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54、晚来还卷云

　　阴云在半空中覆盖，将天地之间都笼罩在了一层黑暗的恐怖之中。零露端着熬好的羊骨姜汤，前去给子政送去。
　　看着成堆的竹简，将子政掩埋在昏暗的灯烛后，零露颇为疼惜。她轻声道：“阿政还是早些休息，明儿个再……”
　　“让你做准备的事情如何了？”子政一面喝着养骨汤，一面问道。浓汤入口，温暖着他寒凉的心口。
　　零露慢慢坐在他的旁边，微微点头：“徐福自然成不了大事，只是那个赵高，阿政还是要多加小心。”
　　“赵高自小跟在我身边，倒是事事忠心，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到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子政说着，便取出一根发钗来，对零露道：“这是早年宝音公主过世时的簪子，说是要留给她的儿子。你也知道，那个孩子并非我大秦血脉，赵高偏又是他的师父……”
　　这段往事过去多年，可是零露依然记忆清晰。宝音公主意欲背叛大秦，故而被赐死，并将十八皇子胡亥托付给赵高。
　　为了不让这个孽子留在世上，子政派人斩杀胡亥。可是多年以来，并未找到胡亥的尸身，赵高又每隔一段时间，借口出宫采办离开皇宫。
　　“阿政是担心，赵高会寻了十八皇子，为宝音公主报仇，对大秦的江山不利？”零露颤着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子政咳嗽了一阵儿，便点头道：“其他人我不放心，露儿，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情，万不可让赵高……咳咳咳……”
　　“阿政快别说了，先躺下休息吧。”零露说着，便搀扶着子政回了榻上。子政却是紧紧抓着她的小手，似是有殷殷嘱咐。
　　她轻轻将发簪接在手中，然后眼神坚定的望着子政，直到看着子政微微闭着眼睛沉沉睡去，方才放下了心。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看来要时时刻刻盯着赵高才可。只是自己心有余力，还要保护子政，这可怎么办？
　　兰汀！她尚在青要山，只要让她借助玄光镜查一查胡亥的下落，不就可以了么？零露一阵欣喜。
　　清晨的时候，风雨已经停了下来，行宫内苑的花草树木沾染着淡淡的暗香，子政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零露为子政准备了披风，然后扶着他去往碧霞元君祠祭拜。一路上青山远黛，白云皑皑，雨后的风景果然不错。
　　碧霞元君祠，是泰山之巅的上圣仙宫。素来是历代君主祭拜的大殿，保佑大秦江山千秋万代，百姓和乐安康。
　　耳畔松涛阵阵，如同大海翻卷的声音。徐福穿着一身祭祀的衣服，在殿前念着祝祷词。
　　子政带领着文武大臣，纷纷向神灵附体的徐福叩拜，恭敬严肃。大鼎前檀香袅袅，青烟萦绕。
　　零露作为礼乐女官，在旁边负责敲击着编钟。编钟悠远绵长，她注意看着徐福挥舞着桃木剑的动作，随时变换着音律。
　　声音底沉下去的时候，徐福手中的木剑速度越发快了起来。转瞬之间，他便手持木剑，直直的朝着子政的方向刺了过去。

　　天空干净澄澈，层层叠叠的云，像极了高山之巅的白云。泰山之上的每一处，都看的格外清晰。
　　零露眼睁睁的看着徐福手里的利剑，好似迅雷一般插入了子政的胸腔内，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了。
　　“赵子政，今日我便杀了你，为我母亲报仇！”那柄桃木剑，瞬息变做了一柄寒光利刃的巨阙剑。
　　他的眼神里，透露着深深的恨意。手里的力度，也在渐渐加大。子政胸口上的衣襟，很快被血迹沾染了一大片。
　　“救驾——救驾——”旁边的赵高这个时候高声呼救，立刻有许多守卫前来，将徐福团团围住。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那柄巨阙剑已经深深地刺入了子政的心口。但见徐福仰天长笑：“母亲，孩儿为你报了仇！我把赵子政杀死了！”
　　就在这时，零露汇聚灵力，一掌劈向了尚在大笑的徐福。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徐福，顿觉浑身血脉阻塞，喷涌出一口鲜血来。
　　“章将军，徐福犯上作乱，你快把这个逆贼杀了！”赵高惊恐万状，然后对旁边的章邯喊道。
　　“慢着！”零露忽然大喝一声，转而怒道：“徐福只是小小的钦天监，他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于是零露吩咐章邯，将徐福押入牢狱中，然后听候发落。赵高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零露凌厉的眼神，终还是咽了回去。
　　回到行宫以后，赵高又焦急的唤来太医夏无且，又忙着去厨房里熬煮汤药，看着倒是神色紧张。
　　“皇上若是死了，岂不正合了赵公公的心意？”零露忽然抬起头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赵高慌忙跪在地上，伸出手来打着自己的脸，一副委屈的样子：“昨日在小厨房，那都是徐福那小子撺掇着，老奴并没有参与过……”
　　“那你为什么着急杀死徐福？莫非是你在背后指使的？”零露慢悠悠的饮着茶水，开口说道。
　　谁知赵高一听这话，立刻磕头如捣蒜，不住的求饶：“零姑娘可是冤枉了老奴，老奴一片忠心，断不会害了王上的！”
　　“够了！”零露猛然将茶盏摔碎在地，然后厉声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不用在这儿给我演戏！如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陪葬！”
　　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兮兮。赵高看着零露愤然离开的背影，便慢慢起身道：“就算是你现在杀了我，这大秦江山一样会被我所操控……”
　　不知为什么，听到赵高这么一番话，零露只觉着背后发冷。仿佛赵高身后有一座更大的靠山，让零露怎么也猜不透。
　　晚间，寝宫内点亮烛火。零露为在疏通了经脉，又喂他吃了一碗米粥，方才看到子政的脸色渐渐缓和。
　　只是子政这咳嗽，却比原来更加的勤了些。零露不免担心：“好在那巨阙剑并未开刃，不然阿政当真是要入了黄泉。”
　　“无妨，可有从赵高口中探出一些什么？”子政捂着自己发痛的心口，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零露摇了摇头，转而笑着道：“阿政好生休息，这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