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83、沉吟各自知

　　轻轻浅浅的一阵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咸阳宫里，兰汀自己做了一只小水车，然后利用活水来回旋转，给这间殿宇带来了许多的清凉。
　　零露坐在桌案前，静静的看着书。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赵高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皇上来看太后娘娘了——”
　　“真是劳烦赵公公了，”零露慢慢放下书本，然后亦是回应着笑脸，“皇帝还小，朝堂上的事情，需要你多多指教。”
　　“老奴可担待不起，不过皇上已经年满十三岁，是该找一个皇后在旁服侍，也好为我大秦开枝散叶才对。”
　　如今胡亥刚一登基，赵高就迫不及待地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看样子已经是有了合适的人选，想要找个枕边人随时监视胡亥罢了。
　　于是零露便点头道：“这件事就辛苦赵公公去办——昨日王贲将军那里说起的扶苏一事，赵公公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太后娘娘又何必明知故问？皇上已经登基，朝政大事也是你这个太后做主，老奴只是一个内侍罢了。”
　　赵高心思颇深，把一切都推到了零露身上。假如零露处理的不得当，赵高就有理由将自己斩杀。
　　晚间一场透雨，将院子里的花藤都折了一大半儿，坠落的花瓣在泥尘中，散落着隐隐的芳香。
　　兰汀送来饭菜，说起白日间赵高的一番话语，甚是气恼：“听说他有一个侄女儿，年方九岁，他是打这个如意算盘吧。”
　　“我不要什么皇后！我只要母妃！”胡亥不知什么时候，从侧门走了进来，上前揽着零露的手臂。
　　看着胡亥这般贴心的偎依在零露怀里，她满心都是温暖的。不觉伸出手来，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你就不怕，赵高发现你么？”
　　“那母妃说说，亥儿今早在朝堂上的表现怎么样？”他歪着小脑袋，满怀期待的看着零露。
　　按照零露的计划，胡亥登基的第一天，暗里安排了王贲说出了那番话，引起朝堂一阵骚动，就是要看看赵高的表现。
　　零露想起胡亥在自己的怀里，故作惊恐的样子，忍不住一阵发笑：“你这个功夫，待娶了自己的皇后之后就可用上了！”
　　桌案上的食簋里，是一大碗酸梅汤。许是干渴的厉害，胡亥端起酸梅汤咕哝咕哝尽数喝了个干净。
　　“你跟兰姑姑安心回房睡觉，我还有事要做。”零露爱怜似的摸了摸胡亥的小脸蛋儿，吩咐兰汀好生带着胡亥回宫去。
　　雨不紧不慢的下着，浸润了干燥的大地。零露穿着一身夜行衣，然后骑上一匹快马，朝青要山奔去。
　　此时此刻，她满心牵挂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阿政。阿政如果不在了，自己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一夜风雨，吹散了许多的落花。空气里，满是清新的味道。青要山，这是零露自小长大的地方。
　　记得自己刚刚来到青要山的时候，才不过五岁，有瑶姑姑亲自教授自己武艺，并传授蛊术。
　　在山中度过的五年时光，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只是可惜十岁的时候下山去跟随瑶姑姑执行任务，亲眼目睹了邯郸城被屠戮的场景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曾经去咸阳宫找过子政，住过三个月，可是面对儿时的青梅竹马，她委实下不得手去。
　　“双目目不视物，方才心狠手辣，露儿乖——”瑶姑姑在自己十一岁的那一年，按照门规熏瞎了自己的双眼。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零露便下定了决心苦练灵力和蛊术，只为有一天能够下山杀了子政为父母报仇。
　　只是这些年下来，跟随着子政一起走南闯北，她渐渐的与子政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而今来到天泉的时候，看着子政安然睡熟的面容，零露的泪水不由得充溢着眼眶。
　　好像曾经与子政经历的点点滴滴，此刻都一一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遥远。
　　她慢慢蹲下身子，颤抖着手儿抚触着子政的脸颊。这么干瘦憔悴的一张脸，是要经历了多少世事沧桑啊。
　　还好，他的心脉还在跳动。阿政一直都活着，从未远离自己。她噙着眼泪，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处。
　　“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你也不要白费了心机。”常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零露的身后。
　　“这不可能！我把灵珠给了他，还封存了他的血脉。只要用这天泉水疗养，就会醒过来的！”
　　看着零露满目的焦灼之色，常瑶实在是不愿看着她痛苦。当初静姝把子政的尸身送过来的时候，常瑶便知道，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瑶姑姑，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我求你，求你救救阿政，阿政他不能死，我要他活着，哪怕，哪怕要了我的命也可以的……”
　　此时此刻，零露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泪水模糊着眼睛，她苦苦的跪在地上，只是渴求常瑶能够想个法子。
　　常瑶见她如此执着，便叹气道：“传闻中的神芝草，生在东海的瀛洲岛上。你应该知道的，可那也只是传说罢了。”
　　“是不是这个？”零露经过常瑶的提醒之后，立刻想起了什么。她从衣袖里取出那只绢帕，递给常瑶去看。
　　绢帕上绘着的萤火虫，还有那株神奇的植物，都是常瑶从未见过的。可是关于神芝草的样貌，书上并没有记载，她也不能够断定。
　　零露看着常瑶一副无奈的样子，不由得将绢帕紧紧攥在手心，含着泪微微笑着：“没关系，徐福已经去了东海，相信他能够找到的，一定可以……”
　　晚间的风吹动着夕阳幕落，周遭的燥热之气也渐渐消散。零露静静地守候在天泉的子政身边，不断用灵气为他护佑血脉。
　　这时，静姝走了过来，说是瑶姑姑那里传了晚饭，可是零露一点都没有胃口。她只想守在子政身边，哪里都不去。
　　“如果我说，戚嫣儿寻到了干将莫邪剑，你是不是就有了胃口呢？”静姝举着一张小小的信笺，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