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67、往日化烟波

　　冬月初十，大雪纷飞。秦王宫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这一天，是项晴作为和亲公主远嫁匈奴的日子。
　　坐在轿子里，项晴一直哭。走出宫门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项羽的声音。可是她不能够走下轿子，或是与项羽相认。
　　“你本是楚国后裔，又是项羽的姐姐。若要保住项羽一命，你唯有嫁去匈奴，这是唯一的路子。”子政的话仍然回荡在耳畔。
　　何况项晴的命，是赫连瑾所救。据赫连瑾所说，要和亲的左贤王是匈奴部族的主和派。
　　可惜部族中的右贤王掌管军政大权，就连朝政也要干涉。每天都要吵着与大秦开战，还控制了大单于。
　　于是大单于想着，不如利用左贤王与都尉府和亲一事，来巩固自己的统治。左贤王病入膏肓，赫连都尉亦是退隐多年。想来，这右贤王不会有所怀疑的。
　　怎奈赫连瑾不愿做政治上的棋子，更不愿嫁给一个奄奄一息之人。连夜逃婚的她，惊动了部族单于。
　　这条信息被蒙恬敏锐的捕捉到了，项晴刚好可以做这个和亲公主。为了报答赫连瑾的救命之恩，也为了项羽的命，她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项晴的泪水就止不住的流着。听说匈奴地处塞北，又是一个蛮荒之地，她如何生活呢。
　　街道上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她耳朵里倒像是阵阵讽刺。此去塞北，大约是永远也不能够回来了。
　　风起，卷起地上的雪粒。迷离了路人的眼睛。坐在酒楼里的赫连瑾，只是一个劲儿的叹气：“晴儿要嫁去那么远，只怪我——”
　　一旁的蒙恬笑着摇头道：“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不然的话，我这就把你送上花轿去！”
　　“我先就回去，一定好好跟她赔罪。”赫连瑾心里想着，跟在花轿的后面，保护好项晴的安全。
　　就是到了左贤王那里，赫连瑾也要为项晴说句公道话。可是蒙恬却摆摆手，道：“你不就怕被你父亲知道？把你再抓回去？”
　　不论在什么地方，逃婚都是不对的。赫连瑾听了之后，心里还的确是有些揪心。
　　“皇上要我去驻守塞北，你不如就扮做我的侍从，随我入军可好？”刚好也可以掩人耳目，赫连瑾听了之后立刻点头答应。
　　此时黄昏入幕，两人吃过晚饭之后，便预备回客栈休息。岂知却被项羽拦在门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但见项羽举起剑戟，恶狠狠地发问道：“说，把我姐姐弄到哪儿去了？”他手里的剑戟，晃动着凄清的颜色。
　　“谁是你姐姐？你认错了人！快让开路！”赫连瑾硬是要往前闯。
　　“他是我跟你说过的晴儿的弟弟，项羽……”蒙恬低声道。
　　“我只当是谁呢，”赫连瑾换了一个语气，“你若是有本事，就把晴儿带回来！到时我匈奴十万大军，踏平你们这咸阳城！”
　　听得赫连瑾所言，项羽更是恼羞成怒。他拔剑相向，赫连瑾亦是不肯相让。两人厮杀在雪地中，飞溅起一地的碎琼乱玉。
　　蒙恬见状，亦是相助赫连瑾。附近围观了许多人，妙弋也在其中。她顾不得王贲的阻拦，杀入其中。
　　怎料刀剑无情，妙弋被赫连瑾的利刃所伤。她瘫倒在雪地上，鲜血很快洇染了皑皑白雪。

　　一米暖阳，照射在青要山上。被白雪覆盖的山头，如同笼罩了一层白纱，宛如仙境一般。
　　项羽抱着受伤的妙弋，顾不得山中的蛊毒气息，径自来到花厅内阁。大声嚷嚷道：“你们的掌门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这时，但见飞絮远远地走来。看着浑身满是伤痕的妙弋，皱了眉道：“这是剑伤所致，你应该去医馆的。”
　　“谁不知道你们青要门医术高明？”项羽满是焦虑的对飞絮说道，其实他是不想在路上遇到王贲，再把自己抓走。
　　思来想去，唯有青要山才是最好的疗伤场所。何况先前妙弋也曾在山中住过一段时日，这次来山中便是最好的选择。
　　听得项羽所言，飞絮连连摇头道：“真是抱歉，瑶姑姑不在山中。你还是带她快下山去，这里的蛊毒气息会灼伤你们的。”
　　不是飞絮不想帮助妙弋，实在是因为子政就在婉居。如果被子政知晓项羽的消息，那么项羽还会有活路么。
　　可是项羽却是苦苦哀求飞絮，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飞絮仍旧是不住地叹气，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你求她是没有用的！”不知何时，王贲已经站在了项羽身后。他将妙弋抱在怀里，直接下了山去。
　　飞絮听到王贲所言，心里酸酸的。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王贲的距离越走越远。
　　看着王贲这么担心妙弋，项羽总算是放下了心。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如释负重一般。
　　这个时候，飞絮方才悄声对项羽说起，子政在山中的事情。“王贲满心都在妙弋姑娘身上，还顾不得你。皇上也不知晓，趁这个机会，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夕阳西下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金色。云朵的影子，投射在湖心。轻轻浅浅，让人欢喜。
　　离开了青要山，送走了妙弋。项羽忽然感觉有些孤独，妙弋虽然是王贲的妹妹，可是从来没有害过自己。
　　想到这里的时候，项羽举目四望，早就不见了妙弋的身影。想来妙弋也有她自己的生活，自己只能够默默祝福她了。
　　等过了今夜，项羽想着找到叔父项梁汇合。再打算去蜀地的女贞山，接手下一批粮草兵器。
　　酒水入喉，凉透心扉。自己的脑海里，却是不断在闪现妙弋的笑靥。这是怎么回事？
　　“项羽？果真是你？”栩栩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充斥着激动和欢喜。她才走进客栈的门子，就认出了项羽。
　　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项羽不觉有些发怔。有多久，没有听到栩栩唤自己的名字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在做梦。及至看到栩栩清亮的眸子时，项羽方才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栩栩，这不是做梦。
　　原来栩栩的父亲吕太公病重，一直在思念着长子吕泽。栩栩决定去往咸阳找寻哥哥，没料到会在青阳镇遇到项羽。
　　月色正好，照映在琉璃瓦片上。泛着凄清的颜色，融合在雪光里。两人互相诉说着自己的故事，项羽的心扉一下子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