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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春光好 ...

  •   第四十一章

      惜流的妖身陨灭之后,无叙匆匆赶来,默默的将我初次见到惜流时他那支随身的玉笛放在温酲身边,温酲见了东西,抱着柳浥嚎啕大哭,在地宫久久不愿出来。

      无瑕山庄活下来的弟子,默默无言地将那些枉死的兆紫派弟子和栎和的尸体抬出来,将地宫洒扫干净,待一切结束,又默默地离开。他们的行为举止和惜流在时一样,只是每个人眼里多了些沉默。
      或许于他们而言,惜流是个很合格的庄主吧。叫人畏惧,亦心生折服。

      温酲出地宫之后,失魂落魄的,说的第一句话是,“师尊当年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尸身,只留下了玉笛,如今他也一样。这地宫最初是座亭子,他十四岁那年与师尊初次见面就是在这里,那时候,师尊在这里种下了无瑕山庄的第一株白梅。方才见到这梅林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的心思了。我们都没有忘记当年的事,他也不敢忘……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走的洒脱,却还要我为他收拾这一场烂摊子!”

      温酲看着白梅林,笑得比哭还难看。半晌才对我道:“鸿微真人,可以封印这里了!就让他陪着师尊,长眠于此吧,他自己做的事,我不替师尊原谅他,但我想,师尊应该愿意让他陪着。”

      我点头,随后,运转灵力,封印结束之后,白梅林的花忽然落尽了,漫天的花瓣飘散在夜空里,随后化作光点消散,最终只剩下了十五株白梅,像是一夜铅华散尽,又像是惜流无声的告别。

      “他还是多骗了我一件事,连白梅林都是他的妖力幻化出来的。只有这师尊种的十五株白梅是真的。”像是悲伤过度,温酲无奈的笑出声来,“罢了!就让他这一回吧!”

      温酲在柳浥搀扶下,一步一步离开了有些空荡的雪地。

      青云派的弟子在外面搭了帐篷,晏之他们几个被安放在同一顶帐篷里。

      见人都离开了,容穗这才走出来,叹息道:“想不到,你出门寻药这一趟,遇上了这么多事。”

      许是觉得自己太过伤春悲秋,容穗连忙换了话题:“对了,淳仪公子已经醒了,景玄的伤也没什么大碍。我听他说,淳仪向你承认枯木春在他身上?可我方才给他诊脉时,以灵力相探,并没有找到枯木春藏于他血脉的踪迹。而——”

      “你说什么??!”我没听完就要冲进去找淳仪问个明白。

      “哎呀!你急什么!”容穗头疼的扯着我胳膊道:“我话还没有说完!”

      “他若是敢骗我,我现在就一剑劈了他!”

      “得了吧!小师弟!你这养了百年的脾性,怎么一朝打回原形了!枯木春的确没在他身上,在他那情人身上。”

      “什么?枯木春怎么会在徐疾身上?等等,徐疾不会是株药草精吧!可我记得他妖气不像是药……”

      “你想什么呢?”容穗一脸心痛的看着我。

      “师姐!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你这样我直接去问他便是!”说着,我忍不住就要往帐里走。

      “他刚挨了我的冰针,需要静养,此刻你进去也听不了他说话,他如今一整颗心都扑在徐公子身上嘘寒问暖,问了也是白问!”容穗不厌其烦的将我拽回来,叹了口气:“另外,徐疾的真身的确是树,但我还不能轻下定论他是什么树。不过灵气相通,枯木春养在他身上,似乎有百利而无一害!”

      “该怎么取出来而不伤他性命?”我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自你出发北境之后,我重新翻了所有的医书,又从四境搜刮了不少医书,方法是有的!只不过——”

      “什么?”

      容穗无奈道:“只不过你又要欠瑶神宗一个人情了。”

      “什么意思?”

      “办法还是湛嘉求他祖父求来的,我这棠华真人的面子人家可是一点儿都瞧不上,反倒是乖孙一张口,老人家就心软了。他们提了一个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只要能治好晏之就行。我都应下。”

      “这便好办,徐疾和晏之我都安置好了,你进来先安抚几句你的小徒弟吧!”容穗幸灾乐祸道。

      我猜不透容穗话里的心思。掀了帐篷帘子进去,本就温暖的帐篷里多设了御寒防风的结界,晏之与徐疾各躺在结界里的矮榻上,淳仪跪在徐疾身畔不停地问徐疾感觉如何,像极了妻子待产时干着急的凡间郎君,我压下心里这荒诞的想法,再看晏之,晏之安安静静地躺着,直到看见了我,眉头一舒,反倒什么话都没说。

      我见他这样,心下反而一慌,脱口道:“感觉如何?”
      说完就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巴掌。

      “还行。”晏之小声而乖巧道。

      “有什么想问师尊的就说,害怕也无妨,师尊守着你,不会有事的。”我轻抚上晏之的额头,宽慰道。

      “瑶神宗要你做的事你别忘了啊,你可承了湛嘉这小辈人情呢!”容穗有意无意地开口。

      刚落音,晏之就激动开口,恨不得立马从矮榻上爬起来:“师尊,你要收湛嘉为徒了吗?”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还格外委屈。
      “我什么时候要收他为徒了?”简直莫名其妙。

      “可……可师伯方才?”晏之不解的看着我。

      我回望容穗一眼:“师姐,晏之身体不好,你和他开这玩笑做什么?”

      “开玩笑?方才谁在帐篷外面说人家提什么条件都会答应的”

      “我——”简直百口莫辩。

      乐熏与青离在一旁一边调药一边笑。景玄靠着桌角也难得带了点笑意。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说过的话从不反悔!”容穗见好就收,看着晏之安抚道:“瑶神宗借给我们法器提出的条件是——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湛嘉在清谈时犯下的错已经悔改,下次见到你时,还望再有机会受你教诲!”

      “就这样?”我自北境一行后,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么轻松的要求了,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不然呢?三大宗门同气连枝,这等小事,若提了过分的条件,岂不是显得趁人之危,小人行径?何况瑶神宗做事本就以君子端方为准绳,你又偏受他们青睐,合他们的眼缘。自然是答应都来不及!这回救你的小徒儿,大家都知道你对这孩子格外心疼了!谁还愿意把宝贝乖孙塞来做你的徒儿惹你不快?”

      容穗话一说完,大家都笑了。晏之有些耳尖发红,我岔开话题道:“那你今夜怎么来的如此及时?”

      “你不爱报信,自然有人报信啊!”说完看着景玄。
      景玄正要喝茶,见大家看向他,呛了一口,青离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动作太急反倒拍得景玄咳嗽不止!他这回受的伤不轻,乐熏见状,没好气地拨开青离。
      我看着他的伤口,心下愧疚万分,若师姐来的再迟些……后果果真不堪设想。
      容穗见我颇为内疚,便知我上心了,打趣道:“景玄啊!等你回去,我让你师尊好好敲你师叔一顿竹杠,免得让你白白受这一身的伤!”

      “不用麻烦师兄开口,师侄们若有喜欢的,向我讨要便是!”我笑道。

      景玄被拿来打幌子,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师叔,我身为师兄,照顾师弟师妹本就是分内职责!不需要什么补偿的!”

      “傻孩子!你师叔的好东西多了去了!你师尊平时想要还要不到呢!若给你一套剑法你练是不练?”

      提到剑法,景玄眼前一亮,容穗倒甚是开心。
      我接着道:“你们几个一路过来照顾晏之费了不少心!回山后一人一份!谁都不能少!”话未说完,三个师侄都异常开心!乐熏开心地拍了拍手。

      “对了景玄,你是何时传信给你容穗师伯的?”

      乐熏抢先道:“师叔!这个我知道!景玄师兄昨夜就通信告诉我师尊了,师尊连夜启程,带着师弟们紧赶慢赶,没想到来的正及时!”

      “还说呢!三个人里,就属你学艺不精!还有青离,也不知道给我传灵言信,我刚来就见乐熏中了妖族的万里霜,青离在她边上就差抹眼泪了。倒吓了我一大跳!”

      “师尊!”
      “师伯!”

      乐熏与青离异口同声,随即互看不顺眼的扭开了头,都被容穗说的无地自容了。只心有不甘地垂下了头,各自在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以后勤学苦练!再不肯丢这个人了!

      “师姐!乐熏本就从未出过远门,他们提前动了手脚,乐熏若不是为了守晏之,也不会轻易中招!青离关心一人在旁,自然也会关心则乱!”

      “罢了罢了!今日有你师叔说情,便不说教你们了!等回去了随我闭关修炼一段时间!下次再被什么妖魔药倒了,可不要说我是你师尊!现在来做正事!”容穗正色道。

      众人点了点头!

      容穗随即看向我:“师弟,你为徐公子和晏之护法。乐熏煎药!青离烧水!景玄把淳仪先生带走,好好给我养伤!”

      “好!”大家都应了声。

      淳仪因骗了我,此刻也不敢言语,听了容穗的话,才放下心来,安抚完徐疾后,乖乖跟着景玄到了一边,安静坐着等。

      容穗见万事俱备,从乾坤囊里幻出一具琴来。

      “这是——”我有些意外。
      “没错!是瑶神琴!徐疾身份特殊,取药期间,需由你抚琴护法,一旦晏之与徐疾魂魄不稳,你都必须将他们二人乱了的三魂压回身躯。这是一步险棋,非你能做不可!”

      “我知道了!可有曲谱?”

      “瑶神琴与人心相通,你心中想做什么,它都懂!只不过灵力耗损巨大,又必须心无旁骛,这就是由你这个当师尊的抚琴最为合适的缘由!”

      “那好!这就开始吧!”

      ——————

      琴音清越,和煦如涓涓细流,等到旭日初升,方才止歇。

      从徐疾体内取出枯木春实属不易,容穗所用之法太过铤而走险,若不是借了瑶神琴的威力,只怕徐疾的三魂真要散去,晏之也撑不到清晨。

      待将有枯木春药引的汤药喂给晏之饮下,徐疾清醒,又过了一个时辰。期间晏之一会说冷,一会说热,一会气若游丝,一会脉搏如雷,反复多次,一屋子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晏之再睁开双眼时,我立刻迎了上去。

      容穗见人醒了,把完脉,转头对着我道:“成了!”便抽身退到一旁的地毯上坐下,
      乐熏及时送上热茶与帕子,容穗喝完茶擦了汗,缓了口气,心里暗道,好久不曾这么紧张了。

      “感觉如何?还冷不冷?热不热?”我探上晏之的脉搏,察觉到他体内的生机一丝丝回转,如万钧重担终于落了地。

      “不冷也不热,师尊,我躺了许久,能起来走走吗?”

      “师姐,晏之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这我怎么知道?你让他起来走两步,不就知道他是生龙活虎不用管,还是该继续卧床休息?”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晏之起来,等晏之安安稳稳下床走了两圈,几个师侄都开心地叫起来,我这才有了晏之已经恢复好的真实感,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觉得眼前一黑,世界开始颠倒,闭上眼睛前,唯有晏之害怕的一声:“师——尊——”在耳边无限放大,随即,一切开始模糊不清。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榻上,正觉得不安,便觉得手被人缠住,偏头一看,才发现,晏之正歪着脑袋,趴在床沿睡着了。

      有枝条透过窗户伸进来,细叶嫩绿,连枯树都发了新叶,我这是睡了几日?

      再仔细看,晏之身上穿着松霜绿的锦袍,串珠的发绳扎着马尾,露出半张脸来,枕着右手睡得很熟,呼吸匀缓,另一只手牢牢握着我的手掌,他袖口似乎有些短了,这衣裳……好像还是临行前乐熏带上的一件新衣,如今看来,他病好了,衣裳倒是短了一截!少年人要长大时,个头蹿的飞快,唯独喜好还如小时候一般,喜欢松霜绿的锦衣,分明还是个孩子!

      到时候怕还得为专门进一趟裁缝铺子……我一向厌烦这些琐碎的事情,可想到晏之大病初愈,心情却又畅快了。

      我轻轻抽出胳膊,不想惊动晏之,想让他再睡会儿,结果试了半天,也没能抽出来。

      这孩子攥的忒紧,怎么大病初愈了,力气反倒是见长。

      “师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篇,还想继续写一章就结束了哦!
    然后就要开始写毕论,还有忙别的考试了。
    预计又要断断续续地更新了~
    见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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