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9、仿佛梦魂中

　　夜色微澜，湖面上的莲叶初升新的芽儿，似是要将初夏的暖风，渲染的更加柔和。
　　经过刚才的激烈斗争，徐夫人满心都是欢愉的。她立刻上前对零露道：“尽快给长安君传递消息，让他早做准备。”
　　谁知零露却是慢慢摇着头，说道：“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夫人应该再等一等，还是应该先探查秦军在魏国的举动才好——”
　　听得零露的话，徐夫人不觉为自己的焦躁感到不好意思。往日她都是极其沉稳的一个人，而今认为大仇得报，自然是十分兴奋的。
　　于是徐夫人便吩咐几个弟子，前去秦军大营查看。月染亮十里夜色，空中浮动着新荷的淡淡清香。
　　坐在湖边，望着手里的那枚羊脂玉。零露竟是觉着恍如隔世，除了那根红绳之外，两块儿羊脂玉几乎一模一样。
　　到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不然当初在咸阳宫的时候，子政会说自己，如何偷了羊脂玉的。
　　不知道为什么，零露竟是有些隐隐的担忧。她望着湖水中晃动的月影，想到了子政为自己治疗眼睛的情景。
　　“先别忙着道谢，你的眼睛完全康复尚需三年。目下还要服用解药才可……”他的话语，仍然回荡在耳畔。
　　子政不能死的，他死了自己的解药可怎么办。她可不想一直这么失明下去，她必须要救他！
　　于是零露将羊脂玉包裹在绢帕里，然后拎起利剑，召唤着蛊虫往河流的下游而去。
　　繁星点点，跃动着生命的色彩。周围的夜色格外寂静，虫儿的鸣叫却是这般清晰。
　　乱石堆，草丛下，树林间，河流中，这些地方零露找了整整一夜，累得筋疲力竭却是没有任何下落。
　　她困倦的倚在一棵老榕树下，微微闭着酸涩的眼睛闭目养神。朦朦胧胧之间，仿佛有一个身影朝她走来。
　　“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就让这羊脂玉代替我来陪姐姐……”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阳光有些暗淡，晕染了一片云朵的色彩。“若儿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拿着羊脂玉来咸阳找我……”
　　这个声音，这个身影，这般熟悉却又这般遥远。让她触及不到，及至猛然惊醒的时候，周围只有山林寂寂。
　　她的手不自觉的触到了羊脂玉，没有温度。那个若儿，究竟是谁。为何总是入梦而来？
　　望着浩渺烟波的漳水，零露只觉着，莫名的失落。子政是她的杀父仇人，不应该为他担心才是的。
　　“我自会前去找寻王兄，零儿还是回馆舍歇息最好。”不知何时，子成竟是来到了魏国。
　　大约是因为心有所念，子成才会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他看到零露疲累的神色，不觉有些疼惜。
　　初时听到这个声音，零露满目尽是那个让人牵挂的秦王。她浑身软软的，倚在子成的怀里，感觉好累好累。
　　“放心，我会找到王兄的。”子成轻轻揽着她的腰身，安抚着她冰凉的心口。在子成看来，零露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细雨和风潜入梦，杜鹃声声不忍听。枝头聚散的露水，在风中晃动着夏至的味道，甚是惬意。
　　安顿好零露之后，子成便派人找寻子政的下落。他只要看到子政的尸身，才会确定下一步的计划。
　　彼时李信前来，将一卷地图展开，对子成道：“这是我从王贲的大帐中偷来的，上面标注的图标，应该是他们的作战计划。”
　　地图上面绘制的是大梁城的地形图，周围是高大绵延的太行山脉。山谷间流过的，正是滚滚黄河。
　　只是这张地图上面的黄河，却被王贲标注成了红色的箭头。箭头的方向，正是大梁城都。
　　难道，王贲要利用黄河水，倒灌进大梁城中？而今又恰好正值夏季，雨水充沛，黄河水最容易决堤的时候。
　　“他果真这么做的话，百姓势必会遭殃的，”子成对李信说道，“你速速派遣一队精兵，在黄河谷口做好接应。”
　　子成知道，尽管王贲下落不明。可是既然他有了成熟的计划，那么就只有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了。
　　所以子成势必要赶在夏季雨水充沛的时节，为大梁百姓开通一条绿色通道。然后，还要为他们提前找好家园。
　　兴平郡，那就让百姓暂时移居在李信的封地吧。李信点头道：“家父去世，丧葬全都仰仗殿下。如今殿下有所需，李信定当将府宅献出！”
　　于是子成则到城中查看城内地形，核查城内秦军的细作。李信前去做好部署，兵马粮草，如今都已经集结在秦赵边境。
　　辞别了子成，李信则快马加鞭赶去边境地带。谁知零霜在城门口等他，说有要是与他商议。
　　“王贲就在魏家馆驿，是飞絮救下了他，”零霜轻声道，“可惜没找到秦王，不然你就可以为父报仇了。”
　　听得王贲的消息，李信甚是兴奋，便要告诉子成。却被零霜阻拦：“他想要做一统天下的王，把你当做一枚棋子罢了。而你只是为了复仇……何况身上的伤还未好，不如先回天泉疗养……”
　　说句实在话，零霜早就看透了子成的心。子成为人谦逊，做起事来却是不留一丝痕迹，比如谋害李瑶嫁祸给子政。
　　不论零霜怎么说，李信总是不听。她本是不愿意管他的，可惜他身上的蛊毒一旦发作，定会引来更多的蛊虫。
　　如果零霜不去营救的话，李信会被蛊虫嗜血而死。她还要通过李信找到子政，为家国报仇。
　　“放心，我自有分寸！”李信说着，便翻身上马，朝着边境而去。看着李信远去的背影，零霜颇为担忧。
　　晚间，夜幕降临。零霜百无聊赖的回到魏家馆驿，看到飞絮正在喂王贲吃药，不觉站在门外望着天幕发怔。
　　零霜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她不想隐藏什么。这一点飞絮十分清楚：“既然他不信你，你还骗他说，秦王杀了他父亲？”
　　“借他的手杀了秦王，也算是我的夙愿，”零霜叹息一口气，“何况此番下山，瑶姑姑让咱们保护魏国，也是一大功劳吧。”
　　听着零霜前言不搭后语的言辞，飞絮隐约猜出了什么。她不觉略带趣味的看着零霜：“师姐是不是，对李信动心了？哈哈哈——”
　　动心？怎么会。零霜看到窗外的落花纷纷落下，在水池中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脸颊有些微微的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