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90、细雨落成尘

　　谷中下起了雨，雨水在池塘里泛起圈圈涟漪。茅草屋内的桌案旁，是扶苏与陈平之间的细细交谈。
　　屋外的零露，则是同兰汀备下了几样小菜，连同一壶米酒，都在温润着这个夏季的雨色里。
　　原来之前零露派遣了静姝和影子一起去北疆，找寻扶苏的时候，当真是毫无音讯。
　　也是后来多亏了赫连瑾的相助，方才寻得扶苏下落，这才悄悄潜回了青要山中，暂时居住在一梦谷中。
　　“看来赫连瑾这丫头，当真是颇有手段之人。”想到当初，赵高故意骗来赫连瑾，来见证零露陷害扶苏的时候。零露当真是捏了一把汗，唯恐赫连瑾就这么误会自己。
　　不曾想到赫连瑾准备连夜回到北疆的时候，却被赵高突然唤住，吩咐她带了那封诏书去，一定要扶苏遵照旨意而行。
　　聪明的赫连瑾，如何不知赵高的野心？她回到北疆之后，便将赵高的计划和零露的难处，一一告诉了蒙恬，蒙恬这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其实看到赫连瑾带回那封诏书，上面沾染着的零姑姑的蛊虫之血时，我还当真是信了，以为父皇要杀了我。”
　　扶苏素来是一个和善之人，自然不敢忤逆父皇的意思。幸而赫连瑾将利害关系说了出来，扶苏才寻了一个死囚，代替自己做了刀下亡魂，自己则是保住了一条命。
　　听着扶苏说起在北疆死里逃生的事情时，零露当真是觉着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赫连瑾机智，扶苏只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隔着一道纱窗，可以看到外面摇曳的荷花。零露不由得叹息道：“但愿咱们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
　　“今日有了陈兄的帮助，一定可以的！”扶苏听了陈平的计划之后，信心大增，遂举起酒杯，以示庆贺。
　　看着扶苏的笑容，零露的心里多了一份平静。希望赫连瑾能够收到自己的讯息，同蒙恬在北疆随时做好准备才是。
　　入夜的时候，雨还在下着，零露看着扶苏睡下之后，方才一个人静静坐在栏杆旁，出神的望着雨幕。
　　“如果不是赵高派人害我兄弟，我们尚且不知，原来这大秦竟会这般千疮百孔。如今城外又有汉军刘季一系，零姑娘这般费心布局，难道就不怕刘季会坐收渔翁之利么？”
　　不论是胡亥或是扶苏的性格，断然不会震慑住刘季的。刘季身边的谋士特别多，陈平只怕将来，零露的计划会成为刘季入住咸阳的垫脚石。
　　零露听着陈平的分析，轻轻笑着：“你倒是你比那个哥哥心思细腻，能够想到这一层——”
　　可就算是如此，零露也不得不赌一把。赵高毕竟是谋害阿政的凶手，又勾结匈奴人迫害百姓，想来就是刘季在的话，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吧。
　　雨落成尘，激荡起往日的种种回忆。零露望着天泉的方向，只希望阿政能够保佑，大秦的基业能够百年。

　　咸阳城的城郊外，是汉军驻扎之地。这天是戚嫣儿的生辰，故而营帐内点燃了许多的美丽的灯笼。
　　从北疆赶回的张良，着急的想要去见刘季，将扶苏被救下一事相告。怎奈寻了许久，都不见刘季的身影。
　　当栩栩走出营帐的时候，看着这附近的五色灯笼，心里颇为难受。她气愤的咬着牙，紧紧攥着拳头道：“这个戚嫣儿，当真是狐媚子！”
　　看到栩栩之时，张良便上前拱手行礼：“怎么不见殿下？夫人可否知道？张良有要事禀告。”
　　听得张良所言，栩栩更加来了气：“我为刘季做的事情还不够多么？他怎么也不记得我的好？只记得那个戚嫣儿！”
　　想到这里，栩栩将自己盗取干将莫邪剑的事情，告诉了张良。要知道，得到这两口宝剑，再夺回剑谱的话，刘季便可无敌于天下了。
　　只是没想到，刘季一直护着戚嫣儿。戚嫣儿明明是秦军派来的细作，栩栩就是想着除掉她，已是无济于事。
　　“夫人这是自寻烦恼，”张良说着，便慢条斯理道，“倒不如眼下同我联手，共同为殿下打下这个天下，献给殿下如何？”
　　按照张良所言，只要栩栩协助了刘季夺得天下，做得这天下共主。那么这个皇后的位置，岂不就是栩栩的了？
　　“这么说来，到时候我身为六宫之主，谅她戚嫣儿也不敢如此！”栩栩有了张良这番话，心里似是舒了一口气。
　　于是张良将扶苏被青要门救下一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栩栩。想要请示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凉凉的晚风吹来，抚动着营帐间的五彩灯笼，幻化出斑驳的灯影光泽。栩栩站在灯光下，眼眸间的那份怒意，慢慢消散开来。
　　“那陈胜那边可有消息么？”记得当初在砀郡起兵的时候，项羽曾经拉拢过陈胜，还留下了陈胜在砀郡做后援来着。
　　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陈胜是否还在。听说项羽兵败之后，陈胜就销声匿迹了。
　　听得栩栩的问话，张良亦是细细思量到：“相信假以时日，定会寻到。目前扶苏在青要山中，咱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借助青要门之手，希望会更大一些。”
　　“张良，我有些累了……”远远的地方，栩栩便看到了刘季和戚嫣儿的身影。她的头有些疼，险些晕倒。
　　旁边的张良见状，不觉伸出手去，将栩栩揽在怀里，轻声道：“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
　　空中的月色消散了颜色，张良将栩栩轻轻的安放在床榻上，然后看着她沉沉睡去，心里方才落下了一块儿大石头。
　　当他掀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刘季。但见刘季眼眸中的怀疑之色，似是疑心张良与栩栩之间的关系。
　　“殿下应该，多多关心一下夫人的。这些日子她为了你，当真是费了心思的。”张良说着，自己的心里都有些不忍。
　　“我自己的妻子，我自会关心，不劳你费心！”刘季说着，越发上了火气，狠狠地拂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