      只是一句猜想,听在洛承宽耳里,却是再直白不过的怀疑。

      “不是的。”他刚一起话头,大门处就传来了钥匙声。

      是傅轾轩回家了。

      傅轾轩换鞋进来,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打了声招呼,“爸,姐,孙姨。”

      他去冰箱里拿了瓶汽水,回来时发觉客厅里的焦点不知为何都聚集于洛承宽。

      傅轾轩并不想搭理那个蠢货,仰脖灌了口汽水,正要回房,却被父亲训了句,“轾轩你怎么搞的,没看见阿宽受伤了?连句招呼都没有,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让你对人不闻不问么?”

      “他受伤了?”傅轾轩回过身来,脸上是真切的惊讶。

      “我中午还在工地看见你和阿宽安安他们在一起,阿宽的伤是哪儿来的你知道吗?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傅轾轩旋上汽水,静静看着父亲对那养子的关注。

      突然荒诞地笑了声,“他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倒是问他啊,他自己没有嘴么?”

      这样的反应在傅霆海看来就是没教养,“你怎么说话的?!”

      “我又说错了?”傅轾轩轻声问,在汽水瓶上捏出裂响的指痕。

      洛承宽听见自己胸膛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心跳!他不知道傅叔叔为什么总是对这个亲生儿子充满了苛责,那已经不仅仅是严父作派,更像是某种心结……

      旁人都能看出他们父子是互相深爱、想要靠近的,可为何又恶语相向,把彼此推得更远?

      洛承宽没有答案,但他明白这是自己仅剩的一根救命绳索了。

      “傅叔叔你别这样说轾轩。”洛承宽上前劝和,又怕自己没有什么立场,便走向沙发上的兮尔。

      他站到沙发扶手旁,勾着背,推了一下她的肩,“你快劝劝你爸啊。”

      兮尔不禁犯了嘀咕,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如果她没记错,她分明还在跟他吵架中。

      她大幅度地抖掉他的手,“你少碰我!”

      由于她的动作太猛烈,晃落了傅轾轩丢在沙发扶手上的书包,那款运动背包很沉重地掉在大理石地砖上。

      它没拉紧的拉链中漏出一张脏脏的的字条,小小的,毫不起眼,没人会去留意。

      若非书包里还滚出了几根长短不一的铁管的话。

      傅霆海拾起字条,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

      【待会儿把洛堵在南门,敲他一杠。】

      客厅里一时死寂,只剩地上的铁管缓慢滚动的铮铮声。一切都说得通了,傅霆海感到一股股血往脑子里冲。

      阿宽为什么谁问也不肯松口?是不是因为打他的人就是轾轩?

      轾轩为什么忽然像吃了炸-药一样针对阿宽?是不是因为有了过节?

      傅霆海绝不相信这是自己儿子会做的事,然而,他就是无法自制地狂怒,他永远无法对这个孩子心平气和。一想起海汐,还有阿惜心碎的眼睛,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这些年来,他往往霸道地将那耳光打在儿子的身上。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却难以自拔。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动手,因为他看见儿子决不屈服地仰起脸,他知道自己打出那一巴掌就完了。

      “这纸条谁给你的?”

      “是不是你对阿宽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甩脸色给阿宽看?”

      洛承宽幼年带着阿玫走街串巷乞讨,吃了上顿没下顿,实在饿得不行了,也行偷窃之事,从路人兜里掏些零钱,从店家柜台上摸个面包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前两年,他受训于韩先生,手法更快。把字条塞进那书包,再把包里的铁管挪到拉链开口处,只是小菜一碟。

      其实,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很牵强,很拙劣,可是傅叔叔却没有看穿这诡计,为人父亲,竟然那样不假思索地误解儿子,一句细心的征询也没有,丝毫不曾设身处地为儿子着想。

      更让洛承宽没想到的是,傅轾轩竟也没有撇清。

      是啊,还能撇清什么?能为无故出现的字条而辩解?或是和盘托出那一句恶搞姐姐的恶心话,来开脱自己对洛承宽的敌视?

      这些傅轾轩都做不到,尤其是后者,他做不出来。

      洛承宽拦在这对父子中间,“傅叔叔,怎么可能是轾轩,你误会了,真的不是……我的伤没大碍的,你们供我吃穿,已是我的恩人!请别为了我而闹得不愉快……”

      兮尔也急道,“爸,先问清楚不行吗!”

      傅霆海石刻似的一张脸不为所动,“你们别替他说好话。”

      傅轾轩站得很直,短促地笑了一声,眼中竟闪过泪光,这个15岁的桀骜少年将自己的双手握拳,举给父亲看。

      “爸,你看我的拳头,嗯,就是因为打他才肿起来了……你没发现吗?是不是你从来不会发现我哪里有伤?”

      洛承宽揍小混混时未用全力,手没有肿。反观傅轾轩的手,却是红肿,破皮,看上去痛楚而决绝。

      其实傅霆海知道那是久练无架弹弓的后遗症,但他仍是喝道,“你把这点伤跟阿宽比?阿宽长到这么大,哪天过得不比你苦?”

      傅轾轩将手缩到背后,新伤旧恨涌上心头,“爸,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

      他说完就推开众人,夺门而出。一记摔门声让傅霆海醒了过来。

      “轾轩!”

      傅霆海追了出去,背影瞬间苍老,可他想挽回的人已经冲进了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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