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43、江海凝清光

　　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广阔的粼粼水波。阳光倾洒在江心，点缀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金箔水涡。
　　许多小舟靠近堤岸，从小舟上跳下来几十个人。他们都穿着怪异的服饰，头上戴着用羽毛做的帽子，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着话。
　　王贲感到很是好奇，不明白他们在讲什么。子政说到：“他们是百越土著人，看样子是来抓咱们的。”
　　只见其中一个土著人走到藤蔓处看了看，一副讶然的神色，然后快速跑到其中一个人的身边嘀咕了一句。
　　随后，那些土著人便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看来子政说的是对的，这些藤蔓应该是为了对付外族人，这些土著民自然就是巡逻兵了。
　　他们围着子政等人看了看，然后大声叫嚣着，便挥动着他们手中的刀叉，示意子政往前走。
　　这一路沿着小路出了密林深处之后，便来到一个小镇上。镇子上甚是热闹，来往的行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子政。
　　子政细细的看着这些行人，他们个子都很低，而且皮肤很白。衣服可以说是“裹”在身上的，男人女人都赤着脚。
　　尤其是他们脖子上戴着的首饰，要么是个鸡蛋大小的珍珠，要么是珠圆玉润的琥珀。
　　“如果将这个地方归入我大秦，与中原通商的话，对大秦和中原百姓都是有利的。”子政悄声对王贲说到。
　　看着小摊上卖着的硕大的蚌壳、蛤蜊、鲜鱼、龙虾等海产品，还有一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小鱼小蟹，当真让人垂涎三尺。
　　看到螃蟹的时候，子政不由得想起了零露。早先还是子卿送给零露螃蟹吃得，自己见了之后，心里没有来由的妒忌。
　　而且自己答应了零露，会带她来百越吃螃蟹的，只是如今为了巩固朝政，不得不将零露派出去。
　　这时，他们来到了一座很大的府宅前，上面写着的歪歪扭扭的字体，也看不明白是什么。
　　穿过回廊，踱步庭院，便来到客厅内。厅堂内端坐着一个年老的长者，他须发皆白，与旁边的侍者闲聊着。
　　“这位应该是当地土司了吧？先生可还认得小絮？”飞絮忽然上前，朝这个长者拱手问安。
　　“难道，你是青要门弟子飞絮？”老者立刻喜上眉梢，左右端详着飞絮，“你们的瑶姑姑最近安好，我可是有十年没见到她了——”
　　飞絮嫣然一笑，说道：“托先生的洪福，身体康健。只是土司派人突袭当朝皇帝，这大逆不道之罪，先生是否担当得起？”
　　飞絮说着，便往旁边站了站。子政端正衣襟，然后淡然道：“看来飞絮跟土司长老关系非比寻常，朕是不是可以怀疑，这是青要门策划的？”
　　这番话一经说出口去，可是冤屈了飞絮。她心里一紧想要辩解，看着老者清朗的笑容，心里骤然放松了。
　　“都说秦皇疑心重，今日来看果真如此，”老者大笑，“微臣本是一介隐士，偶然与青要门相识于武林大会。青要门若有心害皇上，又怎会给皇上换血，今日皇上也不会从藤蔓下捡回一条命——”
　　听着老者的解释，子政亦是拍手大笑：“朕喜欢你这样的人，爽快！”气氛变得和谐而又诡异，这个老者似乎就是让百越归顺的关键人物。

　　天气放晴了，和暖的阳光照耀着百越广阔的天空。于是潮湿的雾气渐渐散去，山山水水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百越土司本想为子政举办盛大的宴席，却被子政婉言谢绝了。在子政看来，想要了解百越的境况，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在飞絮的提议下，土司便在自己的小庭院里摆了几桌上好的酒肉，算作是为子政接风洗尘。
　　席间，老者捋了捋胡须，慢悠悠的饮了一口酒，对子政说道：“十年的时间，老夫已经离开中原故土十年了……”
　　原来这个老者唤做狄光，原是中原人士，后来为了躲避战乱，便来到百越。倚靠自己高超的武功绝学，赢得了百越土司王的赞赏。
　　为了生计，亦是为了报答土司王的知遇之恩，狄光便留在了百越。做土司王的贴身侍卫，后来便在百越娶妻生子。
　　“去年的时候拙荆过世，年底百越发生叛乱，儿子去了战场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土司王也死在了战场，独独留下我一人……”
　　说到最后，狄光不由得唏嘘长叹。这十年的光景说长不长，却足以让他遍尝人间世态炎凉。
　　“你为什么不上报朝廷？派新的土司王管理呢？”
　　“这里少数民族居多，语言又不通。一下雨，空中的瘴气也有毒。南郡几次派来士兵想要收服，结果都死在了这里。”
　　狄光说着，便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满是红肿的手臂，说道：“这里湿气重，毒虫特别多，稍稍不注意就会被咬死的。”
　　于是百越这边就成了死亡禁区，当初楚国就曾吃过这样的亏。对于百越，也就从未管理过。
　　听得狄光所言，子政的心里沉甸甸的。他想着零露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一统天下难道就是要依靠杀戮来统一的么。
　　百越叛乱的缘由，皆是因为土司王死亡的消息传了开来。好多位高权重的部族首领，开始争夺土司之位。
　　由此看来这百越之地，与中原的境况大相径庭。如今要做的唯一法子，就是要百越归顺大秦，重新选派土司来管理。
　　狄光却是摆摆手，说道：“幸而你们有青要门守护，不然早就死在这儿了。何况那些兵士？都是白白送死！”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百越作乱，然后打到中原去？”子政不相信，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看着老者无奈的眼神，坚定地说道：“老先生放心，朕是天下共主，不会坐视天下大乱的。只是还需先生的帮助……”
　　狄光在百越土司王身边多年，身边自然也少不了心腹。他低下头来，深思熟虑一番之后，拱手道：“老身答应皇上，还百姓一个安定天下！”
　　黄昏时候，霞光穿透了云层，给绵延的青山浸染上了一层霓虹色彩。江堤岸边，许多打鱼姑娘的船只穿梭其间。
　　回想起摊贩前卖的海产品，还有中原不曾有过的水果蔬菜。子政想要统一百越的愿望，越发强烈起来。
　　他指着眼前的场景，对王贲说道：“这浩渺湘水和漓水在江口汇聚，然后流入南海。到时候若是将这两条水路打通，我大秦统一百越会更加容易……”
　　不论是运送粮草，或是士兵南渡，亦或是物产交易，对于大秦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王贲打开羊皮地图，然后结合着地形和水势走向，对子政说到：“我军中有一个人，他很是熟悉这水势的走向，不妨可以问一问他。”
　　“好，那这件事便交付你去办。”子政望着水天一线的江面，相信总有一天，会带着零露来到这里，欣赏百越的大好山水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