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71、冬风吹酒醒

　　蓝湛湛的天空下，是初生的梅朵儿。梅花花瓣清新纯洁，在阳光的沐浴下，越发的明艳起来。
　　第十日，这是子政服药的第十日。药瓶里的丸药都被零露倒入了花盆里，只是早晨的时候，这株梅花竟然枯萎了。
　　零露的心头凉了半截儿，难道说之前的所有猜测，都是真的么。眼前的一幕，却又由不得零露不信。
　　这时，门外似乎笼罩着一片强大的气场。零露感觉得到，那是掌门人常瑶的灵气，还有门中弟子的灵气所汇聚。
　　透过窗子，零露果然看到了震惊的一幕。婉居已经被门中弟子团团围住，并且还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他们抓捕子政了。不过这一次，常瑶动用了天罗地网和乾坤印，封锁了所有逃跑的路径。
　　恐惧，零露第一次感到害怕。她原本失去的记忆，在此刻突然跃入脑海。她甚至清楚的记得，子政被乾坤印灼伤双目的情形。
　　“零露，你只需要杀了赵子政，便可以从生门出来。”这是常瑶的声音，看来她早就有所准备。
　　零露回身看着尚在昏睡的子政，心头隐隐作痛。就算是零露拼尽力气冲出重围，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
　　“露儿，你若是心里还有我，便杀了我。”子政慢慢摸索着，走到零露的身后。这几天子政早就明白了一切，只是他的双目，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了。
　　听到子政的声音，零露似乎有了依靠。她扑在子政的怀里，放肆的痛哭着，自己真的是手足无措了。
　　子政抚着零露哭的红肿的双眼，轻轻的笑着：“你还记得秦军屠戮邯郸城的那一天么，是我，杀死了你的父母。你现在，可以为你的父母报仇了……”
　　“我不信，我不信！”零露的泪水洇湿了眼眶，她记起来子政对她说过。那些仇恨早就烟消云散了。
　　但见这个时候，子政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递到零露的手中，低声道：“你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杀我，今日我随了你的愿。”
　　空气里，氤氲着不舍和依恋。零露手中的匕首，似乎也沾染了委屈和痛苦。她想要扔下匕首，决定与子政一起冲出去。
　　谁知子政竟是抓着零露的手，稍稍一用力，便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口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满天流霞蜿蜒，恰如盛开的血莲花一般。子政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我死了，你才会记得我，永远，记得我……”
　　空中忽然阴沉，美丽的流霞变作了翻卷的乌云。大雪顷刻间飘洒下来，弥漫在天地之间。
　　青要山上，被白雪渲染成了一片童话般的色彩。站在风雪中，零露似乎可以看到子政的俊朗笑意。
　　“阿卿你说，瑶姑姑忽然围攻婉居。要我杀了阿政，是不是飞絮和徐福告的密？”零露只是想知道真相。
　　子卿为她披上一件貂绒皮裘，轻轻将她拦在怀里，安抚着：“皇兄吉人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也想着阿政死？不然怎么不来救救阿政？”零露突如其来的责问，触动了子卿心里的那根弦。

　　夜月无声，雪色晴空。马车满载着希望奔向沛县，那个曾经养育了自己二十五年的故乡。
　　吕公府内听闻大公子回来了，早就备下了家宴。府中的二公子吕释之，小妹吕素素都出来相迎。
　　席间大家共叙家常，仿佛回到了欢乐的童年时代。只是面对这个忽然出现的项羽，吕释之颇为不满。
　　但见他拂一拂衣袖，不屑的对项羽道：“我们自家人团聚，你一个外人来凑什么热闹？”
　　“二哥快被这么说，若不是项羽救了大哥，咱们哪会有今日？”栩栩说着，便举杯，代吕释之向项羽赔罪。
　　面对这样的场景，项羽也只是不以为然的一笑：“既然二公子容不下我，我饮完这杯酒，便会离开的。”
　　栩栩轻轻拉着项羽的衣袖，示意项羽不要理会他。吕释之不过是一个粗人，那里会懂得待客之道。
　　说到这里，吕释之不由得将酒杯重重放在桌案上。瞪大了眼睛，对项羽怒道：“当初我们好心收留你，以为你会召集兵马。谁想到你却连累我吕家，连累我大哥！”
　　原来吕释之一直看不惯项羽的缘故，就是因为这个。可是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好长时间，吕释之却一直无法释怀。
　　看到这样的场景，项羽便起身预备离开。无论栩栩怎么劝他，他都执意离开。这时，听闻里屋有咳嗽声。
　　原是素素搀扶着吕太公走了出来。他面色蜡黄，却是强撑着精神坐下。吕太公环视四周，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项羽不许走！”
　　众人不解其意，便坐在桌案旁，静静地听着吕太公的训话。但见吕太公喝了一口水，示意吕泽来说明缘由。
　　“我和栩栩来的路上，听闻青要门围攻赵子政。他被山中戾气所伤，如今下落不明。”吕泽郑重其事的说道。
　　当今皇上赵子政竟然失踪了？青要山中的戾气和蛊毒，完全可以取人性命。难道说，子政死了？
　　看着众人面面相觑的眼神，吕泽继续说道：“咱们目前要做的任务，就是要加派人手寻找赵子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刚好项羽和项梁手下，还有一批追随的旧部。他们每隔一个月，便会去女贞山支取兵器，这时候就可以派上用场。
　　空中的明月挂在云端，散发着浅浅的光辉。府中原本沉闷的气氛，因为吕泽说的这个消息，而变得轻松起来。
　　至少修建陵寝的那些民夫，可以免受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苦了。吕泽在陵寝待了许久，自然知晓其中的艰苦。
　　“蜀王殿下赵子卿，可以帮助我们，”项羽在旁边插话，“先前我们能够锻造兵器，召集旧部，一半都是蜀王的功劳。”
　　可是赵子卿毕竟是子政的胞弟，吕泽和吕释之都很担忧。项羽想要辩解，便听得一旁的吕太公道：“咱们的曾祖吕不韦，就是被这个赵子政所杀。”
　　换句话来说，吕家与子政素来有仇。若是帮助子卿杀了子政，这份恩德还可以让吕家重归皇室贵胄的行列。
　　听了吕太公的话，众人方才明白，为什么吕太公要留下项羽了。项羽本就与子卿交好，这是复仇很好的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