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5、性命无堪忧

　　一场冬雪过后，天气变得更加晴朗。一缕暖阳透过云层，折射出好看的颜色来。
　　这是燕劼第一次，面对家国经济存亡的危机。她也去求了父王，但是燕王只听燕丹的话，这让燕劼很是苦恼。
　　站在城楼上，她眼睁睁的看着燕丹将客商押送至城门口。然后直等到正午时分，便将客商一一斩杀。
　　云影遮掩过来，阳光的光线有些暗淡。日晷上的影子，亦是渐渐隐没。不过倒也模糊地看到，指针与日晷盘中央已经重合了。
　　于是燕劼不忍再看，吩咐侍女将自己扶进寝宫。岂知这时，却听得侍女一声叫喊：“公主快看，有人劫狱——”
　　当燕劼回转过身子时，果然看到一个茜青色绿罗裙的小小人影。朝着法场上挥舞着利剑而去，一旁的燕丹赶忙要侍卫来护驾。
　　那不是飞絮么，燕劼定睛看到。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飞絮左右旋转着手中的利剑，很快厮杀了几个大内侍卫。
　　随后，飞絮手起刀落，将客商们身上捆绑的绳索一一斩断。紧接着，又护着其中一个客商快速离开了法场。
　　眼见着燕丹要追赶过去，却见众多被捕客商，纷纷挣脱开枷锁。如潮水般逃脱开来，让案台上的燕丹始料不及。
　　直到这时，燕劼方才松了口气。幸而飞絮及时赶到，不然这些客商死了，对燕国的损失会很大呢。
　　日影西斜，洒落下斑斑驳驳的余晖。映照在琉璃瓦顶的白雪上，晃动着流动的光泽。
　　两匹快马从蓟都城内飞奔而来，一直来到这易水河畔。飞絮回身看了看渐行渐远的城池，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怎么样，没有受伤吧？”她跳下马来，随口问道。说着便从马匹的行囊里，取出水带来，让王陂喝口水。
　　王陂看着眼前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肯对自己出手相救，甚是感激。不觉拱手道：“王陂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但见飞絮轻轻一笑，摇着头道：“上次你替我捉拿小贼，这次，只当是我还你的人情。”
　　这个时候，飞絮不由得想起了与王陂的初遇。
　　当时她和燕劼为了寻找高渐离，刚好路过人群熙攘的街道。街道上的店铺旁，随处可见成群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坐在街头手里拿着一只破碗，沿街乞讨。
　　原来店铺内的新米很多，但是因为价格太高，百姓们根本就买不起。
　　于是飞絮就准备慷慨仗义的打开钱袋子，将刀币一一发放到行乞的百姓手中。
　　谁知一旁的一个小贼，早就注意到了飞絮手中的钱袋子。趁其不备，夺过钱袋子就跑。
　　幸而被当时被路过的王陂看到了，这才帮助自己打走了小贼，拿回了钱袋子。
　　岸边的芦苇早已干涩，独独留下白色的苇杆，还在风中摇摆。激荡起来的圈圈涟漪，如同柔缓的乐符。
　　两人坐在易水边，看着夕阳西下，挥洒在远处的山峦上。这般恬淡的美景，让人心生醉意。
　　“那便是青要山，”飞絮指着山峦的西北方向说道，“那里的冬天雪很大，常常是阻隔了山路，路上的梅花开得也好……”
　　听着飞絮如此诉说青要山，王陂试探着说道：“听闻青要山中有一个青要门派，常为百姓除暴安良。”
　　“你说的没错，”飞絮点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我就是瑶姑姑身边的侍女，此番下山就是为了助燕抗秦。”
　　看来王陂猜测的没错，飞絮果然是青要门人。以前在军中，也常听人说起青要门的消息机构极为通灵。
　　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查知自己在燕国被捕的消息。不过飞絮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只要抓住飞絮，从内部瓦解燕国便很容易了。

　　日迟迟，帘幕低垂。道路上空旷无人，冰冻霜结。一阵马蹄声过，然后很快在街道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歌舞乐坊内，点燃着高烛红光。这是城中小巷内的一家召宣府，常常是遴选年幼的女孩子到此处学习弹唱。
　　跨过乐坊的前门大厅，便有歌女引着来到后院。这里格外隐僻，商谈商务要是最是稳妥。
　　但见高渐离掀开门帘，慢慢进入席间。然后冲着王陂拱手笑道：“王贲将军何时来到的蓟都？小人并不知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吩咐歌女准备杯盘糕点，汤饭酒食。与王陂说了些客套话，这才渐渐转入正题。
　　“我到蓟都已经有些日子了，身份是薛国客商，化名王陂。”他拈着手里的酒盏，漫不经心的说道。
　　客商？听到这两个字眼，高渐离恍然想起了燕国的米粮物价。难道，那些价格都是他在从中做了手脚？
　　倒还真是高明，米粮价格涨价。商人赢取了利润，但是军中将士无法填饱肚子。十日后易水河畔一战，燕国输定了。
　　但见王贲掐着指头算了算，说道：“距离开战日期，还有三天。李信仍然没有下落，你可多派些人手去寻。”
　　按照秦王子政的脾气，就算是王贲打了胜仗。可是损失了将军李信，那么王贲也会受到责罚的。
　　于是高渐离点头称是，然后又与王贲饮酒猜拳。一直到夜半三更，方才各自安寝。
　　晨起的风，冻得人瑟瑟发抖。两人又叙了一番话语，各自交代了事情。便分头忙开了。
　　时至正午时分，高渐离听得到门帘子响动。他上前相迎，却是多日不见的太子燕丹。
　　关于王贲在易水河畔布兵一事，高渐离摇头说不知。“那个王贲精得很，哄抬物价就是为了斩断燕国命脉。”
　　燕丹沉思了良久，方才开口道：“阿姐做的没错，到是我冤枉了她。”此刻想起燕劼的话，燕丹顿觉懊悔。
　　热乎乎的米酒摆放在桌案上，熏染着寒冷的冬季。提到燕劼的时候，高渐离满是悲戚的神色。
　　不过他心里亦是十分明白，倘或没有燕丹和燕劼，他高渐离不过是市井小民。于是他暗暗决定，定要为燕劼打下一个太平盛世。
　　窗外北风呼啸，冰冻着北国的时节。高渐离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绢布，递给燕丹：“这是王贲留下的，太子请看。”
　　当燕丹看完之后，立刻欢喜的大叫起来。一面拍着大腿，一面大笑道：“天赐我也！我燕国有救了！”
　　原来从秦宫传来的消息，说是秦王子政病体羸弱，要王贲尽快打下燕国好让子政开心一番。
　　这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只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那么就会极大地鼓舞燕国将士的士气，有机会胜利在望。
　　“李信如今不知下落，秦军只剩下一个王贲，咱们这就出兵埋伏在易水！”燕丹十分激动地说道。
　　坐在一边的高渐离却是沉默不言，他知道秦军素来狡诈。这封绢布难保不是王贲故意留下，为了让燕军放松警惕的。
　　于是他极力劝诫燕丹，凡是还要谨慎才可。何况现在天寒地冻，好多将士因为没有米粮而没有了力气。
　　怎奈燕丹却是不屑一顾道：“今冬多大雪，秦军怕是要冻死的很多。这对咱们来说，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也太过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