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46、此情谁共说

　　一夜细雨迷蒙，早晨起来的时候，空气里都是凉凉的荷花气息。厢房内的人们还在休息，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汉王殿下开门，小人张良有要事求见——”门外的人，正是张良。他探得英布去了兵马俑工坊一事，觉着还是要通报一声的好。
　　于是刘季便穿好衣服，推开门子同张良去了厅堂内。此时妙弋、萧何、韩信和范增四人，已经在等候了。
　　众人看到刘季前来，遂各自行了礼问安之后，便说起这兵马俑工坊一事。按照时辰推算，英布是昨晚亥时离开了城中。
　　一旁的妙弋间众人来齐了，遂将方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项梁另外带走了一批楚军，分别向东、南和西三个方向前进——”
　　张良在桌案上铺展羊皮地图，细细分析着楚军的动向。依妙弋所言，如今项羽手里有兵马是五万，分派开来的有三万。
　　英布带走了五千精兵，说是暗自探查工坊，预备在秦军后院放一把火。妙弋觉着事态严重，便匆忙前来通告。
　　此时窗外天色阴沉，好像还是会随时下雨一样。妙弋一面点了烛火，一面说到：“此时倒是反攻楚军的大好时机。”
　　作为一个合格的细作，妙弋要在众人面前，随时抛弃自己的感情。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让项羽活命。
　　可是张良听了之后，却是摇了摇头：“项梁这么做只是为了扰乱秦军视听，所以他带走的不会是强兵。”
　　何况楚王芈心如今就在军中，项羽必定会留下精兵保护芈心的。因此这个时候反攻芈心，可谓是以卵击石。
　　“工坊在什么地方？”韩信一面饮着酒，一面不紧不慢的问道。
　　“就在河东郡城的郊外，黄河堤岸旁边不远。”妙弋说着，便取出了自己从项羽那里偷来的一张地图。
　　工坊的面积很大，覆盖着一大片山林。韩信细细看了一番，然后用手指着那一丛茂林道：“咱们派人在这里，假意帮助楚军，然后给那些工匠逃命的机会。”
　　这么做的一个目的，就是让项羽相信汉军的诚意，同时也让秦军的那些暗探告诉子政，汉军是忠心与子政的。
　　随后，韩信又指着另外一处山凹道：“这里唤做芒砀山谷，是我曾经落难之地。在另外派人，在此地救出工匠，查出这里是否有暗探——”
　　“不愧是墨家子弟！高明！”妙弋拍着手，一副啧啧赞同的模样儿。旁边的张良和萧何亦是随声附和。
　　于是这就定下了张良和萧何埋伏在工坊外，与楚军虚与委蛇，将工匠引向山谷。谷内则有熟悉地形的韩信，揪出幕后暗探。
　　谁想到门外的樊哙大喝一声：“如何都是这群文弱书生？把我樊大将军忘了不曾？这个差事，汉王大可交给我！”
　　刘季递给樊哙一杯酒水，笑着道：“你夫人素素如今有了身子，你应该留在府内照顾好她才是——”
　　“身为武将不能上战场杀敌，是我樊哙一大羞辱！”他怒目看着张良等人，愤怒的握紧了手里的长枪。
　　“樊哙！”刘季斩钉截铁道，“本王留下你，实则是为了防备项羽！他若是反攻我府上，你就是最好的盾牌！”
　　听了刘季的一番话，樊哙终归是心有不甘，只好拱手领命。他的目光里，带着满满的妒意。

　　天空阴沉沉的，即便是晌午时分，却丝毫看不到太阳的光泽。不过这样的天气，却是符合了樊哙满心的怨恨。
　　酒水入喉的瞬间，辛辣苦涩。任凭素素在一旁怎么劝慰，樊哙只是骂骂咧咧，话语里带着对刘季的不满。
　　这番言辞，刚好被出了门子的妙弋听见了。她微微露出得意的嘴角，然后随之上了马车。
　　车内，韩信正在饮着茶水。他听得妙弋的笑声，不决问道：“什么事儿也值得你这么开心？”
　　“你是没看到樊哙的样子，想来这个时候，他怕是连杀了刘季的心都有！”妙弋说着，颇为得意。
　　要知道，昨日刘季给大伙儿分了任务后，却独独剩下了一个樊哙。身为武将的樊哙，自然是“无用武之地”了。
　　汉王府内不，也要开始慢慢产生了嫌隙。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妙弋怎能不高兴。
　　听了妙弋的话，韩信不由得摇了摇头：“你可别小看了刘季，我跟着他这半年。他这个人素来低调行事，断不会轻易服输的。”
　　不然刘季混迹了街头这么多年，怎么会做到今日这般地位。因此想要成大事者，便要学会隐忍。
　　“我倒是有件事不太明白，项羽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对付他？你就当真不怕他杀了你？”韩信反问道。
　　“这是我和皇上达成的协议，他答应我会保护项羽的……”自从妙弋接受了这个任务后，便从未犹豫过。
　　一阵风儿吹过，拂过空中的流云。妙弋掀开帘子望着远处的芒砀山，遂回转过心神：“如今快到了谷口，你要记得依计划行事。”
　　时隔多日，想来戚嫣儿应该到了谷口的。只要到时候韩信引着刘季进入谷内，巧遇戚嫣儿，那么戚嫣儿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交代完之后，妙弋便跳下了马车。她要去往那工匠地区，然后协助张良成事，顺便也可假传项羽指令，让英布放了工匠。
　　空中的太阳渐渐露出一点点光影，细细算来张良的军队，应该到了山林边的工坊了吧。
　　妙弋便不慌不忙的骑着马儿，一路上好山好水的欣赏着。没想到这河东郡城的郊外，竟也是有这么美丽的风光。
　　远远的望过去，这里绿树环绕，枝叶繁茂。目光所及之处，可见有一点点的红色旌旗随风摇动。
　　是了，那必是楚军驻扎的营地。如今却不知，工坊那边怎么样了，妙弋又不能贸然进去。
　　于是她跳下马来，在附近的林子里来回转悠。当初布排的张良埋伏在周围，自己也没发现张良的影子。
　　枝头有蝉儿在叫嚷，叫的人心烦意乱。耳畔处，也隐约传来了些微的叫喊声，循声而望，却是一股飞瀑之下。
　　当她急匆匆的赶到那里的时候，惊了一跳：这片河水早已被鲜血浸染，冲刷到了附近的草木从里。
　　“救，救命——”忽然，身后想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妙弋想要救下那个人的时候，却听到了向这里走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