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君子一诺 ...
-
亭子在假山之上，往下铺了青石阶，假山左右围栽的，还是白梅。
微风亭内，乐熏景玄已经到了，两人身后有一群衣着光鲜的弟子随侍左右，惜流坐于主座，一杯酒饮下，便有弟子为他斟酒。景玄乐熏坐立不安的，不习惯这般被人侍候，见着我像见到了救星。
“鸿微真人来了，请上座。我无瑕山庄已经许久未曾迎来真人这般尊贵的客人了，庄内事宜繁杂，只略备薄酒，聊表心意，还请真人勿怪我礼数不周了。”惜流坐在主座上，挥袖请我坐他左手边的席位上，眯着一双狐狸眼浅笑道。
我点头致意，开口道:“多谢庄主。”
“我记得真人除了爱徒，还有三位师侄，怎么还有一位没来？可是在庄内迷了路？还是你们几个没把本座说的话放在心上？”惜流的话是对着引路的小弟子说的，最后半句明显是不悦了。
那小弟子连忙跪地，头也不敢抬，正欲开口解释，我抢先道:“庄主的人安排周到极了，只是我这徒儿有些认生，如今又病着，我这当师尊的放心不下，可庄主百忙中抽身设宴，我自然应该当面致谢，万般无奈之下，这才让青离看顾着他，未能携青离拜见庄主，是我们失礼了。”
惜流听完换了脸色，这才让人退下，随后温声道:“哪里哪里，真人客气了，是我没想到这一层，既然如此，便不必刻意麻烦了，只希望你们在拍卖大会之前这段时间内住在庄里还习惯，若是有任何不合心意之处了，尽管支使庄内弟子更换便是。”
“庄主过谦了。我们如今住的院子，处处可见巧思，摆设也一应俱全，甚是满意。另外我们还未谢过庄主的盛情相邀，此番劳烦庄主亲自为我们接风洗尘，应是我与师侄们的荣幸。宁某先敬庄主一杯！”
我余光瞥了一眼两个师侄，随后端起面前的酒饮下。
景玄与乐熏对视一眼，亦端起酒杯，朝主座上的惜流敬酒。
“鸿微真人满意就好！”惜流饮尽杯中的酒，眼眸在乐熏景玄身上流转片刻，觉得甚是有趣，若有所思的轻笑了一声。
若是放在别的仙门身上，我多少能读懂一点这样的神情，可我实在不了解惜流，他的身份来历都是传闻，昨日以前他连样貌也是个谜，早巧不巧，我一来他就露了面？且他与栎和，前任无暇庄主之间的关联扑朔迷离，究竟如何，只怕沉璧听到的也不全是实话。
更棘手的是，惜流是什么品性，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初见之时，听闻笛声，只觉得此人曲中有种难言的哀婉，可一打照面，他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惆伤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能在瞬间收敛情绪的同时，发现我的行踪……这样的人，在兆紫派这堆烂事和药铺一事上扮演了什么角色，才是最让我琢磨不透的。
不先弄清楚惜流的态度，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只可惜我也没多少时间陪他在这儿演戏了。
“……可是我的师侄在庄内做错了什么事？庄主言明即可。”不知不觉想的太远，等回过神来，发现他仍然时不时的朝景玄乐熏瞥，我才直接开口问。
“真人说笑了！青云派的弟子怎么会惹事。我只是觉得贵派果真人才辈出，让人艳羡。您这两位师侄，仙门里是出了名的天资上佳，今日我一见便觉得，两位小友的修为已经远超于我庄内与他们同龄的弟子了，无瑕山庄若是有像他们这样聪颖的弟子，也就不会像今日这般乱糟糟的了。”
要不是见过柳浥那样的人都能为他效力和这庄内井然有序、弟子令行禁止的模样，我可能真的认为惜流是发自肺腑的羡慕。这最后一句我倒不确定是他刻意还是无意的了。
“庄主眼力好！我这两个师侄分别是我棠华师姐和希清师兄的首徒，乐熏擅医，景玄擅剑。没来的是我四师兄昭肃的徒弟青离，他擅用弓。除了天资，他们与寻常弟子一般勤修苦练，才有今日之成绩。至于我，不过是有师兄师姐们看顾着，才能偷闲闭关修炼而已。”
“仙门中人人都称赞，青云派的几位真人会教弟子，依我看所言非虚，几位小友各有所长，下山历练的事迹我庄内弟子也时有传闻，我也听过一些，倒称得上一句有勇有谋……如此看来，的确是我们旁人羡慕不来……”惜流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接着道:“哦，对了，昨日初见以后，我才想起来，近几年来仙门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之一，就是鸿微真人不知在哪个人间角落收了个凡人徒儿，丝毫不输仙门世家的子弟，我之前也略有耳闻，我常年久居庄内，还想着或许有朝一日能见上一面，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他怎会病的这般严重？柳浥见过他一面，我问了才知，您这徒儿竟然还未入山门？”
景玄与乐熏闻言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看向了我。
他果然还是对晏之好奇了。
“说来惭愧，我这徒儿晏之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初时不显，越大身子骨越弱，是积弱之症，此前仙门从未有此先例，连我师姐都对他这凡人之躯束手无策，我便只好带他四处寻药，前两日才听闻庄主这里有号称能够‘令凡人起死回生，修道者修为倍增’的枯木春，这才赶来冒昧求药。不想竟然还是迟了一步……但庄主襄助收留之情，宁某会记在心里。”
“此事若是真人提前说，我自然鼎力相助，可唯独到了今日，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便只好请真人与各大宗门一同等十五那日的拍卖会了。”惜流露出诚恳的神色，“不过说好的好位置，我既然承诺了您，必然不会忘记。”
今日才初六，多等一日便多生出一日的变数，不管是晏之这边，还是沉璧这边，都等不起……思来想去，若是能让拍卖大会再提前几日，我们或许能多出几分胜算。
“宁某先谢过庄主，只是有一事不解。敢问庄主，这拍卖大会，是否每次都在十五这日？也是规矩吗？”
惜流凝眉思索片刻，道:“这规矩倒没有细说，拍卖大会每年一回，从无瑕山庄创始至今，多半都在每年三月十五，除非遇上凡人的节日，我们才会提前或者往后延几日。毕竟，不管是仙门诸家还是凡间百姓，都不乐意喜庆的日子迈进药庄的门。鸿微真人提起这个是想……？”
“实不相瞒！庄主，我的徒儿等不起了，我可否请您，将拍卖大会的时间提前几日？”
“这……”惜流显得有些犹豫。
“我会在三日之内，完成与庄主的约定。”
惜流抬眸看我，眼神里有一丝惊诧，随即粲然一笑，道:“有真人这番话作保证，我定然是信的过的，但我若要提前拍卖大会的时间，只怕也会流失不少仙门客源……无瑕山庄毕竟还是打开门做生意的。”
“那依庄主的意思是……若是庄主应允，我们自然不会白白让庄主蒙受损失，价钱好商量。庄主开个价便是。”我本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他提前些时日，可若是惜流执意狮子大开口……只怕昭肃师兄要头疼几日了。
“实不相瞒，真人，我这无瑕山庄每日进账的灵石数目之巨，真人怕是难以在短时间内聚齐，更何况，拍卖大会上，不少人都是为了枯木春而来，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拍出什么价钱来……”
差点忘了无瑕山庄是整个仙门最不缺钱的地儿。而既然惜流这样说了，他想要的便另有所指。
“庄主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聚齐大量灵石，且拍卖大会，向来是价高者得。想要‘枯木春’的也不止我们这一家，长话短说吧，庄主想要的代价是什么？”
惜流面容平淡，从容道:“我什么也不缺，非要考虑一下的话，我想要鸿微真人的君子一诺。”
寒风乍起，吹起了漫天飞舞的白梅花瓣，惜流的声音在这风里却显得尤为清晰。让我一瞬间想起了袖子里的孔雀玉佩，就仿佛惜流看穿了我的过往似的，这话熟悉的让我在一刹那回想起了许多年前初遇沉璧时的场景。
也是在这刹那，我愈发觉得惜流不简单了。他不要钱，却要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若是将来叫我杀人放火，我岂不是骑虎难下？
“庄主这话什么意思？”
惜流忽而笑起来，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牙来，整个人漫不经心的给自己斟了杯酒，才开口解释:“真人别担心，既是君子之约，也是私人之约，我必然不会让真人为难，做出有损道义或是有损你们青云的事，只不过我如今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等日后想到，会提前告知真人的。”
这话说的巧妙。若是我不应，倒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若是应下，他一日不肯言明，便终究有一日的风险。可这番话已说出口，不必过于惊动掌门师兄他们，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更何况救我一个人的徒弟，没必要让整个宗门都为巨额的灵石发愁。
赌一把吧。
“那好。我愿与庄主定下君子之约。也希望庄主能够早日相告约定的内容。”
“师叔……”景玄与乐熏焦急的在旁小声喊我，还是没能拦住我的一意孤行。
“那便一言为定。”惜流得了我的承诺，将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实在不敢相信，我还没有写到重要戏份～
进度要赶一赶了。
近段时间卡文严重。。。
新篇章还么有灵感！
总感觉预定字数可能写不完这个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