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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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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总,为什么你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呢?”陶七的声音像叫人刺痒的绒毛刮在心上,“我猜猜,你之所以把这个秘密闷在心里,是因为你在犹豫,该把它告诉你的好兄弟,让他对你感激不尽,重拾你们的手足之情,还是用这件事来要挟温家,让他们乖乖听你的?然后你就可以玩弄温建,毁掉它?”
狄旭被说中了心事,满脸冷汗,不置一词。
“世事安得两全法?”陶七俯身抱起脚边一只宠物狗,吻了吻它的前额,“你选择后者,那么你的兄弟从此再也不会原谅你!可你选择前者,傅霆海通过你指认的嫌疑人,帮温家找着了儿子,他们是欢喜了?谁记得你?谁看得见你的不甘?别忘了跨江大桥原本是谁的荣誉?它是怎么落在了别人手里?我想,这和傅少在外面的情人有关吧?”
狄旭额角一突一突,握着酒杯的手硬生生抖着,“他和那女人的事都传遍了吧?”
“可不是?他就为了一个女人,胳膊肘往外拐……他是怎样舍弃了你?他为了讨好温建,可以把跨江大桥这个决定性的功勋让出!他顾念过深衡吗?顾念过你吗?在他自己的梦想欲望,和你之间做抉择,他立时便会弃掉你这个兄弟!”
“不不……”狄旭捂住脸,“他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我在意他,我知道他也在意我……没错,阿宽就是温家的软肋,我用阿宽来要挟,我胜算很大……可是傅霆海会恨我!他会恨死我!我受不了这个……”
“那你受得了他从此离你和傅太太而去?”这是一个女子声音,她一袭酒红色衣裤,行止间有王者风度,所过之处无数人顶礼膜拜,“老大、老大……”
她坐到沙发一端,刚衔起烟,便有人上来给她点火。
陶七为她换上个新的青花烟灰缸,对狄旭介绍道,“我大姐来了。”
“陶老板娘。”狄旭眼眶肿胀。
“叫我幺姐就行了。”陶大姐倾身向着狄旭,烟头差些烧着他的脸,“狄总,我听说,你和傅少傅太太是年少就要好的玩伴,你难道不想让他回到妻儿的身边,举家和睦,你们三个人像过去一样好?试想一下,如果温家挺过了这一劫,傅霆海居功甚伟,真成了温老板的女婿,你和傅太太还能得到什么?”
狄旭不应答,如在神游。
陶大姐接着说,“如果你下不了决心,不想自己动手,铜蛇庄愿助你一臂之力!”
“怎么助?”狄旭在座位上急跳一下,“请说下去。”
“你去找老洛的未婚妻,打听到阿宽被拐的线索,原封不动地告诉我们,由我们出面去和老洛谈,老洛爱子如命,一定会被我们牵住鼻子……“陶大姐口鼻里喷出曼妙的烟雾,“知道吗?铜蛇庄本就和温家有一些未了的债,我的丈夫临终前就跟他们……呵,不提也罢……这样,出手的人是铜蛇庄,不是你,反正搞掉了温建集团,你就能坐收渔利!”
狄旭睁大眼睛,陶大姐是个宛丽女子,该有四十多岁了,眼角的细纹让她看起来十分柔蔼,并无话语中的杀气。
她伸指掸了掸烟灰,曾提到“我的丈夫”如何如何的她,手上却光秃秃的,不见一枚戒指。
对了,她是个寡妇……
她全身上下没有半点饰物,唯独佩戴了一对耳坠,花纹繁杂,好像不是金银宝石做的,一丝光亮也无,像两片木头。
她是个暗夜美人,吐出的话语像一根根毒针扎进狄旭的要穴,“狄总,要不要合作?”
狄旭心想,傅霆海还在外地,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管不了……
“好,若你们能亡了温建集团!我深衡愿与铜蛇庄合作!”
狄旭立下这句诺,天花板上光晕迷乱的圆形灯像一个暗色的太阳,燃烧着他的心。
……
以回归为主题的系列话剧已经是第十场了,观众日日满座,机关领导褒奖,锦旗张满了后台。
女主角潘玲玲谢了幕,刚进化妆间,就看到自己的梳妆台上摆着一束鲜花。
服装师说,刚刚有个男人进来了,没说什么,放下花就走了。
出道几年仍未大红的女演员嘴角噙了一丝隐秘的笑,她终归是有粉丝的,而且是男粉丝,特意上门送花……
她虽不是什么顶流,好歹算个敬业的演出者,有人崇拜也不奇怪。
她自豪地想着,无论家里发生怎样的祸事,无论她是多么惦念小阿宽,她都不能离开她的岗位,必须坚持上台……这套话剧是政治任务,她不能辜负祖国……
况且,她手头又告急了,需要出场费……
有了钱,她才能在赌桌上搏来更多的……
她怀着躁动盛开的心情,把脸埋在花中呼吸,忽然发现花间有一张折起的小卡片。
拆开塑封一看,血冲上天门,双腿如棉花一般软塌下去,“啊!”
卡片上是一行左手写出的歪扭字迹:
【阿宽是被你卖给人贩子的!】
潘玲玲不明白自己到底被谁盯上了!
阿宽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按理来讲,最容易败露的时段已经过去了。
这纸条谁写的?谁要在这时跳出来坏她的事?
她立刻撕掉了纸条,逼着自己从容些,一个演员,很快就能进入她所需要的情绪状态——
就像她每次出入赌场,乔装成底层女子,叱咤赌桌,没人认出她的真容,温家的婚前调查也没有查出她嗜赌如吃饭。
她扮谁像谁,不就是老洛一开始喜欢她的原因吗?
赌徒是可以豁出所有的,什么大难没见过,今天也用不着心惊……
上回她欠下难以偿还的巨款,债主几乎提刀来砍,她也没有吓到束手无策,而是给自己找了另一条出路:
她的债主刚好是一个买卖儿童妇女的掮客,对方同意,如果她能提供一次货源,妇女也好,小孩也好,买卖一成,她就不用还债了!
潘玲玲当然是立刻打起了阿宽的主意。
这个孩子就是她预期中幸福婚姻的负累。
难道她年纪轻轻就要去给人当后妈?她自己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可老洛的一切都不会是留给他的……
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如果阿宽乱闯马路,或者突然暴病……
而这回他有了一个更好的归宿,就是为她抵债!
回归之夜是绝佳的犯罪屏障,阿宽极易在混乱的人流中走失,她可以在附近组织善后。
人们只会怪老洛疏于看管,而她却不用担责!
可是……她忘了,忘了!国内正在严打犯罪,买卖人口本就是重罪,被债务逼昏头脑的她,放胆做下这个孽,当事态渐渐平稳,她以为自己闯了过去,很快就要坐着大红花轿去当她的洛夫人了。
但却眼睁睁看着这个不期而至的送花者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她会坐牢吗?会判死刑吗!!
在剧院后的小巷里,潘玲玲见到了送花的男人。
她忍着没有跪下来在他鞋尖上磕头,“阿宽已经脱手了,我找不回他了……你别告发我!尽管开口吧,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我一定做到……”
其实前段时间,当债主得知她提供的“货源”竟是温家的孩子,差点没给她一个耳刮子。
大马路上有的是小孩,偏偏去偷那显耀人家的公子哥儿,不是找死吗?
可孩子都拐下了,难道还送回去?只能将错就错,快点甩给下家。
他们是中间商,阿宽只在手上停留了一夜,就抛给了一个更大的贩子。
此后还有转手,就不在潘玲玲和债主所知的范围了。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后面的我自然会去追查,你只要给我指条道。多给点线索。”狄旭摸了摸潘玲玲脸上干巴巴的粉底,“嗯,我也是个赌徒,这票大,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