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312、误了梅花开

　　下雨了，这是初春时节的这一场雨。淅淅沥沥，滋润着一冬的干燥。梅花花瓣大多已然凋零，墙角的迎春开得恰到好处。
　　“青萍，你派出去的人打探得如何？”虽然零露已经走了，可是子政的心里，到底是放不下的。
　　“娘娘有汉军的保护，皇上大可放心。”
　　“待解决了徐福的事情，你便即刻去往汉王府邸，”子政慢慢放下笔墨，沉思道，“露儿在那里，朕终究是不放心……”
　　只是徐福在牢狱里关押了近三个月，仍然是不肯交出《剑谱》。反而每天在牢狱里，过得自得其乐。
　　子政本想着，可以利用《剑谱》换取徐福的性命，没想到徐福还真是硬骨头，什么都不肯说。
　　就连绢帛上的图案，子政亦是不明白其中含义。他将绢帛递给青萍，皱眉道：“你且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青萍接过绢帛去看，若有所思道：“看着，像极了长江岸上的芒砀山……”青萍的家乡，亦是那里。
　　说到芒砀山，青萍还真是有些想家了。她不知父母是谁，只是记得很小的时候被卖到了乐坊。
　　后来秦王宫招舞女，她便选进去了。那个时候初入宫廷，她便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句话。
　　因为性格沉稳，很快就升任了执事宫女。负责后宫事宜，直到遇见尚未成为零露的若儿，两人相见恨晚。
　　只恨时间太快，让青萍变成了一颗可以随时利用的棋子。不过她的心里明白的很，跟在君王身边，唯有忠心才会活得长久。
　　“宝音又去了牢狱，像是跟徐福说了些什么……”青萍说着，便取出衣袖里的一包鲜姜片。
　　子政看着这普通的鲜姜片，思虑着像是在哪里见过。是了，上次青萍就说过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徐福为了给姐姐飞絮疗伤，便拿了鲜姜片。宝音见了，也非要去拿。这次，竟是找去了牢狱。
　　鲜姜片可以治愈伤口，还可以消毒去火。宝音多次找徐福索要却是为何，难道是有不可言说的秘密？
　　入夜，青萍打着灯笼，独自去往牢狱。路过宝音的寝殿时，殿内一片漆黑。宫人说，宝音去了天牢。
　　青萍灭了烛火，便倚靠着墙壁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月色正浓，辉映着梅花的影子。
　　微弱的烛火，是宝音的身影。她来到徐福跟前，俯下身子对徐福道：“徐大人若要出狱，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
　　“这后宫我可是从未听说，有哪个妃子不愿意为皇上诞下皇嗣的……”
　　“我知道徐大人神通广大，还求徐大人帮帮忙，我宝音也会答应你，救你出去的！”
　　“三日后，你去西华门将此物焚烧，我在这里做法就好。”
　　随后，便看到宝音眉开眼笑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包东西，看起来十分珍贵。
　　回身再看徐福，他像是一场刺猬，继续蜷缩在牢狱里睡觉。青萍决定先不打草惊蛇，三日后再看看，宝音到底要做什么。

　　阳光有些暗淡，像是被风吹散了似的。模糊的光圈儿，缓缓流淌在枝叶间，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子。
　　初春时节的天气，天气黑的还是早了一些。青萍早早地来到西华门口，然后找了个合适的地方蹲守下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青萍便看到一个身穿大红色衣袍的人，四下里张望着来到了这里。
　　从身形判断，青萍一眼便认了出来，来人正是宝音。但见宝音将怀里的一只提篮放在门口，又摆上了两根蜡烛和祭品。
　　随后，宝音取出火折子，先是点燃了烛火。随后又取出一叠纸钱，放在祭品前一一燃烧。
　　很快，明明灭灭的烟火映照整片黑夜。宝音则是对着一棵大松树，双手合十不停的祷告什么。
　　没有风，空气里氤氲着浓浓的炭火味儿。这西华门素来有上夜的人值班，怎么这会子一个人都不见？
　　正在青萍疑惑之时，却见宝音又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件东西，掩埋在了松树下。
　　很快，天空飘下一阵小雨，宝音见状，便慌忙离开了这里。这场大雨来得倒是及时。
　　青萍看着宝音走远了，方才不慌不忙的走到松树下，然后将埋在土叶间的物件拿出来。
　　一只绢帕内，竟然是一只布偶！布偶上用红色的朱砂，写着歪七扭八的文字，上面还扎着许多的银针。
　　巫蛊之术！青萍第一个想到就是这个词！没想到宝音竟然在宫里施行巫术！青萍决定立刻上报。
　　当她来到勤政殿的时候，宝音刚好也在里面。不只是巧合，还是偶然。青萍悄悄走进去，对着子政低声附耳。
　　但见子政立刻暴怒道：“胆敢在宫里蛊惑人心，宝音你是第一个！”子政说着，便抽出利剑上前去要砍杀宝音。
　　本来宝音依照徐福的做法，已经埋好了布偶。她只是太过心急，想要看看子政反应如何，没料到竟是被抓个正着。
　　宝音吓得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苦苦求饶：“绝非皇上所想！臣妾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布偶上的文字是什么东西？”子政说着，将布偶甩在宝音的面前。宝音看着上面的朱砂文字，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说不知。
　　面对宝音这般狡辩，子政自然是不信的。他将利剑狠狠地一扔，利剑便稳稳的扎在了宝音的指尖旁。
　　看到这一幕，唬的宝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但见子政的黑色靴子在面前走来走去，宝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布偶上浸染着的姜花味道，公主可否做一个解释？”青萍说着，便扔给宝音一包鲜姜片。
　　扎满银针的布偶小人，不明所以的朱砂文字，不知作何用途的鲜姜片。这一切，都将宝音推向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深渊。
　　她看着眼前这些东西，不由得泪水滑落双颊。为了今天的这个仪式，她几乎是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心血。
　　“这一切，都只为了，为了可怜的亥儿……”说到最后，宝音近乎是声嘶力竭，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