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225、迤逦黄昏去

　　夕阳的余晖，慢慢泼洒在东鲁行宫处。站在泰山顶端，看十里云海翻腾，赏万丈云霞流动，果真是一幅壮丽的景观。
　　殿阁内室，子政正在批阅折子。却见徐福缓步而来，跪倒在地。向子政叩首道：“罪臣徐福，拜见皇上万岁！”
　　“上次你曾说过，骊山脚下有温泉，这话可当真？”子政一面饮着茶水，一面问道。
　　本来徐福在青要山的时候，听说朝廷发布了榜文要抓捕刺客。心里害怕连累青要门，这才下了山，谁想到一下山便被王贲抓了个正着。
　　在牢狱里待了近一个月，他非但没有见到姐姐飞絮前来救他，却是等来了子政的召见，心里有些发憷。
　　当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子政面前时，耳畔处却是子政关于骊山行宫的话题。心里也便放宽了许多：“若在此处修建行宫，最是适宜。”
　　羊皮地图前，徐福一一向子政分析着这里的地理位置。骊山绵延千里，渭水横穿骊山岩下。
　　这里还是埋葬大秦祖辈的陵寝，于是徐福根据子政的建议。将骊山陵墓重新修缮并扩建，旁边的行宫可作为后辈祭拜之地。
　　“朕将这工程交付与你，若是办好了，朕可以宽恕你在兰池的刺杀行径。”子政的目光格外犀利。
　　但见徐福听后，立刻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道：“皇上这般赏识小人，小人便是为了皇上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接到这个任务真好，徐福的心里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算盘。修建陵墓和行宫，必定会征集民夫，百姓也势必会心生怨恨。
　　再加上最近修筑的驰道这个工程，谁会受得了？到时候天下反秦的人，断然会多起来的。
　　他接过草图之后，便慢慢地退出了门子。在帐后听了许久的零露，立刻疾步而来，对子政道：“且不说徐福能不能担任这项工程，单单是征集壮丁便会引起民怨，阿政万万不可！”
　　但见子政慢慢走到零露身边，将她拥在怀里，柔声道：“历代君王都会在登基后的第二年修建陵墓，我不过是修缮而已……”
　　“我看这并不是修缮这么简单，”零露说着，便取出昨日的草图来，“阿政修建陵墓，会有这么奢华？”
　　话说到这里，子政望着窗外的流岚虹霓，风霜雨露。对零露道：“世人都躲不过生老病死，我只是想着，百年之后将这大好河山与我一同长眠地下……”
　　他说着，便将目光移向零露。然后轻轻抚着零露的双肩，淡淡一笑：“露儿愿意陪我，看这大秦的万里河山么？”
　　会的，零露自然会陪伴子政走到最后。不过这样的工程太过浩大，零露始终担心酿成祸端。
　　入夜，服侍子政睡下之后，零露却是辗转难眠。她来到偏殿找到飞絮，说出了白日间自己听到的有关徐福的言论。
　　“飞絮，你能不能为了百姓，让徐福打消这个念头？”飞絮身为徐福的姐姐，劝说应该会管用的。
　　听得零露所言，飞絮亦是很赞成。只是她却反问道：“倘或是皇上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够尽人事了……”
　　不会的，阿政既然能够一统天下，可不就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这次出海巡行，亦是为了体察民情。

　　一轮日出，挂在云端。光芒万丈的霞影流动，铺洒在山峦的每一块碎石上。这里是泰山的山巅——南天门。
　　最后一次观赏日出，沿着泰山山路的石阶缓步而下。便来到了“五棵松大夫”那里，松树接受了天地雨露的恩泽，显得更加苍翠挺拔。
　　“这五棵松树救下了皇上和娘娘，功德无量，理应刻一方石碑，彰显我皇的恩德泽被。”说话的人，是随行的司天监徐福。
　　听到徐福所言，零露不由得感到悲戚。这个徐福曾经是多么单纯的孩子，现在竟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想尽了法子让子政大兴土木。
　　天下百姓自然也会因为徐福的这个所谓的“建议”，而变得苦不堪言。本来零露也想着劝诫一番，只是子政正在兴头上，还是略等一等。
　　子政接过毛笔来，大笔一挥，在旁边的竹简上写下了一段文字。然后得意洋洋的对徐福说到：“那便按照朕所写，刻下这碑文！”
　　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鸟儿在空中叽叽喳喳的唱着歌。阳光缓缓地泼洒在天际，周围格外恬静。
　　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山中的雾气弥漫，将整片山峦隐没在云里，像是神仙天府一般。
　　“露儿你说，这海上会不会有神仙？”站在泰山往东望去，便是浩渺无边的大海。
　　传闻说海上有仙山：蓬莱、方丈、瀛洲。仙山上生有灵芝草，吃下去会长生不老。
　　零露摇了摇头，说到：“瑶姑姑曾经告诉过我，这世间的所有都是虚妄。唯有好好珍惜今日，方才不负美好。”
　　但见子政展开双臂，嗅着风中阳光的味道，开怀道：“感我上苍兮，天地浩渺！美人如玉兮，相伴终老——可惜，可惜——”
　　看到子政忽然生出这般感慨，零露忍不住玩笑道：“阿政可惜什么？莫不是也要长生不老？”
　　说到这个话题，子政倒是忽然来了兴趣。他转过身子，抓着零露的手臂，眼眸间尽是欢喜：“我们且去海上如何？说不定真有神仙！”
　　这时，一旁的徐福听了之后，不由得上前拱手到：“微臣所在的龙渊剑派，便曾一直在海上活动。这里距离东海不远，皇上可否有兴趣前去？”
　　于是在徐福的介绍下，子政决定向东海前进。徐福还找来了许多的相关书籍，上面都是写有关海上仙山的传闻。
　　入夜，子政便认真倾听，徐福所说的海上故事。“灵芝草怕是难得，不过这东海里有大鱼，相传吃了鱼肉可以长生……”
　　站在殿外的零露听了之后，竟是觉着可笑至极。她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然后对徐福道：“既然可以长生，你为何不去抓捕，献给皇上？”
　　徐福听得出来，零露的话语里，满是讥讽。遂故意干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说道：“微臣还有事，这就告退了。”
　　子政尚沉浸在徐福所说的故事里，脑海里竟是浮现出海上仙山的美丽画面。及至看到零露前来，立刻找来笔墨，画出了仙山的图样。
　　“咱们不妨多停留几日，这就去捕杀那条大鱼，然后找寻灵芝草！这样我就可以长生不老，永远统治这片河山了！”子政格外兴奋。
　　“若果真可以长生，功德卓著的三皇五帝因何化为尘土？阿政你又为何修建陵墓？”这番大逆不道之话，也唯有零露才会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