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86、来去多伤怀

　　落花成阵，暗香盈盈。一片桃花灼灼，与嫩绿的枝叶交相辉映，玲珑可爱。娇莺恰恰，流连戏蝶。
　　倚坐在软塌前，零露将子政慢慢扶起来，然后用一床被子垫在他的身后。一碗黍米汤，最是养胃补气。
　　接连噩梦的子政，今日才觉头脑清醒一些。零露一面喂食他吃些米粥，一面说起了有关管舍奶酥糖的事情。
　　“本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这批贺礼又是你要发下去的，总归是让你警醒一些，小心让小人钻了空子。”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子政听了之后，微微蹙眉道，“咱们在汉王府的一举一动，萧何定然都知道了。”
　　若是真的想传递什么讯息，又怎会轻易让零露发现？看来根源问题，就出在制造奶酥的地方。
　　两个人正在商讨，如何调查奶源的问题。却听得外面扶苏的脚步声：“父皇，项羽来了，把郡守府全包围了起来，在外面叫门呢——”
　　等了这许多天，终是将项羽等了过来。只是不知道，静姝有没有跟过来？子政不堪其扰，便让扶苏前去探视一下。
　　窗外春日温和，子政看着扶苏离开的背影，不觉欣慰的笑了：“看来让他随军历练，到底是成熟了不少。”
　　零露将子政扶起来，然后一面为他穿好衣衫，一面又给他戴上披风：“知道你不放心，我就跟着你一起去吧。”
　　当两人移步到庭院前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手里拿着剑戟，耀武扬威的站在府门口。
　　“快快将我姐姐放出来！否则我西楚霸王踏平你们郡守府！”他说着，便挥一挥手，立刻有许多弓箭手，做出了应战的准备。
　　一袭儒雅衣衫的扶苏，慢慢踱着步子走了出来。他充满刚毅的脸上，带着对胜利的自信。
　　“左贤王妃自然在府中，不过身子虚弱，尚在卧床休息，霸王不如改日再来。”扶苏说起来话，不急不慢。
　　可是项羽却是一个急性子，自然听不得扶苏的话语。遂冷笑一声：“哪里来的毛孩子？滚一边儿去！”
　　项羽的话语刚落，便挥动了手里的令旗。身后的楚军立刻弯弓搭箭，箭矢如雨。
　　项羽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挥舞着利剑上前冲着扶苏砍去。好在扶苏学过几招，偏过身子向后躲闪。
　　片片桃花坠落眼前，项羽手中的剑戟划破了桃花的残片，然后径自朝着扶苏刺过去。
　　在扶苏眼眸中，尖细的剑戟像是要戳穿自己的眼窝，他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个时候，零露宛如一阵风儿一般翩然而至，然后用柔嫩的手掌，将坚硬的剑戟环绕在掌心间玩耍。
　　“如今秦嘉立景驹为楚王，却忘了你这个正牌楚国宗室的后裔。项羽，我真为你感到不值！”零露反唇相讥。
　　听到零露的讥讽，项羽恼羞成怒。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朝零露狠狠划过去：“我们楚国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这个时候，萧何应该把消息带去了汉王府吧。你猜一猜，汉王府那么多谋士，会不会趁你们内乱袭击你们项氏老巢？”
　　零露取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支断箭，项羽本来还不相信，及至看到断箭乃项氏所有，遂气恼之际。
　　“你——”项羽火冒三丈，捡起坠落在地的剑戟。骑上马背策马扬鞭南去，他可不希望，汉王府的人趁虚而入。

　　空中云海翻腾，将淡淡的阳光遮掩住了。于是天空一片黯淡，西天的云彩压降下来，似是要下起了大雨。
　　项羽一面骑着快马疾驰，一面抢在日暮前预备出城。谁知道这个时候，城门口竟然刚好关闭。
　　“你们赶快开门！否则我杀了你们！”项羽说着，便将手里的剑戟径自指向那个守城卫兵。
　　岂知守城卫兵并不理会，反而回身去牵马儿。项羽见状，气急败坏的将剑戟猛然朝着那个卫兵抛掷过去。
　　剑戟死死地扎在水涡里，迸溅出的水花，溅起了卫兵一头一身。随后，项羽翻身下马，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项羽怒目圆瞪的眼睛，恨不得将这个卫兵掐死：“你若不开城门，我现在就让你死——”
　　怎奈卫兵收到蒙恬的军令，入暮时分断然不会开城门，于是他便抽出自己随身的利刃，抹了脖子自刎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这个卫兵，项羽更是气得将拳头捶打在了城墙上。没有钥匙，而今这个卫兵又死了。
　　想到之前零露所言，刘季可能会趁着楚国内乱之际动手，项羽的心里愈发烦乱。
　　偏巧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耳后响起：“霸王可是要出城门么？”这个声音，格外耳熟。
　　项羽回过身子去看，却是多日不见的萧何。难怪远在汉王府的刘季会这么快知晓楚国内乱，原是萧何听了零露的话才往外传递的消息。
　　不过想到零露说过的话，项羽对萧何起了警惕之心：“你如何在九原郡？还会出现在这里？你说要帮我，我怎么样才会信你？”
　　萧何看着滚滚的云海，遂指了指旁边的一家馆驿，示意项羽进来说话。彼时外面倾盆大雨，很快冲刷了澄澈的天空。
　　一盏浓茶，缓缓平息着方才的肃杀之气。萧何淡淡一笑：“霸王不必大动肝火，待明晨五更我随霸王一起南下。”
　　鸡鸣时分，城门才会打开。萧何劝解项羽，今夜不如暂缓休息。不然这外面这么大雨，就是城门开着也没办法走。
　　“你这样将我拖住，然后好让刘季做好准备，应对我族人！”项羽将剑戟“啪”的一声放在桌案上，沉稳有力。
　　微弱的烛火，点亮了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萧何将桌案翻过来，然后从桌案下面掏出来一只口袋。
　　项羽看到这只口袋，有些好奇。但见萧何慢慢打开这只口袋，项羽才看到里面原是北疆特有的牛乳糖。
　　淡淡的奶香味儿飘来，着实有一番韵味。项羽自小生在南国，从未品尝过北国的乳糖，这个味道的确很诱人。
　　“这就是乳糖？味道真好，”项羽随口道，“不如也给我一些，让我带回去给叔父尝一尝。”
　　“这是皇上赏赐给汉王府的乳糖，霸王想要吃万万不可。”萧何说着，便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
　　“若是皇上赏赐，怎会不通过郡守府？然后有馆驿挑选黄道吉日发放下去？可见你这乳糖有问题——”
　　萧何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让项羽早些休息。看着这包乳糖，萧何的心里着实愧对于零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