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36、匆匆自此别

　　天光云影，化成灰色的一场冷风。梅花簌簌坠落在泥土中，空气里氤氲着血腥的味道。
　　子政看着零露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怒火中烧。他立刻沉下脸来，冲着萧何吼道：“把徐福杀死，所有的方士一个都不准放过！”
　　萧何就守在旁边，亦是亲眼目睹着零露受伤的过程，心里亦是十分难过。如今听得子政的命令，便即刻领命而去。
　　很快，汉王府内的徐福和一群方士，全部被捆绑双手，跪在子政面前。他们一个一个的低着头，再也不似方才的神采飞扬。
　　随后，张良亦是跪在地上，满口里都是自责之词：“是微臣办事不力，惊扰了皇上圣驾，还望皇上容量。”
　　“你是为了朕的天下，朕不怪你，”子政说着，便变了一种语气，怒目圆瞪道，“徐福，你做的好事！你们要朕死了才算么！”
　　方士们纷纷跪地求饶，唯独徐福冷冷一笑，直立着身子也并不下跪。目光里，满是对子政的憎恶之情。
　　“你让我姐姐飞絮成婚，然后再借我的手杀死她，随后就可以把我关进牢狱，威胁我交出《剑谱》，皇上的良苦用心，还真是让我佩服！”
　　徐福说的一字一句，都让子政气急败坏。他不觉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抵向徐福的咽喉，暴怒道：“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说话之间，子政的利剑已经划破了徐福的脖颈。徐福果然不躲避，仰起脖子来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儿来。
　　“还请皇上手下留情！”张良忽然跪地求饶，“方才若非徐福，微臣也不能顺利解除山庄秘术。”
　　天空阴沉，飘下了几里小雪花。落在剑刃上的雪粒，擦亮了剑刃上的肃杀之气。
　　“既然有张良求情，你又为汉王府立下一大功劳，朕赏罚分明，姑且饶过你，为露儿诊治，只是这群方士——”
　　其实子政是想杀死徐福，为零露报仇的。可是想到《剑谱》尚需要徐福的血脉，才可打开，于是也便作罢。
　　然则零露因此被打伤，总要徐福付出一些代价。于是子政吩咐张良道：“在郊外把这些方士，活埋了吧，这样对露儿也公平……”
　　活埋这些方士？张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管谁对谁错，这数十名方士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本来张良还想求情，可是看到子政不怒自威的神情，还是收回了那些话。挥一挥手，让士兵们带着方士去往郊外。
　　雪花越下越大，很快覆盖了路上的小径。房间内温热的气息，却依然暖不化子政冰冻的心。
　　他捂着零露的小手，心儿揪得很疼：“待我拿到剑谱之后，就会替你报仇，把徐福千刀万剐了……”
　　寒冬夜漫长，零露一直在昏迷当中，子政丝毫也不敢有所怠慢。熬药，为零露掖被角，只希望她快些醒过来。
　　这时，门外有青萍的声音传来：“回禀皇上，张良的确活埋了那些方士，还请皇上放心。”
　　“知道了……徐福那边怎么样了？”
　　“不吃不喝，已经死去了大半儿。”
　　“他这么不珍惜自己，就别怪朕狠心……先取了他的血……”
　　风雪弥漫，掩埋了子政的思绪，对于子政而言，这个法子着实不错，既能救下露儿又能取得《剑谱》。

　　晴和的阳光洒下来，细碎的梅花花影，晃动着优雅倩影。这时黄昏时节的庭院内，戾气尽散，空气里满是清新的味道。
　　小小的柴房内，是早已饿得奄奄一息的徐福。他蜷缩在角落里，面对送来的饭菜，也不上前食用。
　　恰逢今日乃是栩栩的儿子刘盈满月之期，府内热闹异常。柴房外的看守，也都偷偷去酒席上凑热闹了。
　　当零露拖着病体，颤巍巍的走到徐福身边时。满心都是揪着的疼。这才几日不见，徐福竟然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她慢慢蹲下身子，轻轻为徐福擦拭脏兮兮的脸庞。然后，又沏了一壶热茶，慢慢浸润着徐福干裂的嘴唇。
　　“走开！”徐福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是零露，不觉发狠似的推了一把，却是手腕间的力度都没有了。
　　如今连说话的力气，也都是虚弱无力。零露的眼眶内氤氲着泪水，却又勉强带着笑颜：“福儿这是不认识零姑姑了么……”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和姐姐！你让我怎么认你这个姑姑！”徐福要咬着牙，挣扎着说出这般话来。
　　听得徐福的话语里，对自己都是满满的恨意。零露只觉着心里发苦，好像是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
　　她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空，空无一人的庭院。对压低声音道：“福儿你听姑姑说，现在你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莫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吧，徐福睁大了眼睛看着零露。转而变了脸色：“定是你在诓骗我，让赵子政在外面等着杀我吧。”
　　看着徐福这副模样儿，零露只好说出了实情：“昨晚阿政跟青萍说，要取了你的血然后再杀了你，你快些走吧。”
　　尽管昨天晚上零露昏昏沉沉，可是耳畔处，还是听得到子政的声音。于是一大早，她便趁着这个机会来到柴房。
　　就算是徐福误会自己，伤害自己，可是不管怎么说，徐福都是飞絮的弟弟，零露不可能不管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徐福抱着手臂，鼻子里冷哼道。眼神里，都是对零露的鄙夷。
　　这时，但见零露将窗口的那碟饭菜拿到房里来。然后又唤来自己的一只蛊虫，让蛊虫去吃那些饭菜。
　　谁知蛊虫才一碰触那些饭菜，便立刻通体发黑，死在了地上。眼前的情境，倒是让徐福愣在了那里。
　　青要门的蛊虫天下至毒，除了山中的秘药可以解除。可是这忽然出现的饭菜，却是毒死了蛊虫，徐福感到心里有些发冷。
　　“在汉王府的这些时日，我发现府里的能人异士非常多，难保其中不会出现能够对抗我蛊虫的克星……”
　　零露的意思很是明白，她并不希望徐福留在府里等死。或许离开汉王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母亲和姐姐的大仇未报，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个时候，徐福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东风吹来，摇动着庭院内的迎春花。又是一年春季来到，碎石小径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零露抓着徐福的手，再次叮嘱道：“你需要保住性命，才可以报仇……快走吧，这里有我……”
　　看着零露真诚的对待自己，徐福感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很对不起她。对着零露郑重的磕了三个头，道一声：“零姑姑，保重！”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