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影后番外》淞宴

5、番外五

　　铃铛一岁了。

　　她在姥爷的搀扶下晃动两条藕节似的短腿，就是不肯迈出去一步。

　　“铃铛，抬腿往前走，看爷爷。”楚父蹲在不远处试图吸引孙女的注意，可铃铛也只是张开双臂够了两下，发现够不着后便瞬间放弃，整个人泄了劲儿似的往下坠，宋安华一松手就啪嗒坐到地上。

　　“唉，这孩子。”

　　宋安华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将被碰倒的拐杖捡起来靠在沙发旁，顺手拿过玩具塞到小姑娘手中。

　　铃铛转过身抬头看向姥爷，两只手举起来，献宝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宛若水洗的葡萄，可爱极了。

　　“姥爷，玩。”

　　她说话还不利索，只会一两个字往外蹦。起先家里人还以为她学说话走路天生就比较晚，后来才知道这孩子是懒的。

　　这辈唯一一个孩子，谁都宠她，张嘴就有人喂饭，抬手就有人抱，可不就懒得自己动了。

　　“姥爷陪你玩一会儿，然后咱们再学走路好不好？”宋安华拨了拨她脸上的肉，哄道。

　　铃铛眨巴了下眼睛，听懂了，然后转过身冲楚父故技重施：“爷爷，玩。”

　　楚父叹了口气，看着孙女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颗心早就软了，瞬间妥协地走过来，将她抱到自己怀里：“好，爷爷和铃铛一起玩。”

　　宋安华对此不同意：“老楚，说好了今天教铃铛学走路的。”

　　两位老人在家中对铃铛的宠爱最甚，可谓是养成她惰性的最大“功臣”，于是宋翎严厉要求他俩带孩子时注意分寸。

　　今天育儿师和营养师有事请假，两人便约着要过来，并保证会教铃铛走路，绝不惯着她。

　　宋安华只当自己在训练警校生，顶多是年龄小点，可没想到自己还没投降，楚父先顶不住了。

　　“欲速则不达。”楚父把铃铛掰坏的兔子耳朵安回去，头也不抬地讲道理，“咱铃铛还小呢，一岁大的小不点不会走路也没事，慢慢来么。”

　　宋安华无法，只能说：“好吧，那咱俩逗她多说说话。”

　　这个比走路简单，楚父当即指着铃铛手里的玩具对她说：“铃铛，告诉爷爷，这个叫什么？”

　　“兔！”

　　“对咯！”楚父开怀大笑，还得意地冲宋安华挑了挑眉。

　　宋安华翻了个白眼，前倾身子指着不远处的胡萝卜玩具问道：“铃铛，那个是什么？”

　　铃铛顺着他所指方向看了两眼，小脑袋重重一点：“兔！吃！”

　　楚父愣住了，好半会儿才大笑道：“说的没错，可不就是兔子吃的玩意儿么！”

　　逻辑没毛病！多聪明啊！

　　等看到宋安华的眼神，楚父才猛然反应过来，干笑两声。他握住铃铛的小手，点了点胖乎乎的胡萝卜，一个字一个字地教：“跟爷爷念，胡、萝、卜。”

　　铃铛扭了扭屁股，整个人都往前趴去：“卜~”

　　楚父：“胡！萝！卜！”

　　铃铛蹬蹬自己的小短腿，在爷爷衣服上留下一个鞋印：“胡！”

　　楚父：“……萝卜！”

　　铃铛翻了个身，四脚朝天地鼓掌：“萝卜！”

　　楚父大喜：“对！”

　　他高兴地把孙女抱起来，就见铃铛看着他歪了歪头，红润润的嘴唇嘟了起来，然后喷了自己一脸口水：“兔兔，吃！”

　　一旁的宋安华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小坏蛋，逗他们俩玩儿呢！

　　玩累了，铃铛的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就快埋进前面的青蛙靠垫嘴里，楚父将她抱起来送到房间，盖好小毯子，才悄悄地关上门。

　　“昭昭刚才打电话过来，我说铃铛睡了。”宋安华拉过玩具箱，就坐在沙发上收拾散落一地的玩具，离得远的就用拐杖一够，玩具就咕噜噜地滚过来。

　　“她和阿年什么时候回来？”楚父把茶几上的小鸭子挪开，开始烧水沏茶。

　　“说不准，阿年等会儿不一定会回来。”

　　楚父舀了两勺茶叶，点点头：“成，等他回来给铃铛喂奶。”

　　要说家里最“不宠”的，应该就是楚泊年了，虽然在照顾孩子方面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楚父总觉得他对铃铛太过冷清。

　　正好，有机会就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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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泊年到家的时候，铃铛正因为起床气哇哇大哭，楚父抱着她不住地哄，还要指点宋安华泡奶粉。

　　“老宋你行不行啊！别用热水冲啊，你想烫到铃铛？”

　　宋安华看着宋翎发过来的泡奶步骤，手下一抖，奶粉便洒了一桌子：“啧，你别在我旁边叨叨！你行你来！”

　　“你那腿能抱得住铃铛？！”

　　楚泊年：“……”

　　倒是比小孩的声音还大。

　　他脱掉西装外套，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挽起衬衫袖子：“爸，我来吧。”

　　宋安华忙笑道：“诶，阿年回来啦。”

　　楚父怀里的铃铛看见爸爸，哭声顿时小了，两只手抬起来一晃一晃，委屈地要他抱。

　　楚泊年不为所动，清洗完自己的手才接过宋安华手里的奶瓶，重新冲干净，然后熟练地兑好温水，都不用看着瓶身就能精准地倒到刻度上。

　　“爸……爸……”见他没有来抱自己，铃铛反而不哭了，只是打着哭嗝，半个身子都要探过去，楚父连忙把扶着她的脖子：“阿年，要不你先哄哄她。”

　　楚泊年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舀了一勺奶粉，边晃动瓶身边说：“爸，你把她放下来，越哄她越哭。”

　　“爸爸……铃铛……抱。”

　　见孙女在自己怀里不停挣扎，楚父无法，只得将她放下来。

　　一踩着地，铃铛便往楚泊年的方向扑，可惜她走路不稳，立马就摔倒了。她穿着兔子图样的连体衣，身后的帽子还有两只长长的耳朵，这会儿正好盖到头上，像一只蜷缩在地上的小粉兔。

　　“诶！”楚父心疼了，正要扶她起来，却被宋安华拉住了。

　　楚泊年蹲下身，揪着兔子耳朵把连帽摘掉，就看见女儿一张委屈的小脸。

　　眼睛都哭红了，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白嫩的脸颊还有干涸的泪迹，好不可怜。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要爸爸抱么？”

　　铃铛缩着眉头看他，哭腔都奶声奶气：“抱！”

　　楚泊年点点她的眉心，伸直胳膊将她抱起来站好：“那就走过来。”

　　只有小孩几步路的距离，铃铛却不乐意，小手一张一放想要撒娇：“爸爸。”

　　楚泊年冷下心肠：“爸爸知道你会，走过来，爸爸就抱你。”说着，就放开了手，护在女儿两侧。

　　铃铛看看他，又抬头看看爷爷和姥爷，小嘴一扁。

　　“别哭。”楚泊年立刻开口，“再哭就没奶喝。”

　　铃铛刚要出口的哭声霎时间止住，耷拉着眉眼看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下连宋安华都有些不忍心：“阿年要不算了吧。”

　　楚泊年坚持地看着女儿，目光落在她澄澈的眼睛上，语气带着些鼓励：“走过来，爸爸就抱你。”

　　铃铛小手紧紧攥成拳头，又打了个哭嗝，似乎知道爸爸不会妥协，她微微下蹲试探，然后又直起身子，终于迈出自己的小短腿，一步一步，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最后扑倒在爸爸怀里。

　　楚父和宋安华都笑了：“铃铛真棒！”

　　这是在夸奖自己，铃铛听懂了，从爸爸怀里抬起头，笑出满眼的泪花。

　　楚泊年单手抱她起身，用宝宝毛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拿过奶瓶在手上滴了一滴，温度合适，凑过去喂她。

　　“爸爸？”铃铛歪着头，双眼亮晶晶的，叫人看了心软。

　　楚泊年轻笑一声，将她乱糟糟的头发捋顺，温声说道：“铃铛很棒。”

　　铃铛满意了，一把捧住自己的奶瓶，咕嘟嘟地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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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奶，铃铛又窝在爸爸怀里睡了，她不愿意去房间，只要楚泊年一松开她，就往他身上缩。

　　楚泊年只好一直抱着。

　　“我让人送午餐过来吧。”两位父亲都还没吃，他现在腾不开手，没办法做饭。

　　宋安华放低了声音拒绝道：“不用不用，我出去外面随便找个馆子吃就行。”

　　女儿不在的时候，外孙女向来有女婿没别人，既然他来了，自己当然就没了用武之地。不单如此，还拉走了依依不舍的楚父。

　　不一会儿，家里就只剩下了父女俩。

　　夏季的阳光充足又刺眼，楚泊年捞过手边的遥控器，将所有的窗帘都合上。须臾间，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屋外蝉鸣阵阵，像是重复的催眠曲，楚泊年也有了些困意。他走到女儿的房间，躺在小床上，将她放在自己身上护着，就那么睡了过去。

　　再醒来，铃铛还乖乖地趴在他身上，人却已经醒了，看看爸爸又看看自己摇篮床上的风铃。见楚泊年睁开眼，她立马咧开嘴笑，小手小脚都在欢快地摆动，像一只活泼的小乌龟。

　　“爸爸~”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黏着自己。

　　宋翎在的时候还不明显，倘若宋翎不在，铃铛便可劲儿往他身上蹿。有次楚父吃醋，要把她扒下来，铃铛立马哭得昏天黑地，只是也不需要楚泊年哄，一窝进他怀里就不哭了。

　　楚澜舟调侃说，因为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楚泊年不喜欢这样的说法，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只爱过宋翎一个人。

　　他护着铃铛坐起来，父女俩面对面盘腿。楚泊年拿过她的学习机，没有画面，打开会放一些儿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铃铛和宋翎有七分像，唇红齿白，养得跟肉团子似的，又爱撒娇，谁看了都想抱着舍不得放手。

　　除了他。

　　楚泊年晃了会儿神，铃铛拍拍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喊道：“妈妈，爱！”

　　大人经常对她表达爱意，小姑娘耳濡目染。楚泊年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铃铛眨巴了下眼睛：“爱妈妈！”

　　楚泊年把她嘴边的口水擦掉，嗯了一声：“爱妈妈。”

　　铃铛生下来时足足八斤，从下午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宋翎被推出来的时候他差点站不稳。

　　爱妈妈是对的。

　　铃铛小手抓着他的裤子，要往他身上爬：“爱爸爸！”

　　怕她踩到打滑，楚泊年把学习机拿开，淡淡道：“爱妈妈就是爱爸爸。”

　　铃铛张大了小嘴，那双和宋翎相似的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爱，铃铛？”

　　楚泊年动作一顿，托住她的屁股：“嗯，妈妈爱铃铛。”

　　小姑娘嘟起嘴巴亲了爸爸一口，又歪头问：“爸爸？爱？”

　　楚泊年垂下眼睑，默默看着女儿，然后捏了捏她的肉脸：“爸爸爱妈妈。”

　　肉乎乎的手感不错。

　　“妈妈爱你。”

　　小小的人儿，分量倒是不轻。

　　“所以……爸爸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