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67、半落青天外

　　晚霞映红了整片天空，像极了红艳艳的石榴花。倚坐在庭院里，子政望着西北方的咸阳出神儿。
　　听说零露已经带回了十八皇子，他的心里对这个孩子，本就没有什么期望，何况也并非赢氏血脉。
　　就是方才席间，胡亥恭恭敬敬的向自己敬酒的时候，子政就会想到宝音公主，想到她背后强大的匈奴势力。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王翦的丧礼上，出现的那些刺客就是匈奴人。”子政忽然提起这件事，总觉着与胡亥有关。
　　零露与子政并肩坐在夕阳下，微微点头道：“我让兰汀去宫里查了，胡亥就在宝音公主住的寝宫里。”
　　如今宝音公主已死，能够操控这一切的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赵高。他是胡亥的师父，又曾想着借助匈奴势力报仇。
　　隐忍不发的这些年，赵高从来都是忠心耿耿，让人丝毫抓不住把柄。就算是此次出行泰山，赵高依然俯首低眉。
　　就是昨日迎接胡亥回到邯郸，赵高表现得异常兴奋，看得出来，像是这些年都是赵高在接济胡亥的吧。
　　“其实阿政也不必忧虑，既然赵高有匈奴做支持，咱们不妨将计就计，让他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如何？”
　　“先前你让常瑶调教胡亥，可见你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我就等着这场好戏上台了！”
　　听着子政爽朗的笑声，零露欢喜的贴在他的身边，然后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幸福满满的样子。
　　林间的鸟儿飞入了巢穴，安然的做着美梦。子政指着西北方向道：“我已经让人重新修葺了沙丘行宫，明日咱们就住进去。”
　　上次去往泰山的时候，沙丘行宫还是断壁残垣。不过子政想着，这里既然是零露的家乡，又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不妨修缮一番，当做是纪念。
　　可是零露听了之后，摇着脑袋道：“我想去邯郸小筑，那里才是咱们回忆的地方。沙丘行宫，有些太清冷，我不喜欢。”
　　“我费了好大功夫修缮，哄你开心的，你怎么不领我的情？”子政故作生气，转而站起身来预备离开。
　　看到子政转身的背影，零露赶忙上前伸出手两只臂膀来，环住了子政的腰身，娇嗔道：“阿政既如此说，明日我便陪阿政，只是我觉着还是邯郸小筑好一些……”
　　沙丘行宫，这里曾经是齐桓公饿死之地。当年齐桓公宠信宦官竖刁，结果被竖刁困死在这里，活活被饿死了。
　　就是因为这个，零露宁愿子政离开这个煞气的行宫。可是子政有心修缮，自己又不好拂却了他的意思，只好先去看看再说。
　　入夜，零露服侍着子政睡下之后。便总是梦到齐桓公饿死的境况，醒来的时候浑身冷汗。
　　“阿政你可知，沙丘行宫本就是一个凶险之地，你为什么还非要住进去？”零露伏在子政的胸膛上，紧紧的贴在他的臂弯里。
　　忽然，门外有一个模糊的人影，零露唯恐惊扰了子政，遂自己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榻，推门出去了。

　　高高的亭台上，可以望得见月色的温婉和秀美。零露面对眼前赵高这个小人的嘴脸，不由得从心里感到厌恶。
　　但见赵高向零露跪下道：“老奴多谢零姑娘相助，才能让老奴见到十八皇子……”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一副哭腔，好像这个胡亥就是他的命根子。要知道，若是被子政知晓，定然会勃然大怒的。
　　零露倚着栏杆，淡淡道：“你也不必谢我，我只想问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本来赵高想着拉上徐福一起成事，可惜徐福被零露利用，最后竟是被派遣“去东海寻神芝草”的结局。
　　表面上是很风光的一件美差，可是赵高心里清楚的很，去了东海就是死了，在子政的心里，压根儿就没给徐福一条活路。
　　现在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也就只有零露了。他就想着试探一番，看看零露的态度是什么。
　　于是赵高笑着拱手道：“零姑娘高瞻远瞩，既是能够寻到十八皇子，可见也是一个有谋略的人。”
　　“你有话只管说，我不喜欢听这些客套话！”零露素来厌恶这样的宦官，一句话总是绕着圈子说半天。
　　“那老奴就直说了，”他凑到零露身边低声道，“就让赵子政在这沙丘行宫毙命，咸阳城那里老奴都安排好了的。”
　　听了赵高的话，零露的心里一惊，蓦地想起了兰汀所说的那场丧礼。忽然出现的匈奴人，可见就是赵高的手笔了。
　　据赵高所言，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对他和十八皇子都是十分有利。城里没有了项羽和刘季，青要门就是最好的助手。
　　月色下，可以看得到赵高那皮笑肉不笑的脸颊。在他看来此举是成竹在胸，十八皇子又受过他的教诲。
　　零露故作思量了片刻，便对赵高点头道：“我会传信给瑶姑姑，让她暗中协助。不过你还要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
　　但见赵高从衣袖里取出一只小瓶来，然后递给零露道：“这是七药香，除了传说中的神芝草，在没有任何解药。”
　　这七药香是用七种香草炼制而成，并掺杂了七种烈性毒药。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幽香，不仅使人致幻，还让人猝死。
　　记得上次魏咎死的时候，就是中了七药香之毒。死的时候十分痛苦，周围的香气久久不散。
　　零露将七药香收了起来，然后意味深长道：“倘或赵子政死了的话，我一定会登门致谢你赵大人——”
　　“那老奴就多谢零姑娘了。”赵高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神色。在月色下，显得模模糊糊。
　　在拐角处的长廊处，兰汀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来，看着赵高离去的背影，对灵露道：“姑娘就不怕，这赵高会反咬咱们一口？”
　　“你把这七药香交给妙弋，她会知道该怎么做。”这个时候，按照零露的推算，妙弋应该是到了砀郡的。
　　只要想法子让楚汉联军开战，让赵高以为时机成熟，提前动手，那么零露就有把握拆穿赵高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