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她》小彼岸

8、尚京

　　文清语回到云州城后,唐爱莲着手打点准备进京的事宜.她在整个夏季都未曾好好休息过,又是应酬又是中暑,总是事事过问,时时操心,多是怕万一真是多一个女人进门来怎么办,就只整日想破脑袋要把文府的管理大权抓在手里,为自己留点资本了,所以脸色越见憔悴神伤.文清语也曾劝她放宽心,她只不听,清语不好再说,也就由着她了.
　　其实文凌勇的财产多少,文清语最是心中有数的,文府的那点只是一点牛毛.大多数被父亲存入老牌外资银行里,她亦另外有大笔存款的户头.这些钱只有父亲和她才能取到.就算父亲真的填房,只要有她在,莲姨大抵是不用担心日后没有立足之地的.她不信父亲真会被那个女鬼迷昏了头.她亦知道父亲几次对她欲言又止,大概也只有这件事难以启口罢了.
　　她没见过那个聂倩,但却有叫人去打听过,听说倒是个正派女子.又是在中学当□□的知识女性,为人师表,名声尚嘉.父亲如此慎重对她,怕是娶来做正妻的可能性很大.而且这种迫切从文凌勇的神态上便能看出端倪.也许正是她去尚京的这段时间内.仔细一想,她不在是有许多方便的.一省却许多尴尬,文凌勇的,她的,莲姨的,那个新夫人的.也给她做一个缓冲时间,她回来之前可有好长时间做好准备叫人家一声大妈的.二是有什么意外和麻烦的话文凌勇不用顾虑她受到惊吓,快刀斩乱麻.一想到这些让她心里挺不好受.感觉她好像一直是个包袱和累赘.
　　跟着文清语进京的有常服侍在身边的春暖喜珊两个,一个专做膳食的张妈,一个随护阿坤.唐爱莲想着春暖去了那边多少要上下打点许多杂务,怕喜珊一个人侍候不到,就又从身边拔了一个晶儿过去.文凌勇颇为满意,连赞她想得周到.唐爱莲听了只笑笑,没说话.文凌勇一直到上火车前才和女儿坦言,他要迎那位聂倩小姐进门.
　　"这么多年,爸爸也没看上谁,就是觉得和她在一起特别舒心.我不勉强你立刻能接受她,但日后她是你爸爸的妻子,你的继母.而你又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们对我都是同样重要的.我知道你心里多少有点心疼莲姨.是,她真的是很不错,这几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并不是那种心有灵犀,情投意合的感觉."
　　"爸爸,我知道你一直顾着我的感受才拖了这么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只因为你是我最敬爱的父亲和最疼爱我的爸爸."
　　"嗯,去到尚京好好照顾自己,该吃药吃药,要做手术得先拍电报给我再定.姑姑那里要是住得不舒服就去同心会馆住.千万别委屈自己."
　　"知道.爸爸,我只有一句话了,无论你有多喜爱新夫人,请你一定善待莲姨."
　　唐爱莲直到火车开动的最后一刻,仍是紧握着文清语的手在流泪.清语心中不忍说道:"莲姨,你和我一道去尚京吧."
　　唐爱莲听得呆住,一阵犹豫后又坚定的摇了摇头对她说:"放心,我能挺过去的."大抵知道无论早晚始终是要面对的.

　　文清语坐了三天的火车才到了尚京.长途旅行总是让她难受,一路晕晕吐吐,又头痛又发烧.一下得火车小脸已瘦得更苍白娇弱.她姑姑姑父见她如此,一叠声心疼不已,立时请了医生过来.她也连着一个星期没有出过门.
　　一连几日姑姑一家都来看她.陪她聊天.只听得姑姑说,表哥这两年颇有官运,连得上司赏识,已做到行政专员的职位.表妹在风华学院读书,今年也要毕业了.姑父陶放声在尚京做的是家族的布坊生意,门店有三十余家,陶放声与两个兄弟一起打理.生意颇大.
　　表妹陶梦琳表哥陶梦泽先后来看过她,陶梦泽颇是文雅稳重,听说已订了一个极有家势的未婚妻,年后完婚.陶梦琳则是青春少女,活泼热情.连说着京城里头上流社会公子小姐的浪漫情事,说到激动处还手舞足蹈起来.惹得大家连笑不断.她热衷舞会,社交活动.常常苦恼于先去参加谁的舞会.扯着姑姑姑父撒娇拿主意.姑父总是会问舞会主人是谁的千金谁的公子.衡量职位权势财势高低后再确定女儿的去向.
　　听到梦琳甚是热情于此道,颇为感叹后又觉得正常.她在云州全城皆知的不爱出门,也是常年一堆拜贴邀她赏光,她因身体原因,且本性就是个懒散需要安静的,所以对这些一概不需理会.大约有个好父亲就是这样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了.
　　文清语对陶氏夫妇说:"此次上京一为看望姑姑一家,二为来医这一身病.恐会给姑姑姑父带来诸多麻烦与不便.爸爸已嘱我要尽量不要使姑姑一家为难.所以一应支出开销姑父只着人开了单子来就是,不必碍于面子."
　　姑姑嗔怪她,姑父也佯装生气道:"一家人客气什么,这些自有大人出面,小孩子不必操心这些个."说完又对问儿子:"你不是早去问了吗?那个乔治医生的问诊期订了几时?"
　　陶梦泽忙说:"一早去订了,他的助手说他这几日去了外地,过三五日就回,到时表哥陪你同去便好."
　　文清语忙谢过姑父表哥.她心里清楚,这几年父亲在国中名声日盛,上至总统下至大小门阀世家尚且拉拢,何况只是普通商贾的陶家?这几年父亲亦是时有帮助陶家开拓不少布纱销路的.
　　文清语被安排住在陶家花园一个独立的院落,院子中颇有景致,倒也安静.她这几日连着吃了些药和补品,身体也好了不少.精神也好多了.想了一下,叫来侍卫阿坤,取下她的白玉发夹给他着他去老牌名店制玉坊打听一下,这个发夹卖给了谁,可有登记顾客的名字及地址.又吩咐他办事避着些陶家人.
　　清语看着树上渐渐发黄的叶子想,我会找到你,你一定要记得我."她又想起他温和儒雅的神情,心脏又开始用力的疼起来.

　　英佑航自回到东洪后连忙了个多月,母亲已十八道金牌催他回京,借口是她生日快到了,早点回京祝寿.他心知贺寿是次,给他选妻才是主要.虽然推拖多时,拖到生辰之期将近,只得安排好一切,动身回京.
　　英佑航一身帅气戎装走下车时,等候多时的严秋怀深深凝视他,快有三个月没见到他了.对他思念日深,现在见到了反倒说不出话来,好友英佑雪调侃她:"你日日思念的人儿如今回来了,怎么没有一句情话儿对我哥哥说呢."严秋怀双脸通红地瞪她一眼.
　　英佑航见过母亲及众亲友,即到书房见他父亲.英德成虽然贵为民国大总统,但这几年也是徒有虚名.当年与阎几鑫共同竞选,虽自胜出,但自己本是文人出身,并无军队在手,阎几鑫则手握军权与他抗衡,几把他掀下马来,幸得英佑航学成归来很快扭转了劣势.他对这个二儿子的信赖和依重可见一般.
　　看着儿子昴首阔步进来朗朗叫他:"父亲."英德成点点头,示意他坐下.随即温和对他说:"这次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你妈妈着急你的个人大事,你顺便也看一看有没有哪家的姑娘中意的,把婚事给定下来."
　　英佑航托笑:"我军职在外地,又事务繁忙,哪有时间想这些."
　　"你要是没时间就让你妈妈帮你挑吧,她最中意严家那个姑娘了,只不过等你点头罢了."
　　"秋怀啊,她是佑雪的同学,我当她是妹妹,没有其他意思."
　　"没有就尽快说清楚,别搞得两家都误会了.京里京外门阀世家商贾都有待嫁的适龄姑娘任你选,趁这个时间好好挑一个吧."
　　"......好吧."
　　聊过轻松话题后英德文转言道:"上回你在信里说云州文凌勇已答应提供多一倍的武器,他有落实了吗?"
　　"文凌勇是个爽利守信的人,首批军火半月前已经到了."
　　"哎,我当年也是被阎几鑫绊住了,对他多有待慢.这几年一直对他示好都没用.不想他对你倒是印象不错,你要好好把握时机拢络他."
　　"嗯,父亲,我知道怎么做."
　　"我收到消息,他女儿前几日已上京来了.就住在梦泽家,是过来看心脏病的.我听人说文凌勇很疼这个女儿,你找个机会去陶家走走,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我知道了."
　　"
　　众亲友人见英佑航出来,又都围了上来聊天.
　　英佑航好友马家豪拍他肩膀:"哗,一年不见,长得比我帅了."
　　英佑雪回嘴:"我哥什么时候都帅过你九条街.
　　蒋恒笑说:"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几时步我的后尘掉进婚姻的水坑?"
　　英佑航眯起狭长的眼眸也难得的开起玩笑:"蒋恒,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比你受女士们欢迎."
　　严秋怀忙插话道:"他这是在暗里诉苦呢,自从和佑雪订婚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佑雪的折磨和考验."
　　众人大笑.英佑雪瞪了一她一眼,撇嘴道:"也不知是谁害了相思病,折磨得自己茶饭不思,搅得人日夜不宁的."
　　严秋怀看着英佑航涨红了脸似嗔似怒地看着英佑雪.
　　马家豪暖昧地对英佑航说:"严家大小姐可是对你情有独钟啊."
　　英佑航却一板一眼地说:"秋怀和佑雪一样,都是我的妹妹.别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坏了她的名声."
　　秋怀本来还有红晕的脸在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后立时转为青白,眼泪在眶里打转.但最终忍了下来.礼貌地对众人说:"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英佑雪跺跺脚埋怨地看着她二哥,追着她好姐妹去了.

　　他是喜欢严秋怀,因为她美丽,典雅,全身散发着高贵的气质.但他也喜欢其他风姿独特的女子.他喜欢逗弄她们,看她们展现姿态各异的风情来愉悦自己的身心.
　　马家豪和蒋恒则旁观看戏,一幅早知道是这样子的表情.
　　英佑航深吸一口气笑笑,眼睛随意看着,无意中看到厅旁石桌上的一盆绿色植物,上面结了不少含苞待放的白色花骨朵.
　　马家豪见他这样盯着那盆植物便说道:"佑航兄忙得连自己家的东西都不认识了.我可记得那可是荷兰公使当年送给你们家的白海棠,我母亲看了很喜欢,我还求你送我一盆,你倒把另一盆送给了郝家进.
　　英佑航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句:"自是霜娥偏爱雪,非关倩女欲离魂."
　　马家豪与蒋恒面面相视,英二爷唱的这是哪出?
　　马家豪片刻大笑:"英二爷几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儿女情长来?还想把京城的大家闺秀全给迷上天去吗?"
　　英佑航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和奇怪,就这样自然地就想起了那个女孩.但他仍然不觉得自己喜欢她,只是一个文弱秀气又多愁善感的娇小姐罢了.他模糊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