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68、别语愁难听

　　午后的夕阳，斜斜的照射在湖面上。点缀处圈圈涟漪，像是铺红了一片盛开的红梅。
　　风轻轻的，吹拂着零露的青丝和衣衫。像是一只翩然而来的蝴蝶，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山坡上。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捂着她的眼睛。耳畔处，是熟悉的声音传来：“露儿猜猜我是谁？”
　　零露掰开他的手掌，冷冷地看着他：“我已经对你说过，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求求你，放过我可好？”
　　子政漆黑的瞳眸里，如同漫无边际的夜色。他抓着零露的肩膀，低声说道：“可是你给我一个理由，让我放弃你的理由。”
　　他的声音低到尘埃里，像是开在莲池中的花儿。这般富有磁性的嗓音，不断撩拨着零露的心。
　　她站在子政的对面，听到子政的问话，她却是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反倒是自己的脸颊，通红了一片。
　　明若烟霞的云朵，如丝缕搬拉长了影子。盛开的梅花树下，是子政和零露两个人的影子。
　　“你若是在生气，我将项晴作为公主嫁去了匈奴，你还真是误会了我。”于是子政将匈奴部族的内部矛盾，一一说给了零露听。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之间彼此沉默了很久很久。梅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这片安静的黄昏后。
　　细细思量着子政的这番话，零露的心慢慢变得柔软起来。她微微低着头，想了半日又道：“修建陵寝，对此事百姓颇有微词……”
　　提到这里，子政更是感到被冤枉了。他只是期望着，能够让过世的郑妃安然入土。
　　何况这修建陵寝一事，还是徐福提议的。不过说到徐福，子政蹙眉道：“他是飞絮的弟弟，他让我这么做，定是有所图谋。”
　　看到子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零露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子政忽然来到山中小住，难道就是为了向飞絮兴师问罪的？
　　还是说，用飞絮来控制徐福？此时零露的脑子里乱乱的，她抚了抚额间的发梢，想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看到零露忽然离开，子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满目都是期许：“我知道飞絮是你的好姐妹，可是她要和徐福害我，你会站在哪一边？”
　　猛然间听到子政的这番假设，零露的眼前一片茫然。此前她失去了很多记忆，后来也断断续续的，想起了一些。
　　她不是不记得子政的好，也不是不在乎子政。抛却地位悬殊不说，她还要顾念这青要门中人的生死。
　　而且零露清楚地知道，子政是要利用自己，来对付青要门的。不管怎么说，这些江湖门派都斗不过朝廷。
　　一如当初的剑派，虽说是为保护齐国社稷建立。可是一旦对社稷无用，便会对剑派斩杀殆尽。
　　不然公输彦也不会带着剑派的弟子，来到青要门避难了。零露很害怕，青要门也会重蹈覆辙。
　　风将白日的余温慢慢散尽，梅树下走来一袭青衣的子卿。他微微一笑，冲着零露笑道：“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原是在这里……”
　　看到子卿前来，零露便走向子卿的身边。心里似乎有了依靠，遂欣然一笑：“我就知道阿卿会来找我的。”
　　晚霞蜿蜒，子政看着零露和子卿牵手的画面。心口似是被蜂儿蛰了一般的痛，难以言说。

　　发白的天空，流动着暗灰色的云朵。风在空中肆虐的吹着，折断了梅树枝干，梅朵飘零一地的芬芳。
　　这般寒冷的冬日，守在火炉子旁最是温暖。婉居的花厅内，炭火炉上烹煮着鱼汤。
　　这时子政嗅到鱼汤的鲜美味道，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但见子卿正在往炉子里添火，零露在旁同他说笑。
　　跳动的火苗，映红了零露的笑靥。天真，可爱，似乎从未见过零露笑的这么开心。
　　“皇兄来了，刚好我熬了鱼汤，喝一碗暖暖身子。”子卿说着，便拉出了一方坐垫，围着火炉坐下。
　　毛茸茸的坐垫上，绘着一方梅花冬夜图。这样的手笔，自然是零露是绣的。如今被子卿椅座在身下，让子政的心里感到越发的不舒坦。
　　白滚滚的鱼汤端上桌案，子卿又添了一把小香葱。绿色的香葱青翠，鱼汤白的纯美，果真是一道好汤。
　　子卿取来小汤匙，细心的对零露道：“小心烫，你只慢慢的喝着。”话语之间，尽是关怀备至的呵护。
　　捧着这一碗鱼汤，零露的心里暖暖的。她微微一笑，谢过子卿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先将鱼汤送入口中。
　　鱼汤的鲜美滑动在唇齿间，驱散着寒冬的气息。零露一面啧啧赞叹子卿的厨艺，一面也盛了一碗鱼汤，递给子卿。
　　谁知这时，子政随手接过鱼汤的碗，口里说道：“那就多谢露儿了。”说着，子政便大口大口的将鱼汤咽入喉中。
　　喝罢，子政又去小锅里将剩下的汤和鱼肉，悉数盛入自己的碗中。也顾不得嘴巴烫，竟是连汤带鱼全部吃了个干净。
　　看到这样的场景，零露不觉张大了嘴巴。子卿到是淡淡的笑着：“零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重新熬汤。”
　　“不用了，我想休息了。”零露说着，便推说自己太困，让子政和子卿都先回去。
　　听到零露这番话，子卿便转身为她铺床，添了一炉炭火，悉心道：“夜里风大，你自己睡得时候盖得严实一点。”
　　子卿回身看了看子政，遂冷哼一声便走出了房间。子政则关好门子，展开双臂对零露道：“更衣。”
　　什么？更衣？零露不可思议的看着子政，遂拉开房门，指着外面道：“我已经说过，我现在困了，要睡觉了，还请皇帝陛下回你的房间。”
　　可是子政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反而自己动手褪去外衣。然后端坐在床榻上，取了一本书来看，口里道：“你不愿给我更衣，那便打来热水，我要洗漱。”
　　“赵子政，这里是我的闺房！”零露讶然的看着子政，她从未想到，子政竟然这么随意的坐在自己的床榻上。
　　但见子政一面看书，一面说道：“你失去了记忆自然不记得，我给你提个醒——早先你可是嫁过我一次，只是没有圆房罢了——”
　　这番话让零露的脸颊，顿时如同红色的晚霞一般。她的确是不记得了，自己何时嫁过子政？
　　想要赶走子政，可是却又不能让瑶姑姑知道。没办法，自己只好打来热水。极不情愿的给他擦手、擦脸。
　　“给我洗洗脚。”子政说着，便伸出脚来。零露蹲着身子，一脸嫌弃的表情。给他脱鞋子，脱袜子，略略犹豫了一番，才伸出手来给他的脚上撩拨着热水。
　　看到零露服侍自己的模样，子政感到很满足。他记得在军中大营时，零露崴了脚脖子，还是自己为她洗脚的。
　　原来一切都在重演，子政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窃喜。这个风雪之夜，他似乎与零露的关系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