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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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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快说!”
“你以前还说喜欢我来着……骗子,骗子!”苏年骂的声嘶力竭。可表情却笑嘻嘻的。
“你,你是我初恋?”他的口气终于变了。
“你骗我说我是你第一次……”
“我没骗你啊,我现在都没和别人谈过!”
“你人渣!你骗我就是骗我……你朋友都对我说你有过好多女朋友!”
“谁说的?”他的声音好柔软,“外面谣言你也信?”
苏年编不成了,他的声音好温柔,好像哥哥。
“你前一段时间不是说你去咖啡馆工作么,你现在怎样了?”
“你还说没有,你说,她是谁?”
“我想起来了,你是谢淑遥?”
“你的初恋还真不少!”苏年恶狠狠地说。
“你到底是谁!”他逼着她。
“你现在还好么?我真的好想你啊。”虽然是装的,但是苏年还是低头摸摸眼角作垂泪状,“我一直没有把你电话删了,因为我好怕我自己会找不到你。”
眼睛真的热了,好像真的有眼泪啊,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是真的一样,真的好像是真的一样?好难过。我好想你。
“你别转移话题!快说,否则……我真的生气了。”
“敬然,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苏年闭上眼睛,用灵魂去聆听电话那边的沉默。
“我不想告诉你我是谁,是因为你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因为这样,才最好。……真的没有必要,你懂吗?敬然,我要走了,就像当初你不辞而别一样。但是我会记住我们的曾经,我会记住你对我说过我喜欢你。现在,对不起,再见。”
冻死我了……苏年用冰凉的手合上手机,苍茫的天空早已细雨纷飞,美丽忧伤如同情人的眼泪。
哈哈,现在,对不起,再见?哇……好感动,连我自己都要哭了呢。
我要回家,苏年起身往家跑,我要看看李敬然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在她扭身的时候,眼角似乎看见有个女孩坐在自己旁边,她会头仔细看了看,空无一人。
一件白色缀有黄蝴蝶结的长衣服,丝袜,高跟鞋,长发……呃,幻觉!
皮肤很白皙……呃……说了是幻觉了!
李敬然来回翻弄着电话,眼睛直直的,耳边似还有那个幽怨的女孩在一遍一遍的向他哭诉着说她爱他一样失魂落魄。
苏年推开屋门。她浑身湿透了,长发一缕一缕的,大滴的水从她的衣服上滴滴答答落下来。她白净的脸有水向下滑,好像被水濯洗过的明月,令人见之忘俗。立秋原本就没睡熟,他看见了她狼狈的样子,一阵心疼。
李敬然扭头对立秋说:“刚才谢淑遥给我打电话了。”
有时候嫉妒就像一只手,可以无端把人推到黑暗里去。那种感,应该就和灰姑娘仰望白雪公主一样吧。它比的过任何一种疾病,可以让人头疼脑热,四肢瘫痪。
“你确定那是谢淑遥吗?”立秋找了一条毛巾给苏年擦水。
李敬然还是犹豫了,低声说:“或许吧。”
苏年拿过毛巾坐在沙发中擦身上滚落的水滴。她并不讨厌淋雨,她的本性让她愿意毫无顾及的在街道上淋湿自己。她有时候爆发出的特征好象南国天空的阳光和闪电,生命好象呼吸那么自然。可是她的外表却是沉静柔弱的。生命又像被蚕丝细细裹住,无法活动,无法呼吸。
有个人曾经称呼她为芭比。
立秋向苏年解释着:“谢淑遥是李敬然的前女友,呃……”他看了眼李敬然的表情,“后来得了忧郁症。现在应该在医院吧。
“呃?”
苏年一呆。对啊,李敬然那么在乎的人。怎么会……
“忧郁症,她多大啊?”
“17。”
“其实年轻人得精神病是很正常的现象。我以前陪淑遥去医院的时候,就在医生病历夹中发现许多十七八的!”李敬然插嘴。
“雨停了么?”李敬然望向窗外,光线不似先前那么昏暗,水声似乎也息了。
立秋走到窗边,把手伸出去,没有什么冰凉的水落在掌心。
“恩,天放晴了。”
苏年提起包包,把毛巾扔在沙发上:“哥,我还有事。”
她冲了出来。天空中还有丝丝肮脏的云朵,天逐渐亮了,拉开了苏年的视野。小巷的天空,有许多电线,还有许多植物的叶子和枝干。她走路的姿势有点踉跄。
好笑,我在和李敬然比着谁先走吗?
那小子,真是,长那么帅干嘛?
除了她没有对别的女孩说过喜欢?那么,她是她初恋吗?
去死吧!
苏年对那个“只喜欢的她”耿耿于怀,恨不得掐死她好了。她伸出手,对着空气比划下。
“李敬然,你是我的,你要喜欢我!只喜欢我!”苏年含泪嚷嚷,却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用双手捂住了坏事的嘴,前后瞅瞅,没别人,还好还好。
她在坑洼的地面一片一片水光中看自己的影子,好看吗,不知道。有谢淑遥好看吗?比谢淑遥好看吗?
“喂?”李敬然的声音。
苏年一惊,回头看,那小子果然在身后。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那里。”李敬然伸手一指不远处一个拐角。
“你刚才……”李敬然扬起了嘴角,就像一只猫抓住了老鼠一样的笑,“你刚才说什么啊丫头?”
苏年只注意到最后那句丫头,她一懵,原来不是大婶么?
“你叫我丫头?”
“嗯~”李敬然笑得很开心。
“小孩子家挺会说话的嘛!”苏年捂住嘴巴嗤嗤地笑了。
“你说什么小孩子?”李敬然大惑不解“你才多大?十七八吧?我都十九了啊!”
“嗯……”他扯了一下她的衣角,让她跟着他往前走,“你猜我是几几年生的?”
“□□,九零,九一?”苏年伸出手指掰着,眼睛亮晶晶的。
“你猜啊?”李敬然抱着侥幸心理问。
“我如果不知道我会停在那里么?”苏年一扬眉。
“啊……”
“是吧!”
“嗯嗯。”
“小弟弟好可爱啊。”苏年扬起秀静的脸看他会是什么表情。
咦?还笑?默许了?那我以后可就这样叫了。
“你身材好棒啊!”苏年惆怅的看着他的身体,真的满漂亮的,好像国际T台上的男模,迷人哎,好帅。
“不就是有点肌肉嘛,”李敬然脸一红,“至于把你色成这样吗?”
苏年听得真想一扬手一巴掌把他扇到太平洋去。切,大言不惭的臭小子,即使真的是也不至于说出来吧。嗯……太搞笑了……太冷了……
苏年来回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哪。她?在大街上跟着一个小子乱转?
“我们要去哪里啊?”
“一起吃午饭吧。皮蛋瘦肉粥。去不去?”李敬然看着路边的粥店提议。
中午喝粥?第一次听说。我才不想去呢。不过苏年没说话。
“我请你。”
“好啊,谢谢啊。”她总算爽快地答应了。
苏年冲上去推门。免费的干吗不要?不能违背自己蹭吃蹭喝的生命准则。其实她和猪八戒是一样的,在某些方面。
随便挑了个位子。李敬然在她对面坐好后低下头沉默了会儿。苏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他微湿的唇,他盖住眼睛柔软的头发,忽然什么也不想响了。
“你,那个和你打电话的人是谁啊?”李敬然抬头问她。
“嗯?”苏年想了想,“你是指你在玩电脑那会那通电话吗?”
“对,你貌似很生气。”
“不是貌似很生气,而是真的很生气。”苏年吸了口气。如果我说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我男朋友打来的。他在我还不在的时候,背着我和别的女孩上了床。”
李敬然拿起茶杯,抿了口琥珀色的茶,眼神游移。
苏年看到了,原来是这样,他没反应。
她也端起茶杯,但是他没有心情喝茶。她突然很难过。千万不要哭出来,真的想哭。
你了解了我了吧李敬然,我要你了解我。我就是这样。
一个穿得很像动画片里欧洲女仆的女孩拿着一本菜单走了过来,苏年翻了几页,既然是和他出来,当然不能点太花钱的。她仔细想了想,要了碗皮蛋瘦肉粥和几块南瓜饼,然后她把菜单推给对面的人。
李敬然一撇嘴:“我不要了,就当来陪你好了。”
“不饿吗?”
“是。”
服务员走了。
李敬然坐在她的对面,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轻轻敲着餐桌桌面。她不得不再一次仔细观察他的眉梢眼角。
他和她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就是像周杰伦。
“周杰伦……”
“什么?”李敬然听到了眼睛发直的苏年的话。
“你长得好像周杰伦啊。”
他出声地笑了一下,眼睛看向别处,好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的话。
“就是像周杰伦!”
“喂!”李敬然大声说,“苏年你分清楚了,我是我,周杰伦是周杰伦,我是李敬然,不是什么周杰伦!”
“哦。”
这样一回答,李敬然马上就舒展的笑了开来。
“你知道吗?”苏年轻说,想要引李敬然问她。
“什么?”
“我总是幻想我前世是个公主,我喜欢上了一个王子,然后我要嫁给他。可是……呃,我好像嫁了许多次都没有嫁给他。”
“你们女孩子都是这样,”李敬然不屑地说,“总是公主啊王子啊什么的。丫头,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王子公主?”
苏年被李敬然说得低下了头。
“那么,你在我的前世是谁呢?”她轻声说。
“前世啊,前世我是你皓腕下错过的那朵莲。”
“啊?”
“席慕容的诗啦,笨丫头。”
苏年装作生气的样子:“你说什么啊臭小子。”
一碗粥被送到了桌面上,还有一盘很难看的窝窝头一样的饼。苏年拈着小勺,尝了一口粥,大失所望。
没有皮蛋瘦肉粥应有的香腻,滋味差的好像大米汤。
这也有资格叫皮蛋瘦肉粥?
“好吃吗?”李敬然问。
苏年勉强点点头。
他粲然一笑:“那就全部吃光光。”
背叛?这个词语真的很招人讨厌。
我应该原谅他么?只是因为他爱的人是我,我就必须接受他背叛我的现实吗?我就应该原谅他吗?
苏年拿着本子潦草无意识地画着。她心猿意马地想着他。
原谅还是离开?
当她注意到时,本子上已经错落地写下了无数个“离开”。
她拿起本子,盯着那些字。
离开离开离开……
或者我可以找另外一个男孩,让他也原谅我一次,那样我们就扯平了。
苏年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悲惨的念头。
窗外雨潺潺。她走过去,拉开窗帘,光线刺眼。树木掩映着线条笔直的低矮的平房,一直到地平线处结束。水声哗啦啦。
想要就这样,一直平静的活下去。
他要求我纯洁。他爱的是我的纯洁,我恨他,所以,我不会把我的纯洁给他。
眼睛好痛,是哭得太久的缘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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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在医院中见到了谢淑遥。
那时她坐在一个被花藤覆盖的长廊下,穿着宽松的病号服,长发柔软干净地披在身后。她低着头,拿着一把指甲剪,寻找着发尾开叉的地方剪掉。她的样子很文弱。
立秋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弹落她刘海上细碎的花瓣。谢淑遥的眼前光影斑驳,心情犹如落入石子的湖泊般荡起了涟漪。
她看见了一朵熟烂的玫瑰,伸手接了过来。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夺目的色彩。
“你听见那些人声了么?”她看着他说,“他们又吵起来了呢。”
立秋在她身边没有反应。
“好多人在说话,一天到晚的说,我都没有办法睡觉,天上,花叶里,床下面,窗户外面,他们就躲在那里,说啊说,没完没了。我不想和他们说话。我不吵架,可他们实在太烦人了,今天早上我想用开水把他们赶走……但没有效果。”
“你还认识我吗?”
谢淑遥呆了呆:“你是立秋。”她握紧了立秋的手。
“他说他要去找你。”谢淑遥又说,“他说他要毁了你们。”
谢淑遥摇了摇头:“他跟我说了很多,刚开始他一直陪着我。现在他不见了。”
立秋从口袋里找出那些鬼笔记的纸,问:“什么意思。”
谢淑遥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眼中布满了惊恐:“烧了它!烧了它!”
“别害怕!”她把他抱在怀里。
“你听见了么?有人说话了。他说……我除了拯救我自己,我谁也救不了。”
立秋的表情似乎是没有听见。
“苏年么?”
苏年钻到课桌底下,拿着手机用低到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说“你是哪位?”
“你忘了么?呵呵,我是……那天晚上找你出来的人。”
苏年想起来那个站在高寒旁边的清秀男孩。
“有事吗?”
“恩……我找你……高寒的事……”
“要不这样吧,晚上你打来,我现在正在上课。”
对方似乎舒了口气:“好啊。”
苏年来回看了看,别人似乎对她上课接了个电话并不在意。旁边头发蓬成一大团的高个女孩正在往指甲上涂一层粉红的指甲油。她有没有?算了,管别人怎么想呢。
粉笔的灰尘在空中漂浮着,苏年看着头发是卷曲红色的那个女人,她的脸皱的就像核桃,松的就像水床。苏年看见她就不想染发烫发了,丑死了,人怎么可以丑成这样。她向后瞅瞅,后排那个英气逼人的男孩正在发呆,苏年心里不禁冒出了诸如惆怅之类的情感。
下过第一节课,班主任走进教室,向学生们宣布搬凳子到广场去,听一个专家讲怎样学习。苏年仰面长叹,一个胖胖的女生走了过来,打了下苏年的脑袋:“走不?”
苏年摇摇头:“柳柳我真后悔,我怎么鬼使神差的跑来上课呢?今天下午就上一节课?啊……”
女生含着含义深刻的笑看着她:“逃吧?”
“去哪?”
“回家呗。”
苏年迅速在人群中找了找老班的身影:“柳柳,快收拾东西。趁乱,我们跑!”
小镜子,梳子,充电器,粉盒,再带本英语书,拽着柳柳,顺着人流跑掉。真够冒险的。
校门口就是公交车站,苏年回头看学校,哇,不愧是名家设计建造,看上去就是巍峨啊雄浑啊恢宏啊,在广场上坐着听演讲跟古代一帮老百姓听皇帝演讲似的……你看看那云彩,多配合,壮观的学校啊,宫殿啊……
如果沿着一层一层的阶梯走上去,岂不是和登基的女王一样。最上面的教学楼,就好像神秘的宫殿。那些沉重绚烂的云朵,就好像暗示着有神在庇佑她国祚昌盛一般。
“你真的回家?”
“可能会去网吧坐会儿,你去哪?”
苏年拿着手机犹豫了下。
心里似乎有另外一个声音,想把她拽到除了家另外一个地方。或许对了,或许错了,或许什么也不是。
苏年在车上靠窗的位子坐下,她拿着手机,看着窗外绿树葱茏,麻雀在来回地飞,跳啊跳,她的灵魂似乎也那么轻灵不定,恍惚失落。
有声音,但是她没注意到,柳柳推了她一下,她回过神来,拿出手机。
是一条短信。
一定要等到晚上才能和你打电话么?
是刚才那个男孩,苏年捂住嘴巴轻轻笑了。嗯,有那么想和我打电话么。
好像很被人重视,被人期待。
苏年回拨了过去。
“喂?”
“嗯……啊呵。”
“有什么事么?”
“你认识高寒吧,我是他的朋友,我叫姬秀智。”
“嗯……”苏年脸一红,他要说什么啊他。
“可以交个朋友么?”
哇呀,好直白啊。
“呃。”
不就是做个朋友么,苏年听见自己说,不碍事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一个玩伴,不好么。
有点害怕。好像要把手伸进一潭水里,下面有什么?
“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不上了。”
“哦。”
“我可以约你出来玩么?”
“不,我很忙。”
苏年挂了电话。
羞耻感蒙在脸上,好像梦着一层厚实沉重的面纱,太紧了无法呼吸。
在路边下车,挥挥手向柳柳道别。姬秀智被抛在了太平洋里,再也不愿想起来了。还有那个什么高寒,也被判了死刑,不准缓刑,把他沉到江里喂鱼好了。他现在只想去找哥哥,和哥哥在一起。她喜欢在自己快入睡时身边有哥哥这样一个人,一个即使在牢房中度过几十年,有他便不会空虚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在等绿灯时想,对,周围的一切便是那个牢房。
马路上车辆很少,头顶是绿色的树,树下有自己的影子,在叶片的影子间时隐时现。盛夏刚刚过去,她不用再打太阳伞。微凉的风静静的吹。她应该套一件长袖了。该死,李敬然还没有见过她穿裙子的样子。
在苏年走过一棵路边巨大的槐树下时,有人在马路对面叫了她的名字。
“苏年!”
她抬头四下寻找。远远看到了身上挂着两三条金属项链的哥哥和戴着帽子一看就让人觉得很会跳舞的李敬然。两个男孩正站在路边开满白色花朵的树前瞅着她呢。
——那是冬青吧,开的百合花真漂亮。
呃,别转移注意力!
他们招着手。苏年看着横在眼前的栏杆心里嘀咕着,一女孩子在一个帅哥面前穿着裙子张大了腿翻栏杆,想象就觉得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立秋又用力招招手。
苏年摇摇头:“哥,你们过来了!”
两个男孩妥协了,横跨这马路过来找他。苏年笑了起来,婷婷地站直了。
他们来到眼前后,苏年发话了:“你们去哪啊?”
“玩。”李敬然只发了一个音。
“去哪儿玩啊。”苏年没听出来他不乐意她问。
“呃,我们去的地方和让你无聊了,就不说了。”
“去哪儿玩啊?说!”苏年连撒娇带威胁。
“说了不说!”李敬然也犟上了。
苏年看着他好看的脸,他不告诉她,他就是固执的不说,她能怎么办。难道你的世界,就这样不愿让我进入么。
苏年转移目标:“哥,你们去哪?”
“少女不宜!”立秋露出白牙笑得挺灿烂。
“跟谁学的词!”苏年瞟着李敬然,还好立秋理我。不过鼻子还是酸酸的。
“怎么又逃课了?”立秋敲了下苏年的脑瓜。
苏年捂住脑袋:“不关你事。”
不过说过之后又添了一句:“晚上你和我一起睡么?”
“嗯?”
李敬然睁圆了眼睛,指着他们大惊小怪地问;“你们两个晚上一起睡?”
“嗯。”立秋回答的仿佛理所当然。
“你们是亲兄妹么?”
“嗯。”立秋同样的语气。
李敬然很不自然的停了一下,但还是收起不礼貌的表情:“哦,呵呵。”
“你们到底去哪儿玩啊。”苏年还是想知道。
“李敬然马上就要去当兵了。我们约几个人去KTV玩,算作送他。”
他要走么?苏年的心抽紧了,绷得有点痛。这要让她怎样隐藏不舍。他要走么?以后在夜间不到了么?……当兵。
“没办法了,我爸的主意,他闲我休学后太无所事事了。”李敬然的强调甚至算作故作轻松。
“嗯。”苏年的眼神惶惶不安,她不敢说话了,万一被听出很难过怎么办。
“去哪当兵。”很小声,几乎没了力气。
“哈哈,你要找不到我了吧。”李敬然一挑眉。
“不说拉倒。”苏年向他吐了个舌头。
“你要去我那儿吧。”立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你去买点吃的,晚上睡觉锁好门,别忘了帮我喂伊豆。”
谁会拒绝一张粉红色的票子呢?
“走慢点!”立秋对着扭头跑掉的苏年大声交代。
其实是想踮起脚尖用力拥抱一下他在跑的,因为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他。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把他抱在怀里。
如果把他抱在怀里,让那个英俊爱笑的小子在自己怀里,属于自己。哎。
就这样卖命地跑开了。什么也不说。他的悲伤一下子涌了上来,堵在胸口,堵在咽喉,堵在生命最重要的关卡。
你怎么要走呢。其实想说的是,你不要走好不好。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你呢。
麻雀仓皇地找着回家的路,夕阳就像情人留着血的眼睛。
她心神不宁,喂了伊豆,独自回了家。
有一个礼拜没回家了吧,房间依旧是离开时的样子。妈妈知道苏年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她拉上窗帘。房间一下子变得很阴暗。她抱着小熊,在房间一角蹲了下来。最后索性坐了下来。低着头,抱着腿,一动不动。
如果有人过来的话,她一定会大吼着:“滚!”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允许别人靠近。
砰砰砰!
有人在敲门。
苏年似乎没有听见。
等了会儿,又是敲门声。
苏年木头一样呆滞不动。
有人清了清嗓子,用很犹豫的声音说:“立秋?”
一个女孩子。
苏年吐了口气,摇摇晃晃站起来。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过去开门。
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生,长的唇红齿白,眉目清秀,长发打着卷垂到腰间。她穿着一条乳白色的裙子,两条令人惊艳的长腿犹豫着不知道往哪儿迈。她好似袅娜的吊兰一样,清雅脱俗,清新迷人。世界也仿佛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透彻美丽起来。
她犹犹豫豫的,最后开口对眼前的女孩问:“……立秋在么?”
“啊?”苏年狼狈地擦了把鼻涕。
“立秋……”她放慢语速,“立秋在么?”
“出去了。”苏年哑着嗓子顺口说。
“噢,这儿真是他家……”女孩欣喜地说看着四周,其实就是很常见的楼道。
“你是?”
“我是立秋的……朋友,我叫谢淑遥。”女孩抑扬顿挫的口气恰到好处地让苏年明白她是立秋的谁。
苏年被她的名字电机一般楞住了。
苏年引着谢淑遥到了她的卧室,顺手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红茶。
………………………………………………………………………
我的姐姐,她和我一样,没有名字,在我们后来各自出嫁之后,才以丈夫的姓名为名。
姐姐比我早嫁人。她是个不开心的人。有很多男人都想得到她。但是她最后选择了那个小王子。她说,因为他懂得牵着她的手在长满芦苇的河边一起走啊走。姐姐说,他想和那个高贵而善良的男孩一起走到无止无尽,漫长而遥远的未来。她真的好想好想。
男孩送了姐姐一块玉。姐姐在等待出嫁的日子里总是把那块玉握在手心。
父王说,姐姐是他最骄傲的女儿。而对于我,我总是那样担心我的姐姐。因为她总是那么柔弱,那么听话,那么容易受到伤害。
我几乎忘记了所有的人,忘记了我的名字,姐姐的名字,忘记了姐姐出嫁那天穿的那件令全国的女孩都艳羡的雍容华贵的嫁衣,但我记得那个男孩的名字,还有那块玉。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但是我一定要等到他。到时候,不管他的怨恨有多么深,我一定要替姐姐,把欠他的,完完全全还给他。因为我要让姐姐开开心心地活着,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
姐姐,我是你的妹妹,你还记得我么。那个两千年前,总是病怏怏的,要你守着的,小公主。
…………………………………………………………………………
“我的房间不算太乱把。”苏年笑着递上饮料,拉着谢淑遥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听过你的名字。嗨!谢淑遥,如雷贯耳啊。”谢淑遥说:“你是苏年?立秋的妹妹?”
“嗯。”
“呵呵,你和我想象的一样可爱。”
“不是吧。”苏年笑了,突然又想起李敬然说过的话,“你在咖啡馆工作过?”
“没啊。”谢淑遥弄了下刘海,这应该是她的习惯动作吧。
她似乎有点紧张:“我一直在医院里……我,我没有工作。”
“哦。”苏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哥他和李敬然一起去唱歌,因为李敬然说他要去当兵了。”
谢淑遥马上接口:“你认识敬然?”
“对,”叫敬然。他这么称呼他。
“他要去当兵?”谢淑遥一脸意外地追问,“我……我今天刚出院,还没来得及向家里人要。可以借下你的么?”
“当然可以。”苏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给她。
谢淑遥看着手机:“你有一条未读短信。”
苏年拿过手机,看到移动公司发来的短信提示,还有0.1元话费,真不是时候。
“停机了。”
“哈?”谢淑遥有点忍俊不禁,但她马上又急了。,“现在怎么办?”
“你有什么急事么?”
“我……哎。”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那声意味绵长的叹息什么代表不了呢。
“你在哪儿?哪家KTV?”
“不知道。”
“我该走了。”她倏地站了起来,向门走去。
“那个……”苏年又想起了什么,“你是上次为我哥哥跳楼的女孩子么?”
没大脑,怎么问的这么直接。
“你哥是这样告诉你的么?”她站住了,没有回头。
苏年有点尴尬。
“嗨,大家都这样说,我知道。”谢淑遥缓和了口气。
“我哥到底哪里好啊,切……”苏年低声咕哝。
谢淑遥缓缓扭过身,神色有点凄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他还是向苏年道了别。
2008年9月15号 晴 星期二
他马上就要去当兵了,去哪里当兵?我不知道。
风吹动窗帘,把夜色也渐渐吹进了房间。夜里十一点,房间里黑的透彻,除了这盏台灯淡淡的光。
Kid说,芭比你要努力,这样松怠很不好。你这次月考成绩已经排不上名了。我说我很害怕。我害怕许多事情。
我不喜欢谢淑遥。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许多东西,委屈,无助,还有别的,他总是让人感觉她好像刚刚哭过一样。她到底有多少悲伤啊?那双眼睛,让人感觉到一种破败,还有颓丧,她似乎活在一个黑暗的深渊里,所以才会有那样痛苦残留下来的痕迹。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快到晚上的时候,程真刚打点话给我。我说我原谅了他。我要他等我。我现在忙着高考。我对他说请相信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旁的。
我始终不愿想他到底做过什么。习惯使然,我总是原谅,迁就他的一切,他的任性,他的霸道,只是因为,我爱他。
这次,他知道他错了吗?
我为什么要原谅他,这不公平。我就只能原谅他,这不公平。
我就只能原谅他,什么也不说,微笑着接受他的一切。
没关系的,受委屈的只有我。
我幻想着有这样一个男孩,很英俊而且有气质,最重要的是他会和Kid一样如同最珍惜的宝石一样爱护着我,牵着我的手,听我诉说一切。
哎,不存在吧。
李敬然吗?他是那种无忧而幸福的好孩子,但是他不属于我。
清早睡醒后,她慌慌张张地梳洗干净,便跑下楼冲向哥哥的租住房。伊豆正在猫食盆前细嚼慢咽,被闯进来的苏年吓得一溜烟爬到了树上。她哪管那么多,撞开屋门,扑向床,响亮而欢快地叫了声:“哥!”
一个男孩子挣扎着用被子捂紧脑袋尖叫:“□□啊!”
倒是苏年叫怔住了。她趴着不动仔细看,偏偏那一床被子把叫□□的小子捂得挺严实,只有那头发露出来看着挺眼熟——李敬然?她一声不响强行扯开被子,真的是李敬然,他光着膀子,被吓的崩溃了一样看着苏年——忍着笑。
“喂!”坐在沙发上浏览网页的立秋打了声招呼。
苏年定了定神,镇静地捏住李敬然的下巴:“你耍我?”
李敬然木着脸抱着衣服跳下床逃跑人看不见的地方,就差再尖叫一声。
“他怎么在这里?”
“昨晚喝的醉醺醺的硬要跟来的。估计想玩电脑吧。”
“可怜的孩子。”
“快去上课吧,你迟到老师不骂你么?”
“我……我不想去。”
“怎么?”
有许多话是说不出口的。她只能委屈地看着哥哥,说着“我不想去”。
“我可要去上学了。李敬然和你一个学校。他要回去没拿一些东西,你等等他,你们一起去吧。”
“啊。”
李敬然板着脸出现在苏年的身后。苏年捂住嘴俏皮地瞅着他。他渐渐的没有了表情。苏年却越笑越开心。
李敬然迟疑了半晌:“别笑了,走啦!”
他大踏步向门口走去。苏年蹦蹦跳跳跟着他。走到巷子里,估摸着哥哥听不到她说话了,她才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想我了没,小弟弟?”
“你想听真话假话啊。”
“真的啊。”
“呃……我还是不要让你失望了吧。”他说,瞟了她一眼,笑了。
苏年的脸拉了下来:“不说算了。我也没想你。”
“肉麻兮兮的。”他摸摸胳膊。
“讨厌鬼。”
“你说什么啊……”她吐舌头。
“就是没什么啊。”
她又赶紧上两步:“李敬然,你喜欢我么?”
“喜欢……才怪。”
“喂……”
“不要和我聊这么敏感的话题好不好。”
“不是吧……”
“换话题!”
“哦……”她呆了下,“那个,为什么不能说这个。”
“说了不要说。”
小巷中头顶的叶子还是深深浅浅的绿,只不过有些已经落在了石板路上,成了脚下的地毯。它们很多,很大,苏年捡起一片,呵呵这片竟然可以完完全全遮住她的脸。
车到学校后,她下车时扭头时对跟在身后的李敬然说:“把你的□□号给我好了。”
“你不是有我手机么?”他跟在她身后。
“你去外地当兵,这个手机号还用么?而且,万一,我想找你玩……行不?”
“我不知道当兵后有没有机会上网。”
“给我,快点!”他嘟着嘴。
李敬然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笔,拽过苏年的手,写下一串数字。
“我还以为你会不给我呢。”
“嗯。”
“你要去哪里当兵?”
“哈哈你要找不到我了吧?”
“又是这样……”
“嗯……让我想想,你是我第二个给□□号的女生。”
“为什么不是第一个。”
“不要得寸进尺哦。”
“哼,我才不呢。”
苏年跑进教学楼。后面是李敬然大声叫着:“那我就把你拉黑!”
苏年站住:“你不会吧?”
没回答。他看着她。她扭头跑掉了。
深呼吸,深呼吸……别害臊啦。
跑到班里后,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看了看,目光汇集后,血液冲了上来。
“啊!”抓狂。哭泣啊。
——丫头,好好学习。
问题是,他知道这是我的手机号?
那我上一次打电话调戏他?
啊~我要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