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89、千言又万语

　　明媚的春日，纷纷乱乱的桃花。开满宫苑，重新回到咸阳城，像是命运的轮回，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勤政殿内，子卿早就已经派人列队迎接子政。晚间还备下了盛大的晚宴，歌舞乐曲，觥筹交错。
　　“皇兄此番能够吉人天相，全赖王将军和蒙将军竭力相助！”子卿说着，便高高举起酒爵，向王贲和蒙恬敬酒。
　　赫连瑾站起身子，接过蒙恬手里的酒爵，对子卿道：“蜀王殿下客气了，如今蒙将军重伤在身，不宜饮酒，小女便代为饮酒。”
　　原来赫连瑾是怕这酒爵当中有问题，毕竟当初蒙恬受伤，就是子卿派去的人暗中做的手脚。
　　这次宴会，谁会知道其中到底有没有问题。子卿见了这番场景，转而笑了笑：“赫连姑娘对蒙将军还真是上心，我赵子卿敬你这杯酒！”
　　随后，赵高一声高呼：“皇上和宝音公主到——”众人这才望着殿堂上，但见子政一身玄色龙袍，宝音则穿着明艳的朝服。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向子政说了一些客套的话。子卿又向子政敬酒，兄弟二人心知肚明，却又都各自暗藏心事。
　　“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多亏子卿费心朝政，尤其是沛县的吕公府上。”
　　“皇兄谬赞，臣弟一直恪守本分。如今皇兄回宫，臣弟自然是喜不自胜。”
　　“朕便封赏你蜀地牛羊和粮草，另外允许你在蜀地驻兵。”其实子政就是想着，试探一下子卿的心。
　　子卿又如何不知，只是他拱手婉言谢绝：“臣弟想要的封赏，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零露一人，还望皇兄成全。”
　　他看着零露站在子政的身后，便开口说要了零露的话。是的，粮草，兵马，银钱，包括零露，子卿全部都要。
　　其实在子卿的心里，他就是想着孤注一掷。哪怕将来自己被杀，那么蜀地的百姓也会因为零露的存在，而免遭战火。
　　还有那些赏赐的东西，也足够百姓们生活了。宴会上一片沉寂，大家谁都知道，零露乃是子政的心头肉。
　　当初子政册封零露为皇后，合宫上下都知道。并且这咸阳宫，也都是子政为零露准备的。
　　大家都望着子政，他深邃的眸子里，蕴藏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但见他抚着宝音的小手，问道：“公主你说，可否答应了子卿的请求？”
　　“不行！”宝音断言拒绝，“零露是我先看中的，蜀王殿下不可夺人所爱。何况我千里来到中原，身边一个侍女也没有的。”
　　“子卿你看，公主不允许的，”子政说着，便假意叹气道，“宝音是大单于的掌上明珠，如今嫁入秦宫，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倒还真是可笑，这一出戏演的可真是入木三分。子卿望着零露无奈的神色，唯有作罢。
　　夜月空明清澈，映照在池塘里，晃荡着圈圈涟漪。子卿慢慢走到零露身边，轻声问道：“明日五更天，你随我去往蜀地，可好？”
　　“对不起，”零露咬着唇，望着子卿期许的目光，焦急道，“我不是因为皇上，而是因为，因为……宝音公主……”
　　如今匈奴的蓝色蛊虫尚未弄明白，零露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她只是想要探个究竟，这个子卿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薄雨收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黄，何人玉手亲折。白云袅袅，桃枝夭夭。
　　入夜，几点斜阳打在池塘上，泛起圈圈涟漪。当零露站在碎石小径上，重新看到“咸阳宫”三个大字的时候，顿觉恍如隔世。
　　守在门口青萍朝她拱手行礼，笑道：“青萍在此等候皇后娘娘多时了，还请娘娘入宫更衣上妆。”
　　记得自己失忆的时候，便有子政告诉她说，自己是大秦的皇后娘娘。那时自己以为是子政欺骗她自己失忆，没想到事实还真是如此。
　　她犹疑着迈步走上台阶，推开朱红色大门，看到内宫内帷幕垂帘，桌案笔墨，妆镜台前，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这是梦么，她慢慢坐在妆镜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感觉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却又说不出，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从娘娘离宫之后，皇上便吩咐奴婢，日日来此打扫，”青萍一面为零露梳头，一面说道，“如今太子三岁了，丽姬便带着他搬离了这里……”
　　是了，说到丽姬和太子扶苏，零露的脑海里，似乎还残存着丝丝缕缕的记忆。印象里，在咸阳宫里的确居住过一个妃嫔来着。
　　庭院里，桃花开得正旺。早梅纷纷落下的时候，桃花刚好展开花瓣。一红一白的交相辉映中，显示着春意的勃勃生机。
　　“我就要住这里！”外面传来一阵女声，听起来格外高调，“子政你说过的，带我回宫便封我为皇后的……”
　　零露听得这个声音，便慢慢从花厅里走出来。眼前的宝音公主，仍旧穿着匈奴族人的服侍，盘起的高高发髻，看起来格外高贵。
　　但见宝音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随后拉着子政的手臂，嘟着小嘴巴，撒娇道：“零露只是我的侍女，她凭什么住在咸阳宫？”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宝音满心的不解和抱怨。之前她就曾听说，咸阳宫唯有皇后才可居住。
　　而今却有零露一个小小侍女住在这里，这成何体统？她便将子政拉了过来，要子政为她做主。
　　“凭本宫是这大秦的正宫皇后！”零露的这一番回话，着实惊呆了在场的在所有人。
　　好像以前那个柔柔弱弱，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零露，再也不见了踪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她，似乎变了一副模样。
　　尽管此时的零露，没有华贵的衣衫，精致的妆容。可是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得出这才是大秦国母应有的风范。
　　“皇上说从未册封过你，何况我昨日已经在朝堂上，让你做我的侍女了！”宝音仍旧不依不饶。
　　听得宝音这般说辞，零露用极其犀利的目光看向她：“这合宫上下皆知，本宫才是后宫之主。你若不信，大可问他们。”
　　“公主殿下远道而来，自然不知其中缘由，”青萍谦卑的说道，“这咸阳宫本就是为娘娘准备的，青萍也只认这一个主子。”
　　有风吹来，将晚间的斜阳慢慢敲碎。琉璃瓦片上，残存着阳光的余温，子政看着夕阳下的零露，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