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77、云翳又沉沉

　　云朵片片，布满天际。草木枯黄，昏暗了这个冬季。勤政殿的偏殿内，浓浓的草药味儿飘散在屋内。
　　夏无且带领太医，细细的为子政把脉。零露站在一旁，看着昏昏沉沉的子政，唯有暗自祈祷苍天了。
　　“娘娘放心，皇上如今是过度劳累，还需多加静养。”夏无且恭敬地走出来，缓缓开口道。
　　“可是阿政怎么还没有醒来？你们这群太医，惯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敷衍！”零露有些焦急。
　　这个时候，夏无且左右看了看，方才将零露带至一处厢房内，一五一十的将子政的病症说了出来。
　　原来子政的身子亏损的严重，连年战争的奔波，批阅奏折的辛劳，随时提防暗杀的疲累，还有各种诅咒的惶恐。
　　再加上子政体内的血灵，都在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身子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匈奴族人作乱，皇上又要殚精竭虑的前去处理，若要静养，怕是难了——”夏无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其实当时把脉的时候，子政已经醒过来了。夏无且怕说出了真相，让子政担心，才不敢说的。
　　不知怎么的，听了夏无且的话，零露莫名的想起了昨天子政的那个梦，想起了那个诅咒。
　　于是她将那句谶语说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夏太医果真相信，这世间的诅咒么？”
　　“自古帝王多修行长生之术，可谁又得了长生？诅咒之说也是如此，不过是世人的心理作用罢了。”
　　夏无且的这番话，让零露的心里多多少少好受一些。医道博大精深，却从不信这些迷信之说。
　　如今“今年祖龙死”话，只怕也是偶然吧？零露缓缓放下了心，然后这就准备去熬药。
　　谁知这个时候，听得子政翻身的声音。随后传来子政问道：“是谁在外面？怎么也不来见我？”
　　淡淡的烛火，轻轻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倚坐在子政的床榻前，零露看到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于是她便轻轻抚着子政的手臂，笑着道：“我正在跟夏太医说起，上次祭祀时异香的事情呢。”
　　当时司命拿着的椒柏酒中，香气不同于往常的酒香。夏无且便去研究了一番，发现果然有问题。
　　原来平日的椒柏酒中，是晒干后捣烂的郁金香花粉。只是这一壶酒水中，是鲜嫩的郁金香花汁液。
　　“这有什么区别么？”子政好奇的问道。
　　“皇上不要小看了这晒干的工序，”夏无且缓缓解释，“郁金香花粉经过太阳暴晒，已经祛除了部分毒素。”
　　至于柔嫩的花汁液，融合辛辣的花椒和松柏，自然成了毒物。那么这幕后黑手，定然是十分熟悉花木了。
　　“一定要查，不过低调行事即可——”子政吩咐夏无且，在一个月内必须清查出凶手来。
　　窗外雨落成线，冬日的雨滋润着干涸的大地。送走了夏无且，零露便服侍子政吃药：“这个凶手不仅熟悉花木，还清楚阿政的饮食起居，不然怎会，明白花木可以危害阿政的身子呢？”
　　其实零露本想说出赵高，可是没有证据，看来还是需要一步一步进行。纸包不住火，赵高早晚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寒风凛凛，将树上的叶子悉数吹落。街道上，鲜少有人来往。很多匈奴士兵手持剑戟，在街道上来回巡逻。
　　一辆马车悄然驶入城中，停在了汉王府的后门口。扶苏和章邯两人跳下马车，从侧门进入附中。
　　府里早先已经得到了消息，于是刘季便早早的站在后门迎接。几只见到扶苏平安到达的时候，方才跪地问安：“微臣恭迎太子殿下！”
　　扶苏见状，连忙扶他起身：“王爷快请起，如今这城里有债桑的人守着，咱们还需万事小心。”
　　话不多说，刘季将扶苏带入厅堂内，说起了砀郡城中的情形。扶苏听得明白，其实债桑就是想要追回项晴罢了。
　　毕竟在这场战乱中，项晴作为唯一一个目睹左贤王被杀的证人，债桑怎会轻易放过她？
　　如今这城里，已经是被围困的第十三日了。就连汉王府，也被债桑派人盯着，行动不得自由。
　　“项晴曾经跟咱们府里有过交情，又跟栩栩是好姐妹，现在来求咱们，哪有不帮的道理？”
　　“你说的没错，债桑此番前来，说是抓捕项晴，其实是向大秦耀武扬威来了！”
　　其实扶苏的心里，自然是明白债桑的用意。追回项晴是其一，其二是因为宝音公主被处死了。
　　债桑打着这两个理由，实则是进入中原腹地，作为入侵大秦的跳板罢了。债桑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刘季听了之后，点着头说到：“我已经派人暗中盯梢债桑去了，可惜我的兵力太少，行动又受限制……”
　　但见扶苏微微笑着，然后指着章邯对刘季道：“我给你带来了章将军，他作战经验丰富，你们可以联手对付债桑。”
　　于是三人趁着夜色，开始制定作战方案。夜色深沉，偶尔可以听得到落叶坠落水塘的声音。
　　待扶苏带着疲累的身子，回到厢房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他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沿着水塘边慢慢走着。
　　许是因为路面湿滑，扶苏一个没站稳，竟是歪在了地上。待他扶着栏杆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是碰触到了一个发硬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那个东西，迎着月色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原是一个玉扳指。晶莹剔透，看起来价格不菲。
　　只是这玉扳指的质地，看起来有些熟悉。是了，想来定是府里的人落下的，扶苏便揣在怀里待明日再去细问。
　　窗外刮起了风，呼呼的在耳畔响起。扶苏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怎么的，他竟是想起了素素。
　　白日间在汉王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素素的身影。难道真如零姑姑虽说，已经嫁去了樊哙的府邸么。
　　晨起鸡鸣的时候，扶苏推开窗子去看，但见窗外已经是大雪纷飞。梅树上的梅花，开得清丽脱俗。
　　“这枚玉扳指，可是贵府上的东西？”当扶苏将玉扳指放在桌案上的时候，刘季只是摇头，表示府里没有这个东西。
　　“我见过，就在海娃的身上！”说话之间，但见一袭榴红色毛裘披风的素素，迈着步子缓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