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500、心事不言说

　　咸阳城外的汉军营帐内，点燃着的炭火热气，熏染着每一处营帐。将这寒湿的雨气，阻隔在了外面苍茫的天地间。
　　自从戚嫣儿回来之后，便一直身体虚弱，卧床不起。刘季十分担忧，派来了军医，每天都在给戚嫣儿调理身体。
　　反倒是李由前去探视戚嫣儿的时候，她才会精神好一些，与李由有说有笑。刘季见了，遂也时常召见李由。
　　只是这件事情却被栩栩知晓了，她早就看不惯戚嫣儿和李由，便找到了刘季说到：“殿下当真不知，他们两个有什么阴谋么？”
　　“嫣儿只是一个弱女子，李由是大秦皇帝派来守护咱们的，他们能有什么阴谋？是你多虑了。”刘季压根儿就不信她。
　　可是在栩栩看来，却并非如此：“如今秦廷上下都在为祭拜大典做准备，他们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不简单！”
　　“你有空在这儿挑唆是非，为什么不去看看咱们的女儿？她在白登山的时候受了那么大委屈——”
　　“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儿！”栩栩提到这里就来气，“雨霂一直跟着我，那群匈奴人怎会知道？戚嫣儿当时也不在，一定是她去告的密！”
　　刘季听了这番话，没有言语。栩栩便继续说道：“听说小皇帝遇刺，扶苏从北疆也回来了。好像是陈胜的功劳，你说说这皇位，到底该谁去做？”
　　桌案上的热茶，散着缕缕青烟。栩栩将茶水递给刘季，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当初可是韩信找到的陈胜，今日却被秦廷捷足先登。不如咱们就利用陈胜这个人，当他带领汉军，反攻秦廷如何？”
　　“万万不可！”只要刘季听到这样的言辞，必定会有所反对。因为刘季的心里十分明白，单凭汉军眼下的势力，还不足以对抗大秦。
　　看着刘季这般瞻前顾后，栩栩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这李由的父亲是大秦的相国，又与戚嫣儿有这般情谊，不如……”
　　只要将李由用“与汉王王妃有染”为要挟，以此来掌控秦相国李斯。可不就是将大秦的经济命脉，握在了手中么？
　　“只要殿下首肯，那么这个恶人，就让栩栩来做吧。”为了能够辅佐刘季上位，尽快入住咸阳，栩栩一定要帮助他。
　　“这件事情你去做的话，倒是稳妥。可万万不能，伤害了戚嫣儿。”现在的刘季，也是越来越佩服栩栩的手段了。
　　说了这么半天，终于让刘季同意了。栩栩开心的扑到他的怀里，一如当初少女时的模样儿，惹人怜爱。
　　于是晚些时候，栩栩服侍刘季睡下之后，便去找了张良和韩信两人，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他们两个。
　　“听闻军中有一人唤做英布，曾经投身在项羽门下，还是一个秦人。我看他来军中这几个月，一直心有怨气，想来是还在为项羽过世一事伤怀。我会和他好好谈谈，希望英布可以帮助你们。”
　　听到栩栩的谋划时，张良十分赞赏：“夫人的确是深谋远虑，我会和师弟细细布排的。”
　　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栩栩便放心的去休息了。反倒是一旁的韩信，不由得叹一口气：“咱们的夫人这般机智，只怕是将来，会害了殿下……”

　　晴朗的天空，经过秋风一吹，竟是下起雨来。一场秋雨一场寒，浸染在这个九月之中。
　　中军大帐内，刘季已经祷告了天地，点了精兵强将，预备赶去骊山参加先皇子政的祭拜仪式。
　　不想栩栩忽然站了出来，拦在刘季面前，指着李由大声喊道：“这个李由不能留！他是秦廷派来的细作！”
　　这一番话，着实是让军中所有人感到半信半疑。甚至有的人在下面纷纷议论，都在对着李由指指点点，看着刘季会如何做。
　　“胡闹！”刘季跳下马来，抓着栩栩的手臂，怒道，“这军中事务何曾轮得到你一个女人插手？快回去！”
　　“如果此去你带上李由的话，只怕是有去无回！”栩栩亦是满心怒火，“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这个时候，戚嫣儿一面咳嗽着，一面从营帐里走了出来。她看到满面怒容的刘季和栩栩，心下明白了几分。
　　于是她走到刘季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喘息道：“夫人都是为了殿下好，这李由，毕竟，毕竟是秦人。如果他跟秦廷里应外合，殿下怕是……”
　　说不上三句话，戚嫣儿便咳喘的厉害。刘季心疼的抚着她的肩膀，话语里也带着几分柔软：“我自有分寸的，快别说了，赶紧回去休息要紧。”
　　“青萍，你是怎么看着你家姑娘的？还不把她扶进帐子里去。”刘季看到随后赶来的青萍，遂细心叮嘱青萍，一定要好生照顾戚嫣儿。
　　天边有一片乌云低垂下来，张良前来催促，只说是莫要耽误了时辰。这刘季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戚嫣儿。
　　站在营帐外，戚嫣儿目送着刘季的军队离开的时候，满目都是依恋。这样的情形，让栩栩看了不觉满心生厌。
　　她走到戚嫣儿身边，冷冷道：“如今殿下走了，我看你这个小妖精能有什么通天的手段！”
　　不一会儿，空中便飘下了冷冷的秋雨。戚嫣儿站在雨里，望着远去的栩栩背影，轻笑着：“如此，你我便较量一番。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姑娘还是回去吧，万不可着了寒气，”青萍说着，便同戚嫣儿一起回了帐子里，“这个栩栩自幼在军中长大，心思颇多。昨日还见她去找了英布，看来是已经打算好了入驻咸阳城的。”
　　英布曾经是秦人，后来被秦人抓去做了服役，逃出去后投身在项羽身边。没想到，刘季竟然也收拢了这样的人。更没想到，栩栩也会想要利用英布的身份，打探咸阳城的情况。
　　于是戚嫣儿吩咐青萍，尽快传消息到零露处，一定要让零露加派人手多加守护咸阳城。
　　“传消息的时候要注意栩栩那边，不可被她抓住了把柄。”为了安全起见，青萍将信笺写成两份，一份送去咸阳，一份故意让栩栩发现。
　　谁知不出一炷香的时候，青萍便来通禀说：“栩栩果然坐不住了，她已经骑了快马赶赴骊山了。”
　　看来这栩栩对刘季的情感果然不一般，于是戚嫣儿便可以安心的睡一个好觉了。明日在骊山，会有一场好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