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433、目断千山阻

　　青山绵延，浮动着层层云朵。汉水滔滔，翻卷着几多春秋。飞瀑流泉，冲洗着这片炎炎夏日。
　　褪去夜行衣的章邯，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青色长衫。唇边吹奏着秦地的古曲，悠扬而又深沉。
　　妙弋与他并肩站在山巅，看云起云舒，花开花落，心里没来由的轻松了许多。这些天，终于可以找到一个故国的人与自己闲聊了。
　　“看来姑娘心里，还是惦念着秦国的，”章邯将玉箫缓缓收回袖中，淡然一笑，“皇上说这段时日怕是委屈了姑娘——”
　　“没有，不委屈，”妙弋抚了抚耳边的发丝，莞尔笑着，“只要皇上答应我，最后保住项羽的性命便可。”
　　“那请姑娘且说一说，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咱们好做下一步规划。”章邯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确定联军内部的消息。
　　于是妙弋将徐福敬献宝剑，魏咎前来，还有自己要入汉室做姬妾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章邯。
　　半空中起了一层云烟，这浩渺天地间，好似变幻莫测一般让人难以捉摸。妙弋说的每一件事，都让章邯感到不可思议。
　　“徐福竟然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他咬着牙，握紧了手里的利剑，“早知现在，当初便在女贞山杀了他！”
　　徐福如今在项羽身边，也不好下手。而且他又与子政有杀母之仇，此番举动不言而喻。
　　魏咎不足为虑，倒是把妙弋送到刘季身边，这一点却是让章邯意料之外。“难道这件事，项羽不知道么？”
　　“我怎会不知？”正在两人交谈之际，项羽忽然跳了出来。手握寒光闪闪的利剑，正是徐福敬献的干将剑！
　　空气里的花香，似乎在此时此刻全部乱了味道。妙弋分明嗅到，一阵紧张气息弥漫在空中。
　　她展开双臂，挡在章邯面前，对项羽道：“项大哥，你误会了，我是想念家人，才会找了章将军的。”
　　“滚开！”项羽怒的浑身发抖，双目圆瞪，“如果不是徐福所见，我又岂会相信，你到底是秦军的细作，虞妙弋！”
　　他将妙弋的名字狠狠的念了一遍，仿佛是要将妙弋撕碎。不待妙弋有任何解释，项羽早就将剑气向章邯的方向打过去。
　　剑气充盈着灵气，将四周的花木悉数砍碎。就连松木，也都断作了两半截。章邯见状，立刻将妙弋挡在了身后。
　　“世人都说项王对虞姬痴情，今日我看也未必如此。”章邯冷冷一笑，便将手里的玉箫抛出去，与干将剑的剑气猛然相撞。
　　随后，玉箫被打在了半空，眼看着就就要甩在了地面的石块儿上，章邯凌空跃起，一把抓住了玉箫。
　　两人相斗不下数十回合，项羽怒火像是蛟龙出海一般难以消弭。章邯唯恐激怒了项羽，乱了计划，遂一掌拍打在了妙弋的后背上，然后翻身离开了。
　　猝不及防的妙弋身子向前倾斜，幸而被项羽伸手揽在了怀里。这一场争斗，似乎隔阂了两人，妙弋看到项羽的眼眸，夹杂着满满的怨恨。

　　琉璃月色，将白日间的温度，悉数打散。坠落在荷塘中间，化作了斑斑驳驳的小小水波。
　　站在廊檐下，听得章邯所述的在汉水畔发生的一切，立刻火冒三丈。“无知项羽！胆敢破坏朕的计划！”
　　“这一切无非是徐福暗中报复，他还在记挂着杀母之仇。皇上，不如让末将前去杀了他如何？”
　　按照章邯所说，干将莫邪剑已经在徐福手中了，而且又被献给了项羽。如果真要复仇的话，必须要集齐十大名剑。
　　“你曾说过，你跟九嶷山派的凝雪掌门甚是相熟？”子政想着，倒不如让凝雪前去最好。
　　章邯点头，却又面露难色：“皇上既是要她做事，就应该放了她出来——”在章邯心里，对凝雪尚存着一丝丝的情意。
　　于是子政挥了挥手，对章邯道：“这件事情交付凝雪去办，这兵马俑的运送还要你来费心操办。”
　　有了子政的这番话，章邯满心欢喜，立刻拱手领命而去。看着章邯离去的背影，子政仍然是满心怒火。
　　且不说泗水郡如今被拿下，单说郡守雍齿也投靠了汉军，守在东郡的魏咎也在军中。
　　月色如水，静静地照映在这一方池塘上。子政不住地饮着酒水，越想越来气，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这时，零露缓步而来，端来一碗姜汤，关切的说道：“阿政坐在这风口，小心着了凉气。”
　　谁知子政却是发狠似的捶向了桌案，将酒盏震碎在地：“是我小看了那楚汉联军！”
　　原本以为，只要汉军与秦军同一条战线，就不会怕楚军的势力了。谁会想到，刘季竟然会背叛了自己！
　　“刘季自是忠心与大秦的，只是守着项羽，实在是没法子——妙弋传来消息还说，范增先生已经投在了汉军门下——”
　　想到先前范增手里的狼筋绳索，零露心里明白，范增已经是青要门的人了。还有范柔柔的死，范增断然不会饶了项羽的。
　　零露轻轻抚着子政动怒的手，然后软声道：“难道阿政忘了，之前做的断羽箭头么？”
　　是了，子政怎么会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箭头的存在，就是为了扰乱项羽的视线。
　　看来想要彻底击垮项羽，唯有去楚王芈心那里寻找方法了。于是子政反手握住零露的纤纤玉指，大笑：“露儿果然是我大秦的军师！”
　　晚间两人商议了一番，便早早地睡下了。第二日清晨，他们悄悄骑着两匹快马，朝女贞山飞奔而去。
　　从三川郡折返回到巴郡时候，又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两人行走在空旷的街道，只可以听得到月光流动的声音。
　　“静儿在房中恭候二位多时了。”说话的人，正是那日在山中所见的影子，他一直都陪伴在静姝身边的。
　　尽管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既然是静姝派了影子相迎，总不会出错。于是他们便随着影子，辗转来到了一家客舍内。
　　客舍隐藏在一条弯弯曲曲的窄巷子里。道路坑坑洼洼，若非影子带路，还真不容易找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