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50、水随天际去

　　冷冷的风，胡乱的拍打在琉璃瓦顶。于是菊花的最后一抹暗香，消失在天际，再也不见踪影。
　　这里是沛县郊外的一处荒寒小院，一股高大的槐树下，尚且有一件小小的小竹屋。
　　经过飞絮和零露的简单打扫之后，小竹屋变得敞亮起来。随后王贲又抱来许多的柴火，屋子里渐渐变得有了温热。
　　“小絮，你跟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王贲说着，便拉着飞絮的手向外走去。
　　于是屋子里，便只剩下了零露和子政。篝火下，是零露一张满是憔悴的脸颊。
　　子政慢慢走过去，与她坐在一处。然后伸出手去，想要为她轻抚凌乱的长发，却被零露往后躲开了。
　　“露儿，这是我先前给你买的重阳糕，”子政从怀里慢慢拿出来，“本想趁热给你的，谁想到现在竟是凉了……”
　　小小的荷叶包里，软糯的重阳糕早就碎了。在没有了当初的香甜，子政还好端端的珍藏了这么久。
　　零露没有在说话，她只是将自己的整个身子，蜷缩在篝火旁。想到子政对青要门的屠杀，她只是觉着有些难过。
　　“你是不是嫌这重阳糕不好了？那你说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子政说着，便要起身前去。
　　“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不是说一统天下是为了百姓么？”零露慢慢开口，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听到零露肯对自己说话了，子政一阵欣喜。他快步走过去，一把将零露揽进怀里，欢喜道：“你便是我的天下！”
　　零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感到无所适从。不过虽然有些不适应，却还是有些小小的期许，似乎这个怀抱，更多的则是回忆吧。
　　屋里跳动的篝火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子政慢慢展开自己的掌心。但见两枚羊脂玉完美的组合在了一起。一根红绳，巧妙的将羊脂玉穿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零露在看到羊脂玉的那一刻，脑海里竟是依稀浮现出一个小男孩儿来。
　　那里是赵国的丛台，亦是自己的故乡。她记得有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常常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阿政，我，我想起来了……”零露的记忆慢慢清晰，回忆中的小男孩儿，是子政的模样儿。
　　“若姐姐，你当真想了起来？”子政唤着零露小时候的名字，看到零露眼眸中的清澈，万分激动。
　　火光下，零露泛红的脸颊好似盛开的桃花一般艳丽。子政忍不住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俯下身子来吻着她的唇瓣。
　　这段回忆迟到了将近十年，这个拥吻在此刻显得格外珍贵。零露本想推开子政，却是不由自主地揽着他的腰身，陶醉般的迎合这个吻。
　　天气晴朗，夜色被清洗的格外透彻。几点星光，点缀在空中。恬淡，静谧，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桂花清香。
　　坐在山坡上，子政从身后揽着零露的腰身。下巴轻轻倚在零露的肩头，沙哑着声音低声道：“既然你想了起来，便随我回咸阳，做我的皇后可好……”

　　纤纤白云，缕缕斜阳。晚秋的时节格外清新，城中红枫经霜浸染之后，变得更加妩媚动人。
　　这些天，子政一直陪伴在零露身边寸步不离。有的时候他怀疑是梦境，只恐梦醒后，再也见不到零露了。
　　两人行走在街头，十指交相握的刹那，像是寻到了久违的温暖。对坐吃饭的时候，子政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零露。
　　“赵子政，你还我父亲的命来！”一声夹杂着怨恨的话语传入耳内，却是怒目的项羽。
　　但见他拿着利剑冲子政飞奔而来，子政一个激灵，一脚将桌案踢过去。随后狠狠把零露推至一边，与项羽打斗起来。
　　原来项羽并不想躲入山中，他一直认为那是懦夫的行为。于是在半道上截住了子政，便要上前行刺。
　　站在一边看到这般场景，零露感到满心的灵力，都在不断汇聚心头。于是她从腰间抽出素女剑，与子政一起对付项羽。
　　“露儿，你快回去！这里危险！”子政说着，便要将零露推开。岂知零露并不理会，挥动着素女剑与项羽厮杀。
　　项羽看到零露熟悉的身影，不觉冷笑一声：“我看青要门也不过如此，助纣为虐罢了，百姓还指望着青要门除暴安良，哼！”
　　这番话被零露听在耳内，脑海中竟是浮现出飞絮曾经说过的话。青要门本为天下百姓着想，如今大秦皇帝残暴，自然是将他处之而后快。
　　这时，项羽趁着零露发怔的瞬间，一剑猛然砍杀过去。子政见状，扑过去抱着零露替她挡下了这一剑。
　　鲜血很快洇湿了子政的衣襟，他痛的歪在地上。零露这才醒悟过来，上前抚着子政焦虑道：“阿政，你，你怎么那么傻——”
　　随后赶来的王贲和飞絮见状，立刻同项羽相博。项羽渐渐不敌，想要往回逃离的时候，却被王贲一剑砍伤了左臂。
　　倒在血泊中的项羽，凄然望着王贲道：“亡秦必楚，我大楚，早晚有一天，会灭了你们大秦……”
　　王贲看着项羽垂死挣扎的模样儿，慢慢走上前去。举起利剑道：“那就等到了黄泉路上再说！”
　　正当王贲要斩杀项羽的时候，忽然一阵迷烟飞起。王贲顿觉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等到迷烟散尽后，早已不见了项羽的踪影。
　　“让他跑了！”王贲感到很是气恼，不过还好，子政索性保住了性命。他赶紧去查看子政的伤势。
　　入夜，天气微凉。落叶纷纷打着旋儿纷纷坠落，空中飘来细细的雨丝。这秋夜的雨，渲染了一份悲凉。
　　小小的驿馆内，零露正在为子政清洗伤口。看着血肉模糊的伤痕，零露忍不住哭了出来。
　　“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还望恕罪！”王贲低着头跪在地上，只等着子政的责罚。
　　“那便罚你，去外面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起身。”子政喘着粗气，仍旧掩盖不住心头的怒火。
　　零露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本想着为王贲求情来着。却见门子忽然被推开，原是飞絮走了进来：“皇上请息怒，小女已经查了出来，是谁救了项羽……”
　　看着飞絮呈上来的小小玉佩，子政攥着拳头，狠狠的敲打着床沿：“赵子卿，楚云霓，朕定然不会饶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