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痴人梦（一） ...
-
柳浥护着的竟是温酲？
“连你也要背叛我？”惜流看着挡在温酲身前的柳浥，骤然发问。
“是你伤他在先！”柳浥握紧了尽辞，目光却在温酲的伤口上，迟迟未转移目光。
“你觉得我当日救得了他，今日便杀不得你们二人吗？”说着，惜流弃剑，他两指在空中一拟，地上的白梅花瓣借着红色的妖力骤然凝成了冰霜，如利箭般向二人袭去，柳浥反应极快，转身划出一剑，结出结界来抵抗。
不过一瞬，结界最上沿便有花瓣刺破屏障，冲向了温酲的眉心，柳浥回望，双目睁大，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穿破心脏，却来不及阻止。
——————————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灵箭穿破结界，与花瓣霜刃相抵，霜刃只在温酲的脸颊擦出一道薄薄的血痕。
我手里握着青离的御雪弓，对准惜流道：“惜流庄主！你们无瑕山庄的事本轮不到我一个外人开口，但你掳走晏之，就与我脱不了干系了！”
惜流偏身看向我，像是终于从梦魇中挣脱苏醒，眼神清明了一些：“鸿微真人来了啊！”
说着他轻睨了一眼对面地上的两人，收回了澎湃的妖力。
“你要什么筹码？”北风穿花而过，寒月渐上枝头。
“筹码？我不过是在这梅林里陪老师喝酒罢了！鸿微真人在说什么？”仍然狡辩。
“看来他是真的疯了！老师？你还有脸叫老师！师尊怎么死的你忘了吗？惜流！”温酲被柳浥扶起来，抑制不住的对着惜流大吼。
“老师方才还在与我饮酒，你胡言乱语什么？你闭嘴！”
“呵！你还是执迷不悟吗？我的师尊、你的老师！早在百年前就没了，你忘了吗？一百零七年前，也是这样的夜里，你与师尊大吵一架，为了你，师尊强行出关，一时走火入魔，元气大伤之时，你去哪里了？那逆徒带人围堵师尊院子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师尊气息奄奄之时都还在挂念你，你呢？你去哪里了？”
“君霓庄主死于门派内乱？”青离惊诧出声。
“是啊！他老人家一生救过的修道者和平民百姓无数，谁知道晚来收的徒弟，要么一无是处、要么对他大逆不道！一代圣人，最后死在了自己的徒弟手里！”温酲说的急了，气急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可我已经报仇了！所有害了老师的人都死了！我一个都没有放过！”惜流捂住头，像是极力在逃避什么。
“都死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兆紫派勾结在一起？那逆徒的下落为何现在还没有找到？”温酲的语气步步紧逼。
“与你无关！”
“好一个与我无关！可你知不知道，兆紫派的明泽就是你我苦苦追寻了二十年的那逆徒！你放任他出入无瑕山庄，却还是毫无所觉！”
“什么？你说什么？！”惜流瞪大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兆紫派掌门明泽曾是你们无瑕山庄的弟子？”
惜流愣愣地站在原地，纪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提着长刀守在惜流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与柳浥他们，开口道：“不许你们欺负先生！”
“师尊当初就不该把你捡回来！当年你听信栎和一面之词，就要离开，可曾想过，为什么那么巧，明明你就要入门，他却忽然找到你了，要把你认回去。师尊待你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着急回去？为什么师尊不允，你就要和他争执！如果师尊真的不在意你，又为什么会把你留在他自己身边？”
温酲补全了淳仪不知道的另一半故事。
“你为他谋划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不明白，他只是在利用你，真正对你好的只有师尊吗？你以为庄里那些说你血统不正的声音是怎么消失了的，是师尊吩咐我们不许议论！不许让你知道！不想让你自惭形秽！他待你的好，你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过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和我说这些，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我容忍你肆无忌惮一次又一次地潜入无瑕山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若不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你觉得你能走得出山庄？”
“温酲公子！你们二人不是他的对手，不必如此激他！既然要把事情摊开来说，就别买关子了吧！”
“好，那便听真人的。”
“青离，退后一些，将乐熏安置好，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轻举妄动，照顾好你师妹！”我趁机低声吩咐身后的青离。青离便将乐熏放了下来，靠在白梅树下。
“明泽，也就是朱颐，他从最初就是栎和安排在无瑕山庄的人。事情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了，你母亲身为妖族最具灵慧的狐族，被栎和哄骗，坠入爱河，长居西境。只是没过多久你母亲就知道他有家室，还是仙门子弟，万念俱灰之下你母亲悄悄离开，其后第二年，生下了你，同年，栎和作为大师兄，承袭掌门之位，担心你母亲的事情败露，派人追杀你母亲，名为诛妖。你母亲带着不足岁的你走投无路时，被师尊救了，师尊彼时也不过是名普通弟子，救不了你。你母亲怕护不住你，将你送回西南群妖环伺的山里，纵使妖族不喜欢你，也会保你一条命，为了隐瞒你的存在，你母亲于西境被栎和绞杀，十多年后，你在人间集市被师尊捡回，师尊一眼就认出来你是当年那狐妖的孩子，便将你带回山庄抚养。”
“此后多年，师尊待你多好，我们所有弟子都看在眼里，栎和连你的母亲都能杀，你当真觉得他是什么慈悲善人吗？他让朱颐拜入师尊门下，就是为了偷盗枯木春来增长修为！师尊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肯让与他相认？你倒好！非要与师尊对着干！若不是因为你，朱颐怎么有机会趁师尊走火入魔，害了师尊？而今倒好，若不是我答应师尊不告诉你，又花了几十年时间去查清楚你的身世，险些要为你拍手称好了！你自以为是的复仇，不过是被人利用、愚蠢至极的计划罢了！”
“当年柳浥为了救我求你三日，你惺惺作态地答应，可曾知道，我濒死之伤，本就是拜你所赐！你非要留他为你效力，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刁难我吗？”
“阿酲，你别说了！”柳浥扶着情绪激昂的温酲低声安抚道。
温酲白他一眼，紧接着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你自己何去何从我不知道，但是从今日起，柳浥与你定下的二十年之约，算是结束了。我来这一遭也被你利用了一回，我不欠你什么了，惜流。不论如何，今夜柳浥我必须带走！”
原来如此，这就是惜流与兆紫派之间的秘密？
惜流侧身站在我对面，空气中有淡淡的酒香，混着白梅的气息极轻极淡。
他似乎没有听见温酲最后那句话，直愣愣的站着，显得极其孤独。
“鸿微真人，我猜栎和也在这附近，接下来的事我帮不上忙，就不在这添乱了。告——辞——！”温酲偏头对我道，柳浥望了一眼惜流和他身前的纪云，什么也没说，低头抱着温酲就走了，温酲甚至话都没能说完。
见温酲与柳浥走了，纪云有些茫然，然而他似乎并不太懂温酲话里的意思，仍然守在惜流身前，只是将矛头改为对准了我。
“惜流庄主，过往之事不可追忆，可眼下事尤未晚，尚可补救！我的徒儿如今在何处？”
“你的徒弟？你是说那个生病的小鬼吗？一个臭脸的黑衣男人和一个不说话的公子？”见惜流失魂落魄，纪云犹豫地看着我的昆吾剑，目光隐隐有些畏惧，张口道。
“就是他们！你知道他们在哪吗？”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往前走了两步，让纪云忌惮的后退了两步。
“他们现在被老怪物带走了！就在梅林之后，你自己去找吧！不许欺负先生！”
“好！那你看着他，要是你家先生过来，你得告诉我！我就不和他打架！你已经看出来了，他打不过我的，对吧？”
纪云迟疑地点了点头。
雪白的梅林在月色下显得凄怆可悲，我看着惜流，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消失在众人面前。
“师叔，你小心！”青离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
白梅林后，是一座地宫。
刚一踏进去，风里就传来了阵阵血腥的味道，随着我靠近，而显得愈发浓郁。周遭的梅花开的茂盛而饱满，香气浓烈到令人不适，混着新鲜的血液气息，两相对比下，这味道冲的我有些反胃。
地宫的门上刻着与惜流书房密室里相似的符文，密密麻麻，互相勾连在一起，快要漫上两边的石柱。
我奋力一推，门推不开。而越靠近门，血腥气越重。
惜流撒了谎，这不是什么守庄大阵，只是十分少见的妖族符阵。
世间符箓千万种，唯独我眼前这种最难解，这是种认主的符箓，只有特定的人才能打开，那一日惜流为了取三玄镜，划了自己一道，用自己的鲜血才能打开。
以外力强开，不是不可能，这地宫依山而建，我若是强行破开，就算门开了，下面的人也会被埋在废墟之下。
惜流就算是疯了，也在疯之前给我来了一出“暗度陈仓”。
拍卖大会上的徐疾自始至终，虽然能跑能跳，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徐疾的看向笼外的眼神虽然有惧怕，可更多的是清透纯真，他撞笼子之前，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似乎在看什么人，是什么人，让徐疾见了会觉得害怕，会忍不住撞笼子？
“我和他相伴百年，早已经心心相印。”
等等！淳仪说他与徐疾相伴百年，不就是在说这百年间他还是兆紫派弟子的时候，就已经与徐疾认识了，那么徐疾，认识栎和！或者说，幻象里的徐疾看见的！就是栎和。
我让景玄与青离互相换了模样，青离跟随我去拍卖大会，景玄则肩负着看好淳仪与晏之的责任。惜流必然用了激将法引去淳仪，而景玄权衡利弊之下跟了上去，若真是如此，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非要掳走晏之，用万里霜迷晕乐熏呢？
还是说，惜流与栎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淳仪身上的枯木春？他们谋划的事情，重要到要以晏之的性命来牵住我！
“有魔族假扮成乐熏，拖延青离的时间，就是为了带走晏之。”
我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线索堆积如山，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门内不知是个什么光景，我需要厘清这一切，弄清楚栎和与惜流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应该是半柱香的功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