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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34 ...

  •   上次电话里说好了这个周末要回家陪妻儿,可傅霆海还是没能做到。

      温惜加入的一个小型残障公益组织正好在那天有个活动,要为一位患儿开个生日party,据医生说,患儿的寿命只有月余了。

      由于节目太隆重、缺人手,傅霆海便也来帮忙。

      温惜在国外时,汲取了当时西方社会对于残障一事的积极观念,回国后便参与到当地的这个公益组织中来了,这里集结着许多进步人士,都是真心想为这个群体做事。

      温惜是轻度肢残,行动力较强,很快成了核心人员。

      她和傅霆海在机构同仁面前都是夫妻相称,每次一在桌边坐下来,就有许多兄弟姐妹过来夸道,“Wency,你老公人真好哦,快成我们这儿的搬运工兼康复师了……”

      温惜抿茶而笑,正跟大家聊着,她的太阳穴却倏地一紧。

      她余光里发现,又是那个中年男人……在远处悠悠然看着她。

      以往她只作不见,可这一次她试图迎敌,横眉瞪了回去,料想那男人应该讪讪躲开些了。

      可他仍稳住了,目光赏玩似地回视她,颇带一种……馋意。

      温惜感到一丝隐隐的反胃,她困扰于这个男人对她不正常的关注已经很久了。

      他是这里的一个荣誉义工,姓欧,常来捐款的,据说刚从东南亚做生意回来,财气不小。

      温惜本来很感谢他对机构的慷慨,然而自从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眼睛就像膏药一样往她身上贴,她走到哪里都甩不掉……

      温惜自知容貌姝丽,被男人多看几眼也并非稀罕事,可那人的眼光太过赤-裸,已构成对她的骚扰。

      她留心观察了一会儿,发觉他经常盯着她缺少的右臂、空空的袖子……

      这种情况温惜也是不陌生的,那含着猎奇与不尊的目光若是来自于路人,她会当作寻常,可这个男人是残障机构的人,平时乐于助人,理念先进,怎么见了她的缺陷,也不能免俗呢?难道在他看来,她是个美人,他太过扼腕白璧生瑕?

      这着实让她吃不消,而且,他的目标还是一个已婚女人。

      她偷偷向傅霆海道,“你觉不觉得那个男人总在看我啊?”

      傅霆海朝她示意的方向望了眼,皱起眉头,“那他妈谁啊?”

      “他是这里的金主,捐了好多钱的,可以说是撑起这机构的半边天了……这怎么办?我又不能不跟他接触,可他那种眼神,我真受不了。”

      “好像谁捐的钱比他少似的!”傅霆海脸色一下子沉了,“这人绝对有问题。”

      “深衡和温家的捐款都是没挂名的,谁知道钱是我们出的?有钱的才是大爷,我也说不上话啊。”

      “我不管,以后没我陪着,你别来了,听见没?”傅霆海见她不回答,扣住她的肩,沉着嗓子,“你别靠近他,听见没!”

      “你要吃人啊。”温惜笑得花枝乱颤。

      “就是啊。”傅霆海也笑了,轻轻在她脸颊一吻。

      “来推小寿星啦!”病房里有人高声叫道。

      “等我,马上回来。”傅霆海刮了刮她鼻子,转身而去,“来了!”

      温惜摸摸自己的脸,还是热的,心头咕嘟嘟地冒着粉色泡泡,来到一旁的生日树前,检查彩灯的悬挂和通电情况。

      忽然,她感到有人走到自己身后。

      回过头来,恰好墙边有一块镜子,映出她白色裙子被生日树的七色灯光晃得如同彩凤,脸上的红云也因了电灯的热量而越发暖气蒸腾。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不是她想见到的。

      他伸出只手来,想与她相握,颤声道,“温小姐,你真漂亮。”

      温惜倒退一步,转着眼珠顾盼傅霆海在何处。

      “大概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傅霆海适时从她左侧步上前来,颇有风度地为妻子代握,手下暗暗施力,握不到半秒对方便率先撤手。

      傅霆海只作不见,退远几步打量温惜,“没错,这身裙子真的很衬你……哦,这哪位啊?”

      “这位是欧先生,在经费上、人工上给了我们很多帮助。”温惜一边介绍,一边挽住傅霆海,伉俪情深的模样。

      “欧先生,幸会,常听大家提起您,现在我太太在管事,少不了有麻烦大家的地方,平时她忙,我也替她打理些事情,您有什么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傅霆海掏烟递给对方,目光微凛,“她有什么事也都会一五一十告诉我。我都为她担着。”

      不知哪里砰地一声,冲天的彩带和碎花喷将下来,小寿星已经端坐在积木和华夫饼围起的花圃中央了。

      “唔,花脸猫。”傅霆海摘去温惜脸上的镭射亮片,丢下句“失陪”,便拉着她去祝贺生日了。

      小寿星笑逐颜开,细脆青白的双手握在胸前许愿,瘦骨嶙峋。

      一片欢歌中,温惜忽然背过身去,掉下泪来,近乎不能自已。

      傅霆海揽住她,“别这样……”

      “我觉得心里很痛。”

      “今天人家的生日,要开心点……”

      “他才4岁,和海汐一样大……我只要想到,我的海汐如果也是这样,我心里就要痛死了。”

      “你瞎想什么呢?”傅霆海叹口气,揉了揉她的肩,“不哭。海汐不是好好的吗?”

      “我好怕海汐会离开我,怕她长大……”她泪眼朦胧,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不是当了妈妈,总有这些怪念头?”

      “你放心,海汐万一要是离开你啊,我就用她捕蜻蜓的网子一捞,用游乐场的套圈这么一套,或者拎着她的麻花辫子就给你带回来了,好不好?”

      突然,傅霆海想起自己讲给海汐听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在盐镇的一天晚上,镇上有只小羊发了急病,温惜提着医药箱去救治,他留下来陪女儿。

      这套房子还是清冷,位置偏,晚上供电不好,海汐还没睡着,就忽然停电了。她怕黑,从床上爬起来往傅叔叔怀里扑。

      傅霆海提来应急灯,淡淡白光映亮屋中一隅。

      海汐怯生生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等海汐睡着妈妈就回来了,乖乖的。”

      “好黑,我睡不着。”海汐伸出小手摸了摸叔叔的胡茬,“叔叔,你陪我玩吧,陪我说话。”

      “好吧好吧。”傅霆海是个女儿奴,当然依她,想到主意,冲她摊开手掌,“这样,叔叔今天教你的字,你还记得不?在我手里写写看,看我猜不猜得出?”

      “好耶!”

      傅霆海这就别过脸不看,海汐以他手掌为纸,一笔一划地写着:

      “天”、“心”、“水”、“木”……还有她刚学会的、自己的名字“海汐”。

      叔叔告诉她,这个名字是海上潮水的意思,当大海涨潮,五彩缤纷的贝壳儿被冲了上来,太阳光就跳在波浪上,别提多美了,叔叔和妈妈希望她也一样美。

      海汐绷着食指,认真得学究也似,叔叔的手掌仿佛就是田字格,她写得规规正正、洋洋洒洒。

      傅霆海当然是每个字都猜了出来。

      海汐特骄傲,“叔叔,我是不是写得特好啊?”

      “那必须啊!”傅霆海狂点头,一副这还用问的神情。

      写累了,海汐打起了哈欠,伏在傅霆海手臂上。

      “睡吧女儿。”他说。

      “叔叔,你唱支歌给我听吧,那样我就不怕黑了。”海汐央道,“妈妈说你最会唱了,你教我好不好?我特想学!”

      “大半夜的学唱歌?……好吧,海汐先躺下,盖好被子。唱什么呢?我想想啊……”

      “叔叔,唱《鲁冰花》吧!我们幼儿园合唱团正在学这个呢!”海汐搂着小兔子木瓜,眼睛噌噌亮,哪还有一点睡意。

      “行,怎么唱来着……”傅霆海给她摆正小枕头,“唔,有了,开始啦!我唱一句,你跟一句——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我知道,午后的清风会唱歌,童年的蝉声,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①

      叔叔的声音很像大提琴的低音,又像他捏着她脸蛋时粗砂似的手指,叫人踏实。

      四周都黑咕隆咚,可海汐好像真的看见了天空中引吭高歌的星星,夏天树上震颤的蝉,开满白花黄花的茶园,想妈妈的孩子……她也盼着妈妈快些回家来。

      “叔叔,这首歌讲的什么呀?”

      “讲的是一个流浪的孩子想家的故事。”傅霆海鼓捣着接触不良的应急灯,“灯闪的时候海汐别看,坏眼睛。”

      “真的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偷偷想家……同学们都说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这样的家,就不如他们好。”海汐挥了挥拳,“可是他们又没有叔叔,也不如我好。”

      傅霆海的动作一顿,昏暗的灯光让他一时看不清海汐的表情。

      他没想到孩子也会有这些念头。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歌词引用自甄妮《鲁冰花》
    —————————
    顺利通过考试了吼吼吼~
    回归了吼吼吼~
    存稿95%了!!
    今起恢复日更
    尽量日更到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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