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25、容我多苦思

　　天是透明的，因为雨慢慢的停了。纷然坠落的黄叶，惊扰了薄凉的湖水。穿过长江口岸，便来到了汉王府邸。
　　刘季知晓子政要来王府下榻，遂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另外还准备了最好的郎中，为零露调理身子。
　　房间里面，每天都是草药的味道。子政总会安然的坐在药炉子旁边，静静地为零露煎药。
　　“明日我要和徐福去往芒砀山，”子政随口说了一句，“府里有青萍照顾你，缺什么只管问刘季要。”
　　听闻子政的这个打算，零露立刻抓着他的手，说到：“那个地方很邪乎，阿政你万万不能去的！”
　　“徐福精通阴阳八卦，我不会有事的。”子政想着亲自去芒砀山看一看，徐福丢弃虎符的地方。
　　劝不过子政，零露只好细细的叮嘱了他几句，又交代了徐福一些事情。另外安排了汉王府的二十名侍卫，悄悄跟了过去。
　　午后，零露刚刚服了药。便有素素前来探望她，还给她送了上好的砀山鸭梨和红鸡蛋，都是补身子用的。
　　“零姐姐，我是来向你赔罪的……”素素说着，便跪在了地上。听她说话的语气，似是心存愧疚。
　　据素素自己说，那天樊哙与韩信争吵过后，便又喝了些酒。的确是在自己的房中过了一晚，可是他们之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倒是后来素素在整理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枚羊脂玉。她将羊脂玉拿出来，交还给了零露。
　　羊脂玉上刻画着凤鸟的图案，正是自己丢失的那一枚！零露满心欢喜，却还是心生疑虑：“既然在樊哙身上，怎么还会被韩师弟捡到？”
　　“他的宝剑忘在了我房间里，我就把羊脂玉系在剑柄上，去给他送……可能路上掉了，刚好被韩信捡到了吧……”
　　当初韩信跟着樊哙的时候，樊哙走的是东边走廊。那条走廊刚好通往自己和素素的房间。
　　只是当时下了雨，韩信在廊上躲雨。这个时候樊哙已经从自己房里拿了羊脂玉，去往素素的房间里了。
　　等到素素去送宝剑的时候，羊脂玉也就刚好滑落在廊上，韩信也就凑巧捡到了。
　　“原是这样！”零露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樊哙要拿自己的羊脂玉，同韩信的虎符一起交付朝廷。
　　目的就是要挑拨离间，好借此赶走韩信。偏巧这个时候，徐福想要投身汉王府，就想要邀功。
　　于是徐福打探到虎符就在汉王府，便悄悄寻找另一半虎符，同自己拿到的子政的羊脂玉一起上交了。
　　也是巧合，那另一半虎符被樊哙偷出来后，还没有送出去，就被徐福给拿走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到这里也就全部解开了谜底。零露没想到的是，徐福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卑鄙小人。
　　为了给母亲报仇，借用羊脂玉诬陷自己，以此为由向汉王府邀功。再借用汉王府的力量，对子政下手。
　　“不好，阿政有危险！”零露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子政已经和徐福进了芒砀山。她的心里，一阵惊恐。

　　阴沉了多日的天气，终是放晴了。阳光柔和的铺洒在人间每一寸土地上。叶子上，跳动着秋日时节的韵律。
　　黎明时分，零露已经独自一人前去芒砀山了。自从她得知徐福的真正目的之后，便越发不放心子政了。
　　于是她谁也没有说，便也顾不得自己的身子，向芒砀山而去。好在风清云散，山间的雾气也是消散了大半。
　　沿着熟悉的路径前行，零露很容易便来到了半山腰。就是这里，上次自己就是被一只毒虫子咬伤了。
　　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便寻了一处石头，坐在上面歇歇脚。只是口渴的厉害，出来的太匆忙，连口水也没有带。
　　就在她咽着自己的唾沫时，忽然从身后出现了一只水囊。她惊异的看着水囊，耳后又传来萧何的声音：“秋日最是干燥，丫头不知么？”
　　零露回过头去，看到了萧何，心头一阵喜悦。遂接过水囊来，就着瓶口咕哝咕哝的喝了起来。
　　“我知道你担心皇上，可是芒砀山很危险，你的身子又这么虚弱，若是再被毒虫子咬了可怎么办？”
　　萧何一面说着，一面取了一颗药丸递给零露：“方才你喝的是雄黄酒，可以驱邪，这药丸可以帮你恢复体力……”
　　看着萧何对自己这般体贴，零露的心里满是感激：“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你们汉王府的人，不是都希望……”
　　说到最后，零露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她的心里明白，这个时候大约刘季他们都在等着阿政的死讯吧。
　　“扫平六国，一统天下，北击匈奴，修建长城；南收百越，修建灵渠；开通贸易，客商云集，这些事情也只有赵子政一个人可以做的出来……”
　　听着萧何所说的这些事情，零露的眼眸里满是赞许和欣慰。她第一次听到，会有人这么夸赞阿政。
　　在每个人眼里，阿政都只是“暴君”，尤其是焚烧儒家经典，坑杀读书士子，大修骊山陵墓。
　　“这普天之下只会有一个赵子政，我敢说千百年后，他一定会成为史书上最伟大的帝王！”
　　在萧何的心里，他其实是最佩服子政的一个人。至于这功过是非，也就只有留待后人评说了。
　　“萧大哥，谢谢你……”零露的眼皮湿润了，她想到子政儿时所受的苦难，此时此刻都会成为子政前进的动力。
　　萧何看着零露红肿的双眼，不觉伸出手去，轻轻为她拂去泪滴。安抚道：“你看天下太平不是很好么，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秋风吹过，鲜红的叶子席卷而来。刚好飘落在了零露的发梢上，像极了一朵小小的珠花。
　　萧何看着零露渐渐微笑的眉眼，心里终是放下了一块儿大石头。他抚着她发梢间的红叶，冲她暖暖的笑着。
　　“住手！”这个时候，子政忽然冲了出来，一把将零露揽在怀里，朝萧何怒目道，“露儿是我的女人，你离她远一些！”
　　流云飒沓，将零露小小的身影，投射在萧何的掌心。他看着子政揽着零露的腰身，只觉着心里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