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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剑意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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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凉意丝丝入骨,而林子里的雾气依旧很重,许是众人渐渐习惯了,一路走的比刚进山那会儿快多了。
只是太安静了。
晏之本就话少,不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
水玉跟在晏之身后,因为困意来袭也安安静静的;阮雁行与钟释一人负了一道伤,缀在队伍最末。
水玉边走,困意越深,渐渐撑不住了,可看着一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的晏之,她话到嘴边,也不敢开口。
小姑娘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阮雁行心中叹了口气。
“顾师弟!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吧!我们都乏了。”站住脚,阮雁行斟酌着开了口。
钟释走了这一夜,听阮雁行这么一说,也有些乏,扁了扁嘴,生硬开口道:“该歇会了吧!本……我也困了,走不动了!”
晏之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头,目光率先落在一脸困意朦胧的水玉,接着随意看了眼钟释。
钟释被他眼神扫了一眼,不知怎么就品出了一点那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弱?”的感觉。
本想反驳几句,临了又想起来晏之救了他一命,不好对救命恩人口出狂言,可又不甘心憋屈自己,钟释只好破罐子破摔似的道:“我们这没拿到本命灵符的都不着急,你拿了的有什么好着急的!这才过去半日,还有两天半呢!赶紧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攒足精神再去找不行么?到时候再遇上强敌怎么办?就算你不累,好歹还有母……小姑娘在呢……”
最后半句“小姑娘”钟释说的不情不愿的,他又没失忆,水玉打了他一巴掌他还记得呢……
什么小姑娘?分明是只夜叉!
“知道了。”晏之眼睫轻垂,转身继续往前走。
钟释心想:知道了?知道了还走?!正要再开口,便见阮雁行拍了拍他完好的一侧胳膊,道:“你抬头看!”
雾气飘散不定,钟释往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一处平坦之地。只是隔的远看得模糊,走到跟前,倒是清晰可见了。
顾晏之什么时候发现的???
面前是一片光秃裸露的岩石,落满了些枯木树枝。阮雁行清开了枯枝,水玉见状麻溜地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堆干柴,看见干柴一根一根落在地面上,钟释觉得水玉再拿出什么来都不会奇怪了。
晏之一道火属符箓从手中划过,瞬间燃起了篝火,紧接着静坐闭目一气呵成,完全没有要交代什么的意思。另外三人坐在一块,皆看着晏之面面相觑。
钟释摸不着头脑,声音压到最低,凑到水玉身边问:“他在干吗?”
水玉吓了一跳,很无奈地看向钟释:“你不用这么小声!师叔现在听不见。”
“为什么?”
“你真的没看青云午校的细则?哎,行吧。”水玉颇有些无奈,她这下相信这人是真的过来凑数的了,“参试弟子拿到本命灵符,是要将自身灵力与体内灵符相合的。这期间弟子需要进入识海,自然听不见。到时候出了山门,还要查验这灵符是否相合的。”
“这么麻烦?”钟释有些头疼。他本来就没打算来啊!
“哪里麻烦了,灵符上的灵力可抵你三年的修为呢!若是相合,便多了三年修为呢!不然你以为各大门派为什么让你们来青云?”
“我师尊也没和我说这么多啊!”钟释后知后觉地后悔。这修道一途,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越进一寸,便越难有一寸的进益。
嗯?忽然,钟释察觉有什么东西轻盈落在脸上,触觉细腻,他连忙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定睛一看,竟是一朵细小的花瓣?
“哪来的花?”
水玉率先被花吸引,抬头望去。
篝火的明亮渐渐驱散了黑夜中的大雾,众人环顾四周,最后仰头看去,这才发现这山洞居然长在一棵巨大的花树下,三人合抱都不一定抱的住。
“这树有些岁数了吧!”
“那当然,这可是雾霭山!说起来,雾霭山比钟灵山还要大许多,若当年青云真人在这山建成门派,说不定比瑶神宗、碧岭门还要气派呢!”水玉得意道。
“我听父亲说,雾霭山与钟灵山俱为灵山,既如此,可为何贵派还是择了钟灵山建派而非雾霭山呢?”阮雁行不解道。
“这个嘛,我听师尊说是因为雾霭山难见晴天,而当年创派始祖青云真人最恶阴天,他老人家更喜欢钟灵山上四时分明的景致,所以才选了钟灵山建址。但青云真人又觉得雾霭山空着浪费,便设了午校试炼,这般传承下来,便是如今的午校了!”
“原来如此。这里的确是块风水宝地!”阮雁行笑了声,青云弟子的风范怕也是随这午校一并传承下来的吧。
“那当然!”水玉骄傲地说着,从乾坤袋里翻出一袋坚果眼巴巴地献上给阮雁行:“师公,你吃这个,这个可好吃了!这是我们胡先生炒的,不知放了什么香料,师尊最喜欢吃了!”
“真的吗?”听水玉提及乐熏,阮雁行眼神一亮。“好,我尝尝。”
钟释闻着味儿就心动了,偏偏又拉不下脸皮。但又着实受不得食物的诱惑,他进来时本就是被宗门逼迫而来,自然没带什么辟谷丹一类的充饥之物。
如此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嘀咕了一句:“你的乾坤袋怎么什么都有?还带这些吃的?”
“师父说了,准备多一点,是不会出错的!你也尝尝?”水玉见他语气拧巴,又直勾勾看着她与阮雁行手里的坚果,便明白了许多。
偷笑了两声,随后将一囊坚果扔给他,“喂,方才你也算是护了我,本姑娘就不跟你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好像也不是很坏,如今也算是同患难了,就勉强算是朋友了!我请你吃,成不成?”
钟释接了坚果,脸上挂不住,道:“什么喂,本公子姓钟名释。有名字的好不好?……既然这样,那行吧,那些旧事就一笔勾销。我……谢谢你们!”最后四个字钟释正儿八经地说出口,顿时觉得害臊!
……
等晏之睁开眼时,已经过去了半宿,水玉与钟释早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唯独阮雁行醒着,在守夜。
“顾师弟醒了?”阮雁行抱剑靠在那棵树干上。
晏之点了点头,靠近火堆坐下。
阮雁行好奇道:“你出第一剑时,我便发觉,你用剑戾气很重。”
晏之一贯低垂着的眼眸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阮雁行。
“别这么看我,我父亲以意入道,这意,是指能看出用剑之人的剑意……我虽不如父亲,但终归承袭了他的几分天赋。”阮雁行故作轻松道。
“你想说什么?”
“哎!”阮雁行叹了口气,道:“戾气过重,伤人伤己。你藏的很好,但是遇上了我。我听说你引气入体不过半年……如今便已有此象,若是不加以控制,这用剑的戾气便会越来越重。到时候,如你的掌门师伯那般修为出神入化的人,他们见过的剑千千万,一定会知道你的剑意藏着戾气。”
“那又如何?”晏之目光落在篝火的一点上。
阮雁行严肃道:“你知道。剑意戾者,极易入魔。仙门容不下有朝一日会对仙门和人间不利的修道者。何况青云树大招风,会有无数眼睛盯着。你……多加小心!”
有些意外,晏之忽然看向阮雁行,答非所问道:“你是说,未来我会变成魔族敦罗那样的怪物?”
阮雁行看着被明亮的篝火与黑暗里的雾气拉扯,沉吟片刻:“不一样,可在众人眼里有何分别?殊途同归罢了!如今我已察觉出你的剑意戾气,你应当禀明你师尊鸿微真人,青云护短,定然有办法的。不过你若瞒着,万一真有那么一日——”
晏之低头看着刺啦一响、爆出篝火又熄灭的小火星,低声道:“不会有那一日的。”
阮雁行顿住。
这种事仙门向来杀一儆百,剑意戾气,本就难以控制,至今他也从未听闻。他不可能做到的!
便又听晏之开口说:“若有那一日,我会先离开青云,撇干净一切,不会给师门拖后腿。”
阮雁行拨弄火焰的手一时停住了反应。看着坐在篝火对面的晏之,原本沉默的少年,眼眸跳跃着坚定的火光,
这人第一反应不是怎么自救?而是不给仙门招黑?
阮雁行后来才明白一件事,若是一个人心中存在一人一事,其分量超过了自身的全部,那他所说的话,皆非妄言。
……
赤红的火光越来越黯淡,天色渐渐褪白。
这是午校试炼的第二日。
“啊!”钟释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抹了把湿漉漉的脸,“什么东西?是妖兽?妖兽呢?”
等他差点拔出剑,这才看清眼前的,不是什么妖兽,而是捧着个空水瓢的水玉!而他自己的脸上还在淌水!
“臭丫头,你又干什么?!”钟释一声怒吼,他这睡梦中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分明就是水玉浇的!
水玉叉腰,将头偏到一边,哼声道:“若不是我,你恐怕要睡到午校结束了!”
说完,扔了手里的水瓢,走到阮雁行身后,不再看他气呼呼的模样。
阮雁行方才醒来时,就见水玉端了一瓢水,走向了钟释,察觉到不对劲,他忙伸出手要去制止水玉,就见水玉已经狠狠地将水泼到了钟释身上。
僵硬地放下自己的手,阮雁行瞄了一眼水玉,再看向钟释,顿时气势矮上三分,开口道:“钟公子,你听我说……”
晏之忽然走了过来,道:“走吧,去找你们的本命灵符。从昨夜之后,又有四人放出了逐月雷。”
四人?逐月雷?!什么时候的事?那么大声音呢他怎么会没听见……他不是懒惰之人?怎么可能听不见?
钟释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晏之转身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的更新。
这周周日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