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47、春江流不尽

　　翠色的草儿，生在溪流旁边。溪水顺着草丛间缓缓流淌之后，那片血色却是越来越浓，渐渐汇聚在了一处。
　　妙弋匍匐在草丛里，忍着血腥味儿。手里捏着一柄利剑，准备随时冲杀出去。她甚至感觉到了，危险的肃杀之气，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那群人大约是在找人，便用利剑在草叶间来回刺探。看着长剑上的利刃，妙弋小心翼翼的往后退着。
　　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浑身的衣衫也被溪流所打湿。身后是一处深深的山涧，掉下去可就没了性命。
　　“快走——”忽然，妙弋听得是张良的声音，遂抓着他的大手。飞身上了一匹快马，疾驰般的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利箭顺着风势，不停地朝他们这里射过来。妙弋伏在张良的怀里，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英布在追杀那些秦人工匠！怕是把咱们也当做了秦军！”张良一面解释，一面带着妙弋冲出了山林溪水畔。
　　不知跑了多远，张良才在一处平地上停了下来，他对妙弋道：“萧何负责掩护工匠，我要去帮忙，你要小心！”
　　看着张良飞奔离开的背影，妙弋终是明白了。一定萧何和张良想要掩护工匠离开的时候，不料张良被英布发现，这才遭到了追杀。
　　于是妙弋吹了一声儿口哨，一批枣红色马儿踏着步子来到她的身边。她抓着马的缰绳，翻身上马，朝工坊飞奔。
　　此时天空阴沉的更厉害了，妙弋果然看到了工坊内一片混乱。好多无辜的百姓都被弑杀。
　　张良同萧何两个人一面掩护，一面还要帮衬着英布。这个样子，死伤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何况韩信还在谷口等着呢。
　　想起方才张良所说的话，想来英布发现了什么，故意对张良追杀的。要知道英布所追过去的那片山林，便是逃出去的唯一捷径。
　　想到这儿，妙弋便戴上了白色的帷帽。然后骑着马弯弓利箭的射过去，她要用项氏族人特质的羽箭，误导英布。
　　“虞姑娘这是做什么？”这个时候，英布才发现周身的几个兵士全都被羽箭射中，感到分外气恼。
　　每次妙弋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都会带着帷帽。飒飒英爽之气，比男子也不为过。
　　但见妙弋振振有词：“项王殿下吩咐说，留下这些工匠的性命！他还有其他的安排！”
　　“方才我就看到，张良私下里放走一批工匠——莫非也是项王的命令——”说到这里，英布颇为不理解。
　　随之赶来的张良，一脸委屈道：“汉王担心你们的安全，才会让我等来助你们。英将军这般小人之心，我着实是委屈。”
　　他说着，还将自己的左臂抬了起来，让英布去看那里的伤口。鲜血浸染了铠甲，的确是拼了全力的。
　　“若非项王殿下亲自前往，末将不敢听命！”要知道，自己围攻工坊再无其他人知道。
　　由此可见，这个消息一定是妙弋泄露出去的。妙弋时常跟随在项羽身边，英布是明白的。
　　于是他挥一挥手，继续绞杀那些工匠。妙弋和张良对视了一番，便打出一支利箭，径直朝英布的背后射了过去。

　　薄薄的云雾，在空中织成了一片浅浅的云气。利箭似是携裹着犀利的风，刺穿了这层盈盈柳色。
　　妙弋、张良和萧何见到英布坠下马来，遂趁着漫天的雾气，带领着剩下的工匠们沿着既定的路线撤退。
　　芒砀山，这里曾经是汉王刘季斩杀白蛇之地，也是白帝山庄所在。空中迷蒙的白雾，渲染了一层神秘的气息。
　　小小的茅草屋，早已有韩信在此等候。他安排好了幸存的工匠之后，便让他们稍作休憩，然后再一个一个的盘查。
　　草屋外的溪流旁，是高大的绿柳和青松翠柏，枝丫上带着凉凉的露水。道路两旁的小野花，开得格外旺盛。
　　“虞妙弋，是我低估了你——”不远处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韩信前去查看，原来是受了伤的英布。
　　为了防止英布追来，妙弋特意射出了一支冷箭。万没想到，英布的命还真大，竟是追着自己进了山谷。
　　听着他所说的话，必定是发现了妙弋等人的计谋。可若是杀了他，项羽那里自己还真就回不去了。
　　于是妙弋便对韩信道：“有劳韩师兄，将他抬进屋子里，一定要细心救治。”如此这般，方才能够打消英布对自己的疑虑。
　　不想韩信却是拦住了妙弋，摇了摇头：“别忘了咱们之前的任务……”借助芒砀山谷，将戚嫣儿送入汉王府。
　　这个时候，韩信早已是飞鸽传书，把这里的消息送去了汉王府，相信刘季一定会前来的。
　　“戚嫣儿说十天后让我带刘季来这里找她，看来你也是知道了的——”只是为何会花这么大力气，来到芒砀山谷口？
　　莫非是引刘季前来，杀了他？之前在府里不就可以动手了么？还是说戚嫣儿和韩信之间，有什么干系？
　　看着妙弋这般疑虑的神色，韩信笑了笑，慢慢解释说：“早先皇上就曾说过，若要汉王府内乱，戚嫣儿便是关键。”
　　飞鸽传书里的内容，其实是告诉刘季，韩信等人在芒砀山谷遭到了伏击。另外还附赠了项氏宗族专属的羽箭。
　　这么做一则可以顺利挑拨楚汉之间的关系，二则可以带走戚嫣儿。并且还可以做给秦军看，一石三鸟的计划，自然是天衣无缝。
　　“也是多亏了咱们皇帝陛下运筹帷幄，”韩信拱手朝向北边，虔诚的说到，“能够调动多方势力打乱他们的联军，咱们大秦才会有获胜的希望。”
　　这番话在妙弋听来，如何也不会相信。要知道韩信投靠汉军，亦是为了报仇。怎会甘心协助秦军？
　　依照韩信的头脑，一定是暂时收敛起锋芒罢了。因为在他们看来，只有先蓄足了力量方才有可能对抗秦军。
　　“既然你得了皇上的指令，我便把英布带走了。项羽若是怀疑了我与你们联手，我这个暗探怕是做不成了。”妙弋说着，便用一辆马车载着英布离开了这里。
　　随后，张良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望着妙弋远去的马车，便露出得意地笑：“韩师弟手段高明，三两句话就打发走了她！”
　　在韩信的心里，他岂会听从秦军的命令？方才一番谎言，不过是将妙弋调离开来，他这边也好收拢了工匠。
　　张良点了点头，便说道：“这些工匠一共是五十七个，其中还有一个姑娘，韩师弟来看看——”
　　“皇上说的果然不错，咱们这就等着吧。”韩信说着，便同张良和萧何，将工匠们小心翼翼的转移到了另一处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