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85、相思门中客

　　一川秋雨，淅淅沥沥。空中扯过一片乌云，雨水很快打湿了云层的大半边。汉水流域，水泽开始慢慢上涨起来。
　　有风吹来，使劲儿拍打着帐子。帐子里的篝火不断跳动，熏染着这凄冷的雨夜。
　　当子政和零露快马加鞭赶到汉营的时候，郎中正在给扶苏把脉。子政焦急的在帐子外踱着步伐，焦躁不安。
　　“太子殿下的风寒时间久了，身子自然弱一些，吃一剂药，好好调理三五日便会没事了。”
　　听到郎中所言，子政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他吩咐刘季找个人来好生照顾扶苏，转而便要与刘季商议对策。
　　“扶苏乃当朝太子，你就派这么个人？”子政分明看到，刘季派来的内侍笨手笨脚，故而勃然大怒。
　　“皇上恕罪！”刘季叩拜在地上，惶恐到，“如今夫人怕是要分娩了，这一时也没了可以照顾的人手……”
　　“吕家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唤做吕素素？那便让她过来。”子政记得，这个素素好像还救过扶苏的性命。
　　看着刘季离开的背影，零露很是不解。这内侍照顾的好好地，就算要换人，也好歹是一个侍女才对。
　　但见子政慢慢坐在桌案旁，饮着茶水淡淡道：“露儿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还不明白我的用意？”
　　“难道阿政是想着，要素素做太子妃？然后好从中制衡刘季和他身边的汉军？”零露猜测着。
　　子政轻轻抚着零露的脑袋，然后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爱宠着笑道：“我的小露儿还是很聪明的！”
　　看来子政为了巩固皇权，费了不少的心思。她静静地坐在炭火边，烘暖着自己冰凉的小手，越发觉着子政的心思这么深远。
　　窗外的黄叶辗转飘零，随风而落。像是无根的行客，悠悠然坠在汉水中。
　　这时，内帷寝帐内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哭声混合着风雨声，好像是明媚的曙光到来。
　　奶娘将小婴儿抱出来，欢喜的对刘季道：“恭喜汉王殿下，是个小千金！眉目长得跟夫人一样清秀！”
　　真好，刘季有了自己的女儿。虽然不是男孩儿，可是对于年过四十的刘季来说，女儿的出生已经是天降祥瑞了。
　　他兴高采烈地将女儿抱给子政看，然后欢喜道：“蒙皇上隆恩，夫人诞下一女，刘季便请皇上赐名——”
　　看着这个乖巧的女孩儿，零露很是喜欢。她抱在怀里，伸出手来逗弄着。看到小女孩儿笑了，零露也笑了。
　　“《诗信南山》中有言：上天同云，雨雪纷纷，益之以霡霂。今日刚好亦是秋雨迷蒙，便取名：‘雨霂’可好？”
　　刘雨霂，霂儿。这真是个好名字，刘季听了之后立刻跪地谢恩。此时小婴儿听了之后，笑的更加灿烂了。
　　于是这一夜，刘季大摆筵席。一则欢庆霂儿诞生，二则与子政签下了协议，日后定当助子政夺回咸阳。

　　落日余晖，慢慢的泼洒在山峦处。风儿吹来，席卷着夏末的余温。这一季的海棠花落，坠入泥尘。
　　三日过后，扶苏方才慢慢苏醒过来。看着他逐渐红润的脸颊，子政十分欣慰。另外给刘季军中上下，各自赏赐黄金十两。
　　刘季感恩戴德的跪在地上，口呼万岁：“皇上待我刘季恩同再造，刘季日后定当为皇上马首是瞻！”
　　“你若是要表忠心的话，不妨答应我一个条件，”子政慢条斯理道，“让素素做太子妃，嫁于扶苏为妻可好？”
　　让素素嫁入皇室，以后不论是对子政巩固皇权，亦或是对刘季想要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微臣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我这妻妹脾气倔强，怕是……要同她商议才可……”刘季自是愿意的。
　　可是对于刘季而言，他十分清楚素素的个性。当初素素就十分反对栩栩的这段婚姻，故而就没有跟来。
　　不然，也不会在南国遇到扶苏，也不会就这样被派来照顾扶苏。与大秦联姻，想来素素是不会同意的吧。
　　子政静静的饮着茶水，挑了挑眉道：“那一切，就拜托汉王殿下。事成之后，我自会有所重赏。”
　　窗外月色如水，静静地辉映在汉水之畔。刘季左右徘徊，不知道该不该对素素说这件事儿。
　　偏巧这时，张良从偏侧营帐走了出来，随后跟出来的人，竟然是栩栩。但见栩栩同张良有说有笑，看不到丝毫的痛苦可言。
　　那样干净单纯的笑意，是刘季从来都不曾看到的。以前自己跟栩栩在一起的时候，栩栩大多时候都是紧锁眉头。
　　可是如今面对张良，却是这般不同。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怎么刘季一点都不知道？不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王爷怎么不进帐子？这外面风凉。”张良说着，便朝刘季走来。
　　“他自小在街头惯了的，不用去管他！”栩栩鼻子里带着嘲讽的意味。
　　刘季努力甩了甩脑袋，然后任凭河畔的风将自己的思绪吹散。他深深喘了一口气，尽量往掉栩栩的这番言辞。
　　然后他强撑起笑意，转而对张良道：“我这也才同皇上商议完事情，刚刚走到这儿……”
　　他说着，便要低着头踱步回营帐。这般尴尬的言辞，被张良巧妙的觉察到了。他便笑道：“刚好我也有事找王爷，咱们边走边说。”
　　于是张良将刘季引到距离帐子比较远的空地上，然后疑惑的问道：“看王爷的神色和语气，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你来这里……”刘季本来想着，要问张良为什么这么晚，要去栩栩的营帐，张了张口，还是忍住了。
　　张良并未发觉什么，只是淡然笑着：“听闻夫人诞下了一个千金，我就去送了一些刚刚打捞的新鲜鲈鱼。”
　　听得张良此言，刘季越发觉着，张良跟栩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甚至想到了那个刚出生的女婴，似乎月份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