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73、河畔秋风下

　　朦胧的月，尚在东山徘徊。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薄的睡梦中。偶有一声鸡鸣，唤醒了整座城市的喧嚣。
　　秦军在子政的带领下，一路顺畅通行。如今时至夜色迷蒙，子政便吩咐军队安营扎寨。
　　这里是汉水与长江的交汇处，到处栽种着杜鹃。如今正是初秋，杜鹃早已是枯萎凋零。
　　零露跳下马来，牵着马儿缓步在杜鹃花丛中。纵然杜鹃树的枝丫，亦是枯黄稀疏，可是依然能够想到杜鹃花开的鲜艳时节。
　　这时，一个身穿榴红色胡服的姑娘，手持一柄短剑。在花林中英姿飒爽的舞起剑来，她的衣衫便如同盛开的杜鹃花一样明艳。
　　她紧紧握着剑柄，迈着步子，一招一式都是铿锵有力。风中飞散的落叶，都被她的剑气，划成了优美的弧线。
　　“妙哉——”零露见状，不由得鼓起掌来。她将马儿拴在一旁，然后慢慢走近她，夸赞道，“妙弋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但见妙弋双手反握利剑，顺势收在了身后。然后抹了一把额角上的汗水，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故人相逢？就请进屋喝杯薄酒吧。”
　　随后，她进屋去端来酒水。酒水上浮动着一片杜鹃花瓣，很容易让萧何想到零露。
　　记得先前零露最喜欢给自己泡花茶，零露说花茶益气补血，最是舒筋活络，味道也很好。
　　“你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零露回身，看着这座小木屋，很是疑惑妙弋怎么会住在这里。
　　听得零露问的话，妙弋不觉淡淡一笑：“项王前去办事，尚未归来。我们也只是暂住，随后便北上咸阳。”
　　“北上咸阳”这四个字，让零露内心一动。看来之前萧何所言不查，项羽果然要前去咸阳协助子卿。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走了，”零露慢慢走到妙弋身边，低声道：“如今阿政就在这里，你还是带着项王快些离开的好。”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柔柔的：“妙弋——”，她听了之后，欢喜的前去开门。
　　零露回身，看到窗影下项羽对妙弋的款款温存。不觉想到了同样对自己温存的子政。
　　但见妙弋为项羽擦拭着头上的汗水，随后对他耳语了几句。项羽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朝零露走来。
　　“才刚我在街头的时候，看到陈胜了，他好像在召集人马，”项羽嘀咕着，“他是刘季身边的人，看样子也要北上……”
　　这就是了，项羽先前收到的信件内容，亦是如此。只说是项羽和刘季二人谁先到达咸阳城，就会封为王侯。
　　如今看来，陈胜应该是在为刘季做准备的。项羽这才匆匆忙忙赶回来，准备带着妙弋尽快离开。
　　“你们一定要小心谨慎，”零露再次叮嘱道，“现在秦军都在睡觉，这时候出发最不容易被人察觉。”
　　本来项羽是不相信零露的，可是零露与妙弋关系较好。有妙弋做担保，项羽自然是对零露信任有加。
　　看着项羽和妙弋消失在嫣红的杜鹃花丛中，零露渐渐的放下了紧绷的心口。希望一切顺利。

　　空中的云，被光泽打成了一片片锦缎。这一点点温度，温暖着整片天际。芦花飞散，沾染着秋季的味道。
　　穿过函谷关，一路飞奔疾驰，项羽顺利到达了咸阳城。看着城头高高扬起的黑色龙旗，项羽万分欣喜。
　　在他看来，终于是赶在了刘季之前，来到了咸阳城。看着城中的人烟阜盛，项羽的心里，渐渐已经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西楚霸王”了。
　　这时，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前来。项羽连忙跳下马来，对着来人拱手到：“项羽见过叔父！”
　　叔侄二人相见，自是久别重逢时的喜悦。一家小小客店，互诉最近的状况。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原来项梁自从上次与项羽分别之后，一直游走在世家豪门之间。那些曾经的楚国王公贵胄，才肯同意出钱支持反秦。
　　至于项梁来到咸阳城，求见长安君子卿。也不过是为了依仗子卿的势力罢了，不然哪里会有项梁的立足之地。
　　“我还见了清娘，她负责锻造兵器，”项梁十分开怀道，“如今她就在秦王宫，待会我会随你入宫见她的。”
　　听得项梁所言，项羽越发喜上眉梢。一杯薄酒相敬项梁：“老天助我，大楚就要复国矣！”
　　谁知当项梁看到旁边坐着的妙弋时，不觉变了脸色。遂冷声问道：“你便是秦将王贲的妹妹江沅，对么？”
　　江沅，好久都没有听到过的名字。妙弋面上不自然的笑着：“如今我唤做妙弋——”
　　“不管如何，你都是王家的人，是秦人！”项梁敲着桌子，面带怒色，“我不希望你跟在羽儿身边，你只会误了他的大事！”
　　在项梁看来，依附赵子卿只是一时。他想要的是项羽能够复国，可是这个妙弋却是一个秦人。
　　谁能够保证，妙弋将来会不会背叛项羽。项梁早先其实是见过妙弋的，不过那时还未曾知晓她的身份。
　　现在看来，妙弋是断然不能够留下来的。他的勃然大怒，让妙弋感到甚是紧张和尴尬。
　　项羽见状，不觉轻轻抚着妙弋的小手，转而对项梁道：“妙弋早就跟王家决裂了，此番若不是她的好友前来相告，我也不会来到咸阳……”
　　“什么好友？秦人之间还会有什么友情？”
　　“她叫零露，是青要门的弟子，叔父应该知道的。”
　　青要门乃当今武林门派的盟主，项梁有所耳闻。当年每个国家的国君，都在争夺《剑谱》。
　　后来天下归为一统之后，百姓安居乐业。青要门也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印象中，也无人去谈论《剑谱》了。
　　怎奈项梁无法忘记灭国之恨，他听了项羽的解释，更加轻蔑的说道：“连青要门都与秦军狼狈为奸，我看那些江湖道义，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这些冷嘲热讽，在妙弋听来像是一把把刀子，深深地剜着她的心口。自从与哥哥王贲失散后，她就一直以舞姬的身份，生活在吕府。
　　可就算是如此，吕家人也从未把她当做丫鬟。再后来跟了项羽，她以为寻到了温暖的港湾了。
　　只是项梁没办法容下她，她又该去哪里？望着空中凄冷的月色，像极了孤独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