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41、农家宴儿香

　　月色如洗，清清静静地辉映在夜空中。偶有几颗星星，挂在空中闪闪烁烁。一道竹篱笆，是农人的一方小院。
　　“饭来喽——”农妇一声悠扬的吴侬软语，让人听了满心都是暖意。她用几只陶碗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另外还备下了一坛酒。
　　随后赶来的小牧童欢喜的站在桌案旁，对子政和零露道：“父母常说有客远方来，自当客先请！”
　　看着小牧童谦恭的样子，零露不由得爱怜的抚着他的小脑袋。然后便同小牧童、农人和农妇一起坐下。
　　不大的桌案上，罗列着一条蒸白鱼、水煮花生米、鸡蛋韭菜羹、嫩嫩的春笋，上好的甘甜窖酒。
　　“韭菜和花生是自家种的，白鱼是刚刚打捞上来的，笋芽儿也是从山上摘得，鸡蛋是自家母鸡下的蛋，酒也是今日才开坛——”
　　听得农妇说的话，零露还未动筷子，就已经是垂涎三尺了。以前不论是在青要山，或是在秦王宫，还是在汉王府，都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菜肴。
　　“到底是自家种的菜好吃！”零露顾不得礼节和规矩，便上前夹起春笋来，酸甜可口的味道便充斥在唇齿间。
　　一旁的子政见了，不觉微微笑着：“露儿就是不怕被人家笑话你，看看你的嘴上……”
　　子政说着，便抬起手来，轻轻拂去粘在零露嘴角的一粒笋片儿。眉眼间，都是满满的爱意。
　　“看你们这般恩爱，将来定会白首偕老的。”农人说着，便又斟满酒杯，邀请他们两人吃酒。
　　酒水中混合的味道，夹杂着小麦的醇香浓厚。加上日月精华，还有埋藏在地下年久岁月的功夫。
　　“我们夫妻二人是来做生意的，”子政一面品着酒水，一面缓缓开口，“不想爱妻染了风寒，希望在这里借宿几日……”
　　“咱们这白鱼就能够驱散寒气。”农妇说着，便亲自舀了一碗鱼汤。鱼汤上的绿色小葱，看起来格外新鲜。
　　热乎乎的鱼汤入口，果然是暖胃又暖心。农妇听到子政的“难处”，遂笑着说到：“你们不必见外，明日我给请个郎中给小妇人看看。”
　　入夜，寂寥的乡村骤然间安静下来。不似城市中的繁华富庶，这村里的夜色更加让人沉迷。
　　零露看着这简陋而又温暖的房间，不觉满意的点点头：“我倒是喜欢这样的生活，不食人间烟火——”
　　“既然喜欢那就多住几日，”子政说着，便站在零露面前道，“正好也可以打探一下九嶷山在哪里。”
　　听闻当年被灭族的项氏，有一个叫做项梁的人。算来是项羽的叔父，他的家就在九嶷山中。
　　“我还以为阿政真的关心我呢，撒谎说我风寒不能赶路，结果是为了这个——”零露说着，很不高兴的说到。
　　子政忽然紧紧的从背后搂住零露的腰，炽热的气息缓缓钻入她的耳根，如触电般，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
　　“如果不然，我又如何与你时时相伴呢？”他软软的声音让零露的心儿不禁微微一颤，他的整张脸便深深埋进零露的脖颈。

　　海棠花开，一片春日的颜色。忽然一阵春雨飘来，花瓣上沾染着晶莹的雨珠儿，浸润着柔柔的暗香。
　　会稽郡地处大秦东南边界，曾经属于吴越故地。后来划入楚国，这里的南国底蕴更加浓厚。
　　子政便拉着零露在雨中奔跑，及至来到一家店铺前来停下。
　　“看你们小夫妻是外地人吧，咱们这南边儿多雨，出门的时候就应该备着一把油纸伞的……”
　　零露举着买来的一把油纸伞，漫步在青石板路上。水红色的油纸伞，像极了雨中的海棠花。
　　道路两旁，粉墙黛瓦的院落，与北方的建筑极为不同。零露看着一边高过一边的房檐，颇为好奇。
　　店家看了，不觉笑道：“这叫马头墙，是为了防止那些痴情书生才专门建造的房子。”
　　原来这南国原本属于各族部落杂居之地，好多人家的小伙子，若是心仪谁家的姑娘，就会半夜偷偷爬过墙去。
　　为了不让姑娘家名誉受损，于是有女儿的人家，便会有意将屋檐盖得很高。这样，那些小伙子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听得店家的解释，零露不觉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古怪的院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这么有趣的传说。
　　“这南方果然有意思的多，昨日在那户人家吃的白鱼，还有今日的马头墙……若是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好……”
　　子政看到零露满目里的艳羡之情，遂轻轻挽起她的小手，柔声道：“似不似这样，就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真好，有阿政在身边，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零露与子政十指相握，缓步走在这青石板路上。
　　街头小巷，石壁上蜿蜒出绿色的藤蔓。盈盈绕绕，生出一份古朴典雅的韵致。雨声细碎，滋润了这条小巷。
　　下午的时候，花儿打落了一地的芬芳。零露与子政对坐茶室，悠闲的品着这南国的米酒佳酿。
　　“这羊脂玉，以后可要好生戴着，万不可丢了。”子政将羊脂玉为零露戴在脖颈上，然后郑重其事到。
　　温润的羊脂玉，几经辗转，终是回到了零露的身边。她微笑着点点头，眼眸间满是幸福的味道。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零露顺着声音看过去，确是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前来向店家吆喝着要账。
　　“老东西，滚开！”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发了怒火，一把揪住旁边走来的老者，狠狠地推在了地上。
　　店家赶忙上前扶起老者，无奈着说道：“你们也都看到了，我老父亲年老体弱，买药的钱还不够，下个月吧……”
　　不想那个络腮胡子撸起了袖子，高调地叫了起来：“你占了老子我的地盘，还敢跟我说赖账的话？滚！”
　　许多地客人都纷纷逃了出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儿。楼上的子政见了，暗暗生了怒火：“大秦的疆土，岂容你这般撒野？”
　　子政本想起身去，教训络腮胡子的。却是被零露手臂，她低声道：“你没看到他们那些人草莽习气很重？都是江湖事，阿政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