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90、这恼人天气

　　风雨潇潇，暮色苍苍。江河翻卷着层层波浪，好像随时都会吞噬这一方天地。
　　好端端的一场婚礼，就这样被萧何的丧葬仪式，彻底打乱了。那一个黑漆漆的棺椁，如同一阵阴云压抑心头。
　　“你说皇兄驾崩离世，我又如何知道，你这棺椁里就是皇兄？”子卿慢条斯理的问道。
　　在子卿看来，萧何带着棺椁忽然出现，本就是疑点重重。当初这个消息，可不就是萧何传出来的么。
　　于是子卿将计就计，利用这场婚礼，阻止萧何进入咸阳城的脚步。不管棺椁里是不是子政，都不能够让萧何入城。
　　但见萧何气恼的握紧了手里的利剑，火冒三丈：“你身为皇上的同胞兄弟，就一点都不顾念这手足之情？”
　　“事关皇兄的声誉，本王必须要弄明白。”子卿说着，便从衣袖里抽出一枚梅花镖。
　　但见梅花镖以迅雷之速，深深地打入棺椁的四角。棺椁骤然间开裂，子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梅花镖本为过世的零霜所有，她将梅花镖传给了项氏宗族，期望着项氏可以复国。
　　后来子卿要联手项羽，便得到了梅花镖。梅花镖威力无穷，可以打碎普通人的肩胛骨。
　　而今面对这具厚实的棺椁，自然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子卿转身将身后的两柄利剑抓在手中，然后用掌心的力度再次朝棺椁打出去。
　　随着剑气的利刃冲破空气的阻力，再慢慢渗透梅花镖的力度。那么棺椁便可以被打开，子卿就可以看看棺椁里的虚实。
　　“阿卿——”这个声音，在耳里听来甚是熟悉。待子卿看清站在一旁的人是零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利剑了。
　　但见萧何飞身上前，紧紧抓着零露的手臂，顺势将她揽入怀里。两人翻滚着沿着地面被剑气打了出来。
　　“丫头，丫头你怎么样了？丫头！”这个时候，萧何回身再看零露的时候，零露已经喷出了一口鲜血。
　　晚风呢喃，一点一点的吹散着枝头的黄色叶子。空中鸿雁南飞，划破寂静的夜色。
　　棺椁被劈裂开来，一层白色帐幔下，果然是睡得安详的子政。子卿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自己猜错了么，他一直以为是萧何在欺骗自己。所以才大费周折，利用静姝引来萧何。
　　哪里会想得到，子政真的就这样殡天了。他听到零露的微弱声音：“阿卿，我求你，放过阿政……”
　　看着零露嘴角的血痕，子卿忽然间觉着。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这一切，定然是一场梦吧。可是为什么，他眼角却积蓄着苦涩的泪水，心里丝毫没有快乐可言。
　　“赵子卿，你是要篡夺皇位，才要冒犯皇上的！”萧何振振有词，随后吩咐汉军将蜀王府包围起来。
　　“皇上尚且在宫里，你在这里妖言惑众，论罪当诛！”子卿慢慢调整了自己的心绪，然后轻声道。
　　子卿心里明白，也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会有获胜的希望。他不能被别人看出喜怒来。

　　白云缥缈，落花袅袅。这世间的盈盈秋意，悉数将波光倾洒在湖面。风儿吹来，空中散发着夕阳余晖的味道。
　　蜀王府宅内，子卿寻了最好的郎中前来，为零露诊脉。郎中只是摇头叹气，说是从未见到如此病症。
　　后来还是飞絮前来，告诉子卿说，宫里的丽姬亦是青要门人。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法子。
　　只是如今秋雨连绵，而且也并不知道萧何他们几个做的什么打算。西进咸阳城一事，暂时耽搁了下来。
　　晚间烛火摇晃，子卿一面在炉火上微热着汤药，一面守在零露身边。还另外用一条手巾，为零露轻轻擦拭额角的冷汗。
　　她苍白的脸颊上，带着病痛的折磨。子卿犹豫着伸出手来，如花间露水一般，轻轻抚触着零露的脸颊。
　　子卿不会忘记，零露失忆的那段时日，与自己住在巴蜀之地。那个时候，零露快乐的像是山间的百灵鸟。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没有让子政带走零露，是不是零露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不要，不要……阿政……”零露口中喃喃自语的梦呓，都是子政的名字。
　　子卿原本握着她的那双手，亦是缓缓的抽了出来。好像是自己在这里，就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谁想到零露却是猛然间抓紧了他的手指，满心都是焦躁的情绪：“不要走，不要走！”
　　“零儿，待你伤好之后，我便带你回女贞山。”子卿反手与零露十指交握，轻轻与她许下诺言。
　　入夜，下起了一阵秋雨。雨声淅淅沥沥，悄无声息。隔着一道透明的珠帘，可以看得到湖心溅起的层层水花。
　　子卿撑着小伞，朝着停放棺椁的厢房慢慢走过去。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应该睡了。
　　推开吱吱呀呀的大门，点亮微弱的烛火。漆黑的棺椁中安静的停放在厢房正中央。
　　子卿放下小伞，然后伸出手来汇聚掌心间的灵气，将棺椁的棺盖缓慢开启。
　　看着棺中安然熟睡的子政，子卿感到没来由的孤独和寂寞。正与自己从小长到大的皇兄，竟是忽然没了。
　　之前还曾怀疑，萧何是谎报了子政过世的消息。而今看来，却是真的了。只是这个大秦帝国，又该交付于谁。
　　“皇兄，我会守护好江山社稷，好好照顾零儿的……”子卿点燃一炷清香之后，便准备转身离去。
　　雨声噼里啪啦的敲击着屋瓦，厢房内的烛火被窗户缝儿里的风，吹得来回摇摆。
　　“你在骗我，皇兄根本就没有殡天！”子卿忽然抓住前来探查虚实的萧何，厉声问道。
　　但见萧何挣脱开子卿的手臂，然后面带愠色：“蜀王殿下这是不放心，还是别有目的……”
　　子卿指着明亮的烛火，对萧何道：“棺椁内没有氧气，烛火自然会熄灭。现在烛火亮着，可见皇兄还活着！”
　　听得子卿这般掷地有声，萧何忙上前按住子卿的身子，压低声音道：“在利益面前，殿下何必要计较真假呢……”
　　从萧何的眼眸中，子卿似乎读出了萧何的那份不可告人的心思。他回身看着那口黑漆棺椁，大约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