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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破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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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大会选在初十戌时，正是月色幽暗之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话本是讲凡人为利益乐而不疲、穷尽一生奔波。可若不是来了这拍卖大会，我倒真没想到，仙门百家也会为了借助捷径进阶修为而聚于一堂，叫我这几十年不曾下山的土包子长了见识。
为我们引路的倒是个老熟人——无叙，无叙在门口见着我们过来，便主动上前，殷切开口道：“真人，庄主特意交代过的，见您过来，让弟子为您引路入座。”
“那便有劳了！”
正要走，旁边有穿灰色的男子听见了无叙与我们的对话，猛然向前，景玄皱眉逼住那人步伐，乍然被拦住，那男人眼神肉眼可见的凶恶了起来，终因不及景玄个子高大，向后缩了一步，随后粗鲁开口道：“你们无瑕山庄怎么回事？大家都是仙门弟子，一样是来拍卖大会，怎么他还有雅座！是不是瞧不起我们青山派？”
“这位真人！我们并无此意，这位是我们庄主的座上宾，庄主吩咐以至礼相待，至于雅座，也是一向就有的，怕是您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待会我会让本门弟子亲自奉茶为您解释！还请您勿要动怒！”
也不知道这对面的仁兄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蹬鼻子上脸，听无叙这么一说，反而更来劲了，“我可不管这些，你们不就是一个小药庄，平时还要靠一群门客护着，在人间混也就罢了，怎么还学起了那些王公贵族的做派，一个破药庄摆什么谱？开什么玩笑？！倘若我今日非要你现在给个说法呢？这两个小白脸一个比一个俊，莫不是……”
没等仁兄把话说完，无叙就冷下了脸色，“还请阁下慎言！”
“我就说怎么了！你们庄主也就是个缩头乌龟！不就是个半人……”我连忙用了张禁制封住他的嘴和周身灵力，叫他动弹不得。
入道之人，如这般妄议别人的前尘旧事，是很招人厌的，何况这位仁兄在人家东道主的地盘上。
岂不是摔碗骂娘的不仁不义之辈？
无叙眼神顿时暗了下去，从袖中掏出一个铁铃铛，摇了两下，随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颇为不耐的看了无叙一样，然后明白了什么似的，迅速将那仁兄的嘴用一团来历不明的布捂住了，一手幻出捆仙索，将人一绑，不屑的飞走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连景玄也颇为惊诧。反观进进出出不少人视若无睹，置若罔闻。
“此事都是我们办事不力！请真人责罚！”无叙忽然俯身跪下。
“与你何干！你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作甚么？”景玄连忙将人扶了起来。“只是，拍卖大会一向都有这么多人？这种人……”
言下之意，你们怎么什么人都让进？
无叙被景玄扶起来，眉头稍展，苦笑道：“真人和景玄公子有所不知，来参加拍卖大会的客人，分两种：
一种是递了名帖，事先告知了的，这些人由弟子们禀明庄主后，方可进内围拍买；另外一种就是和那位青山派的真人一样，他们未曾递名帖，因此庄主下令只许他们在外围看拍卖大会，有些客人受庄主邀约或是不愿露面的大人物，都安排在二楼雅座，这般安排向来没有什么争议的，大家大多知道，不知道的也不会如此白赖扯皮……若真遇上几个不守规矩的，便叫纪云公子把人请出去！”
“请……出去？”景玄对方才那少年捆人的麻利劲儿表示质疑……这真的是请？！
无叙颇有些无奈，“真人，咱们边走边说吧！别误了时辰。”
我点了点头。
“纪云公子啊，自小也是被咱们庄主捡回来的，如今才十四岁，他性子执拗古怪，不肯与人多说话，只听庄主的话，偏生力大无穷，庄主忙的紧，让弟子帮着照看纪云公子，可我唤他他也不肯答应，只认准了是庄主吩咐的事才肯去做，弟子们嫌他怪，都避着他……可有一回，庄内来了几个刁蛮的客人，庄内弟子被欺负受伤，他自作主张将人扔了出去，让大伙出了口恶气，庄主知晓后，还罚了他一顿，弟子们为他求情便作罢了，后来庄主将这铃铛给了我，说纪云公子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帮着我料理这些不讲道理的客人，后来铁铃一响，纪云公子就会出现，从那时就一直如此了！虽然他捆人时看着凶神恶煞的，但将人送出去，也不会对他如何的。还请两位放心！”
“竟是如此。”我听完半晌，怎么都觉得这少年有点像在常棣阁那日的晏之……一时有些哑然失笑。
拍卖大会所在地倒是座精美的楼阁，进门更是气势磅然。一梁一柱颇有讲究，精致的很，地面刻印着梅花，用的还是一种北境独有的双纹刻法，手法不凡。
一楼有不少人已经到了，二楼垂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纱幔，一楼的人见无叙带我们进来，俱是好奇的打量，无叙绕过他们的目光，直接带我们上了二楼，不少人便又收回了目光。
边上台阶，隔着纱幔，却可以清楚地俯瞰整个一楼内场的情景。还真是来了不少人啊！看装扮不乏一些名门弟子，身着锦衣作普通人装扮的也不在少数。
上了二楼，正对面的一间屋子是一卷白玉琉璃做的珠帘，珠帘后的门却合着，透过窗纸依稀可见有人影微动，四名弟子便分守在门旁。
“真人！到了！”无叙带的路到了，话刚落音，我一抬头就认出了几位老熟人——兆紫派那几位真人并那位傻里傻气的少主，正坐了一桌。
“鸿微真人！”明泽甫一见了我，连忙起身相迎，明纬跟在他身后起身，明摆着不大情愿见到我们，顾忌着场合，到底还是忍住了，也作了个揖。赫连静倒是乖顺，跟在明泽身旁，见我行了一揖，安安静静不怎么说话，只看向我的眼神里莫名有些复杂。
“明泽真人。”我还揖回去。
无叙见我们相识，有些舒了口气，趁空便道：“鸿微真人，路已带到，弟子便告退了！若有事，这场内的弟子您任意吩咐，弟子们会照做的。”
“有劳！”说完，无叙便退下去了。
无叙只知道我们相识，却失算了我们彼此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呢！现下倒好，这雅座还不偏不倚正好设在兆紫派上首。
“明泽真人也是冲着今日这些药草来的？”
“哦？莫非真人也是？”明泽故作意外似的看向我。
“可不就是，我来此处就是为了求药。听闻无瑕山庄宝贝甚多，我特地为徒弟来求一味续命药引的，怎么，真人也是？”
没料想我直接承认，明泽顿了一下，随后道：“如此，我们此行倒与真人不谋而合了。”
“哦？此话怎讲？贵派也有弟子受了伤？”
“不瞒鸿微真人！我堂弟赫连铮病了，我们正是为了找药来的，听说这药只有拍卖大会才有，我们就来了。咱们找的不会是同一味药吧？”没等明泽开口，赫连静一股脑的说了。
赫连静话音未落，明泽偏头看他一眼，眼神别提多无奈了，“静儿！不得无礼！长辈说话，不该插嘴！回去以后将家规抄十遍！明日交由我亲自查验。”
赫连静连忙捂嘴，后知后觉的露出一副心肝肺疼的模样，委屈巴巴开口道：“哦……是，师叔。”
不谋而合？同一味药？呵，这蹩脚的借口还能叫孩子信了去！明泽这扯谎的本事也就对自家这傻小子了吧！这场拍卖大会，不就是他们与惜流导的一场戏，倒还真有一两个傻小子上当了！
“若真是同一味药，那恐怕只能价高者得了！”既然非要演这么一场拙劣的戏，那我便陪你们演一演吧！横竖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这是自然！”明泽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
入了座，不多时，正对着我们的珠帘被弟子卷起，门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素雪织锦的白裙，是个女子，远山黛眉，双瞳剪秋，眉间缀一枚精致的青鸟翠钿，只微微笑着，风华不凡，她一步一步走到栏杆旁，尚未出声，楼下便已经静了，景玄坐在我身边，也有些惊诧。
“无瑕山庄青女，恭迎诸位真人大驾光临！时辰已到，拍卖即将开始！”
“若在座之中，有初来乍到者，可抬手示意让庄内弟子敬上一份细则。时香一燃，鼓响三声后，拍卖大会便开始了，还请诸位遵守规定，若有闹事者，将永远剔出拍卖大会！还请诸君谨记！”话一落地，青女便鼓掌两声！随后，便见一楼台上有弟子将香鼎中的时香插好。
见台下无人出声异议，青女朗声道：“焚香！击鼓”紧接着一众弟子便随青女面向香鼎行礼作揖。礼毕，台侧两名弟子得令同时击鼓。
“景玄。”鼓声一落，我便小声唤他。
景玄点头，一抬手，便有弟子送上了一本小册子。这册子里的内容与寻常拍卖无异，没什么新鲜的。
倒是这册子里所述的最后一样拍卖之物，倒叫我惴惴不安。不是别的，正是枯木春。
我向下首的兆紫派看去，见赫连静也拿了册子，翻至册末，明泽神色不惊地接过去合上，倒是明纬不屑地暗啐了一口……
拍卖仍是三鼓作定，青女不慌不忙地请出第一件拍品，我看册子上写的乃是可助人在一个时辰内使灵力增至双倍的药草，唤做〔微明草〕的。初始不过一百灵石，可出乎我意料，匿于纱幔后不知是哪两位仙门，出手倒是阔绰，二人相争，最终定下了一千枚灵石的拍卖价。
青女莞尔一笑，“恭贺二楼的润公子，拍得佳品。庄主有言，拍下第一件拍品——微明草之人，无瑕山庄以青玉丸随赠，此丸由庄主亲制，持有此丸者，无瑕山庄弟子可赴汤蹈火，万里奔赴。”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面露惊异，窃窃私语。
这倒是有意思了。
景玄也忍不住问我道：“师叔！我听闻无瑕山庄从创派起最重要的庄主信物便是青玉丸，能得此信物的，定是方方面面堪为典范之人，得此丸者，便有了能号令无瑕山庄之能，为何惜流庄主随意‘赠予’了此人？”
青女拍手，便有弟子端着金匣，亲手送至二楼。影影绰绰间，只见有人从纱幔里慵懒伸手，将盒子拿了去，随后摆了摆手，将弟子赶了下去。
景玄这赠字用的好啊！
“景玄啊！你看那人如何？”
“如此恭敬呈上，他却一手接过，弟子觉得……此人有些狂傲。”
我有些忍俊不禁，尤其是看着景玄一本正经的说出青离乐熏平日才会说的话，“是啊，你都看出来了！师叔觉得，这样的人，若不是个狂士，便是个不流于世俗的人，这样的人，未尝不是你口中方方面面堪为典范的人。若日后你我能见到这颗青玉丸，便有机会知道这位仙门是何许人了！且接着看吧！”
景玄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下首，明泽看见青玉丸这样的无价信物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手里，眼神亦有些复杂。一旁坐着吃点心的赫连静不经意间瞧见，心里一抖，默默放下点心饮了口茶。
随着青女主持下来，我仿佛置身于一场闹剧之中。
楼上楼下，只要是青女提到可以助长修为的拍品，那些仙门弟子像是一瞬间入了魔似的，一个个竞价不止，不少人差点动起手来，灵力外放且毫不自知者甚多，他们每个人脸上仿佛写着非我不可的神情，目眦欲裂地展露出对于力量的渴求与欲望，贪婪的面孔与饿狼不相上下。
而纵观全程的青女始终如最初一般，优雅动人的笑着，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好几回楼下的仙门弟子为拍品相争对她恶语相向时，她都以三言两语化解了，可就是这样，她那一成不变的美人面，却叫我读出了“冷漠”二字。
这庄内的老狐狸还真不少，惜流选了这么个与他别无二致的女子来主持这场大会，还真是没选错人啊……
而下首的明泽更是见怪不怪，唯独赫连静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那些不知为何、忽然对着青女满口污言秽语，恶语相向的人。明明那些人最初还互相问礼，彼此寒暄热络来着。
我隐约觉得这些人不同程度有了走火入魔之兆，一时之间又想不通惜流的用意何在。
直到青女开口：“今日拍卖大会，最后一件拍品，名为枯木春，此物修真之人用可增百年修为，凡人用，可起死回生，枯木逢春！起拍价——十万灵石！”
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之：我还能再背景板一点吗？咳咳咳……（虚弱依然拔刀）
阿雀：我不是故意的……（可怜.jpg）
下章！下章一定放你出来好吧！！！
师尊：晏之好好休息！为师马上给你找到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