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58、争辩是与非

　　梅花盛开，点染着单调的冬日。朔风凛冽，冰冻着天地之间。厅堂里，烛火有些昏暗。
　　妙弋气呼呼的坐在桌案前，看着推门而入的项羽，冷冷道：“你说吧，为什么英布会带着你的人，在城里抓壮丁？”
　　听得妙弋这么问话，项羽一时语塞。他愣在那里，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而坐在妙弋对面，不发一言。
　　“白日里你那么早出门，就是为了假扮秦军欺辱百姓，好让百姓对秦军有所怨恨，我说的对也不对？”妙弋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语气颇多怨恨。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项羽笨嘴拙舌，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本来妙弋还心存幻念，希望城中发生的一切，并非项羽所为。结果，这番话从项羽口中说出，妙弋第一次感到失望。
　　她不屑一顾的看着项羽，问道：“你告诉我，被抓的人都去了哪里？”事情已然发生了，就应该想着法子去弥补。
　　在项羽看来，听着妙弋的口吻，自然是怨恨他多一些。于是便坐在她身边，轻轻抚着她的小手，给与慰藉。
　　不想妙弋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怒道：“我希望的西楚霸王，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并非是这般猥琐小人！”
　　两个人第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妙弋从未想到，自己认识的项羽会是这样一个人。
　　当初自己舍弃名姓和身份，跟随项羽一路颠沛流离。就是看中了他的侠义情长，怎奈事实相违。
　　“你本就是秦人，自然要为秦人说话。你若是想走的话，我也不会留你的。”项羽淡淡的开口。
　　“我哥哥和皇上被越兵围困，你是不是打算趁这个机会，与殿下拿下咸阳？”妙弋从桌案上偶然看到的那封信件，期许着这件事的真伪。
　　梅花开落，散尽一地的芬芳，妙弋的眼眶里氤氲着泪水。她所仰仗的英雄，这般出口伤人。
　　站在梅花树下，望着北边的咸阳城，妙弋好想父亲和哥哥。如今自己就像是流浪在外的孩子，一身的疲倦无人关怀。
　　“项王，虞姑娘知道今日乃您的生辰，特意去了城里给你打酒。她这也是关心你……”英布对妙弋，也是着实可怜。
　　“刘季当真，在江浙留下了后路？”项羽实在是不愿提着这样的伤心事，他目前想着是如何尽快入得咸阳。
　　“陈家村一个叫陈胜的人，跟他一个最要好的吴广。因为对皇后出言不敬，被赵子政砍断了手臂。”
　　据英布打探来的消息，说是陈胜曾经被刘季救过一命。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故而留在大泽乡为刘季打下根基。
　　南边的秦军，也被越族人围攻，子卿只说是派去援兵，却迟迟没有发兵，看样子是要断了子政回咸阳的路了。
　　“这些都是好消息！”项羽拍了桌案，欢喜的跳起身子来。对于他而言，陈胜不足为患，只要百越能够困住子政，那么自己就可以借助百越之手复仇了。
　　下雪了，雪花同梅花簌簌坠落，晶莹洁白。妙弋在梅花树下，听得项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如刀割。

　　水天浩渺，烟雾迷离。山谷间起了一层雾气，遮掩住了前方的道路。枝叶上凝聚的露珠儿，浸染着泥土的清香。
　　当子政和援兵来到山谷间，找到王贲和飞絮的时候，山洞里的暗河，早已经被鲜血所浸染。
　　“王贲，你快带飞絮上车，朕带了郎中前来。”听到子政这番话，王贲似是看到了一抹曙光，对子政感激涕零。
　　看着王贲和飞絮安然上车之后，子政才吩咐任嚣道：“这次辛苦了任将军，不远千里来到南边。”
　　但见任嚣拱手道：“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恕罪！”任嚣穿着黑鳞铠甲，威风飒飒的样子很是神武。
　　望着满山迷离的烟雨，子政铺展地图。将地图上标注的越族寨子告诉任嚣，只有拿下了他们部族的酋长，越族才会臣服。
　　只是现在山高谷深，天阴雨湿，实在事不宜行军。何况王贲带的军队损失大半，屠睢战死，赵佗又失踪了。
　　子政实在是不愿大秦将士再有所折损，不然等到史禄那边的渠道修通之后，在运来粮草也就于事无补了。
　　冷风将一滴雨吹落，任嚣深深吸了一口气，听到子政的这些难题之后。自信满满道：“咱们不妨休养生息，等到渠道修通之后，在拿下百越。”
　　任嚣认为，现在攻打越族只会是徒劳损伤。不如一面等着渠道的开通，让将士们吃饱喝足，一面厉兵秣马，到时候在一鼓作气。
　　“到底是朕太过急躁了些，”子政说着，便坐下来烤着火，却又叹气道，“只是这伤亡的将士，朕实在是对不住他们——”
　　任嚣听了之后，笑着指了指外面翻滚的江水：“咱们秦人素来实行火葬，只是这南国天气潮湿，最适合水葬，不如咱们也随了这个习俗。”
　　按照任嚣的说法，便是将死难将士集中火化，然后将他们的骨灰抛入湘水中。然后为他们招魂祈福。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则是遵循了秦人祖先的规矩，二则是让这湘水带去自己对家乡的思念。
　　“若是让越族人看见了，也会彰显皇帝陛下的天恩。”任嚣说出的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你这个人，倒是很会为朕着想，”子政满意的点点头，“待收服百越之后，朕会封你为侯，做这百越之地的土司如何？”
　　最初的土司过世之后，一直有他的侍卫狄光打理府邸。没有朝廷的允准，百越部族各自为政，十分混乱。
　　如果能够接手这个土司的职位，那可真就是最大的赏赐了。只是这样大的荣光，任嚣却是委婉地拒绝了。
　　“一切还要仰仗赵将军才是。”任嚣说着，便请出了失踪已久的赵佗。原来，任嚣来的路上已经寻到了赵佗。
　　这么说来，一切的谋略都是赵佗策划的。子政看着精神奕奕的赵佗，更是欢喜万分：“兄长不愧为我大秦的子孙！”
　　赵佗听了之后，哈哈一笑：“皇上也不错，能够重用任嚣，不怕他是赵子卿派来的人？”
　　随后，任嚣跪在地上重重发誓。却又被子政亲自扶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相信，任将军会对朕忠心耿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