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55、问取庭前柳

　　柳树茵茵，早莺乱啼。残红重锦铺散一地，坠落芬芳。空中的阳光升了起来，照亮了天地万物。
　　黑色铠甲的秦军，像是一道黑色的潮水。将百姓们全部阻截起来，子政则蹙着眉头，眼眸中透露着犀利的目光。
　　“住手！”零露忽然站出来，面对大批的秦军，掷地有声道，“我以大秦皇后的名义，命令你们立刻撤军！”
　　阳光下，藕色襦裙的零露，像是一尊雕像。不怒自威，让秦军各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但见零露慢慢走过来，取出羊脂玉，再次发出一道命令：“皇上龙体不适，暂停祭祀！”
　　她说着，便朝着子政的方向走过去。岂知秦军并不认识零露，只是互相犹豫着进退为难。
　　随后，太医夏无且亦是前来，替零露说到：“皇后娘娘所言非虚，大家都撤了吧！”
　　零露感激的看了一眼夏无且，然后便见到夏无且向自己跪地口呼“娘娘千岁”的话语。
　　这个时候，三军将士见宫内太医对零露这般称呼，遂方才信了零露的话语。纷纷跪地山呼：“娘娘千岁！”
　　随后，秦军各自撤到一边。零露站在古鼎旁，然后取出拈香来，对百姓们说到：“这里是迷迭香，可以迷失人的心智……”
　　凶手就是要用迷迭香，来迷惑子政。好让子政误以为，有人要刺杀他。那么百姓们，便会对这次祭祀失去信心。
　　“凶手是谁？胆敢对我天神不敬！”
　　“抓出来，将他就地正法！”
　　“皇后娘娘英明，皇后娘娘英明——”
　　恼怒声、感激声，声声入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零露感到自己很幸福。至少自己，做了一件有益于百姓的事情。
　　只是那个小男孩儿，早就不见了踪影。零露暗暗猜测，小男孩儿一定是凶手。项庄，莫非是他前来捣乱的？
　　日头在云影中慢慢流淌，光阴已过正午。夏无且给子政把了脉象，吃了一颗定心丸，子政才沉沉睡去。
　　零露随着夏无且走出营帐，悄声问道：“今日很是谢谢你——阿政究竟怎么样了？那个迷迭香有没有毒？”
　　“迷迭香本身有致幻作用，毒发身亡亦是常见，”夏无且捋着胡须，慢条斯理道，“只是皇上并未受损，想来是天神庇佑吧……”
　　此时此刻，只有零露心里清楚。是因为自己之前，给子政换了血的缘故。经过血蛊酝酿的血脉，可以化解百毒。
　　无碍便好，零露心里终是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她静静地坐在海棠树下，守着子政的营帐。
　　“零露，对不起，我没有查到那个孩子的下落……”妙弋慢慢走过来，说话的时候，心里都带着愧疚。
　　好像在妙弋看来，自己已经与项氏族人融为一体了。只是项庄这么做，委实不太恰当。
　　看着妙弋为难的样子，零露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而笑着道：“没事儿，阿政一切都好。我只是担心百姓们会误会……”
　　萋萋芳野，流水落花。两杯清茶，是悠长的闲散时光。妙弋与零露相对而坐，略带歉意道：“你放心，我会查明真相的。”
　　其实对于零露而言，真相如何其实倒也无所谓。她最在乎的，还是子政在百姓心中的威信，是否会有所影响。
　　若真是项氏族人所为，那么子政将来要面对的，就将是一个潜在的危机。想到这儿，零露真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昨天刮了一夜的风，本以为会是一个阴雨天。谁想到了白日间，天气放晴了许多。
　　温暖的阳光洒满人间，慢慢融化在新生的枝丫。春意渐浓，吹醒了尚在沉睡的时间。
　　沿着来时的路径，妙弋的心里五味陈杂。若是见了项羽，自己又该如何自处？该说些什么呢。
　　可是自己身为秦人，又不能放任楚军肆意乱来。这个时候，妙弋才真正体会到零露当时的两难。
　　“妙弋姐姐？”项庄的清脆童声，将妙弋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项庄穿着一身土黄色的窄衣，背着一把弓箭。
　　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射手。妙弋勉强笑着道：“原是庄儿，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羽哥哥还有叔父呢？”
　　“他们说让我办完事，就去墓室找他们会合。”项庄说着，便要拉着妙弋的手，也要跟着一起走。
　　谁想到妙弋听着项庄这话里有话，遂笑着问道：“他们让你办什么事儿？你去墓室做什么？”
　　“姐姐想来还不知道吧，”项庄带着自信的笑，“九嶷山的奉香里带着迷迭香，可以让赵子政产生幻想……”
　　按照项庄的计划，就是要利用子政的疑心。然后再加上迷迭香的致幻作用，再故意接近子政。
　　当子政要大声喊着“抓刺客”的时候，项庄就故意哭闹。让围观的百姓，都以为是子政是非不分，欺负一个小孩子。
　　说到这里，项庄颇为得意：“姐姐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真是狼狈至极，我从未见到大秦皇帝这么害怕的样子。”
　　枝叶间的青杏挂在枝头，在春风的吹拂下渐渐成熟。有暗香袭来，呢喃着细语在空中纷飞。
　　项庄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让妙弋亦是感到项庄长大了。长大后的项庄，不仅仅是心智成熟，更重要的是手段有些不可思议。
　　利用世人的愚昧，利用子政的多疑，项庄便可轻而易举的将子政的威严，一举击碎。
　　当时妙弋就一直希望，那个男孩子不要是项氏族人才好。原来越害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
　　旁边的项庄看了看天空的太阳，然后牵着马儿，对妙弋到：“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赶快去找羽哥哥——姐姐不去么——”
　　听着项庄的话语，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跟项羽之间产生的误会。只是隐隐担心，不知道这个项羽接下来会做什么。
　　后山的墓室，是项氏族人藏身之地。亦是大秦布置兵力所在，项庄去那里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妙弋唯恐再横生枝节，遂与项庄一起，朝着墓室奔去。或许此去，还可以帮助项羽。
　　兰草幽幽，芳草萋萋。一簇梨花盛开在道路两旁，含笑而绽。马蹄从梨花树下飞奔而过，惊散了一树的梨花飞散。
　　高大的项氏墓地，立着一块儿无字碑。上面没有一个文字，当初还是零露告诉自己，这方墓室的秘密。
　　而今当她亲眼看到墓室的时候，妙弋越发感到心里惊恐。项氏这般精心策划，以后定然会成为大秦的心腹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