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琐记》萦绕千芷

118、尚有相思字

　　风吹落花红，随水入沟渠。无情的浪潮，拍打着金黄色的海岸线。这里是齐国最美丽的海滨小城——临沐。
　　第一次见到大海的零露，欢快的奔跑在沙滩上，一串串脚丫留在沙滩上。那是零露开怀的印记，亦是子政最美的回忆。
　　阳光升起来的时候，将天边、海水和沙滩映照的一望无际。这般空明澄澈的景色，是在山中所见不到的。
　　子政递给她一只小手炉，微微一笑：“白日虽说暖和，可夜里到底冷些。这小手炉携带方便，是孤王特意命人给你做的，喜欢么？”
　　看着这小手炉，零露满心欢喜。她玩儿的累了些，就歪在子政的怀里浅浅的睡着，揣着的小手炉亦是温暖如春。
　　“王上，长安君来了信件。”王贲拱手通禀，于是子政便将零露轻轻地放在睡榻上，同王贲一起去往前厅。
　　四周静悄悄的，子政拆看信件看了看，便露出得意地笑意。原来子卿与楚云霓不期而遇，而楚云霓要去找寻项氏宗族复国。
　　按照子卿的意思，可以假意与楚云霓相交。然后探听她的下一步计划，毕竟楚国的后裔定要斩草除根。
　　死了一个零霜，楚云霓还算是有点利用价值的。王贲在旁边轻声道：“那要不要末将派遣死士追随长安君？”
　　“你多派出去几个暗卫就好，子卿可不同与子成那般糊涂。”在子政看来，子卿含蓄内敛，聪颖机智。他定会查出当年自己母妃过世的真凶。
　　就算查不到，那么自己处死子成的场景，也定会刺激到子卿。不管如何，一定要在子卿下手之前，杀了子卿。
　　而今所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便是拿下齐国。可是江沅尚在公输彦手上，他又不肯放人，子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耳边一阵海浪声过，白色的海鸥拍打着翅膀在空中高声叫嚣。子政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还不会伤害到江沅。
　　于是他对着王贲的耳畔悄声叮嘱了几句，王贲眼眸间流露出几分犹豫，却听得子政厉声道：“你若是不肯，我便不顾沅儿生死，这就出兵齐国！”
　　接到命令的王贲，只好拱手应允。一路上，他都在思量着如何对飞絮说起。利用，他不敢再想这两个字了。
　　上次他利用飞絮，盗取山中宁谧草，致使全城百姓沾染瘟疫。后来还利用飞絮，夺取《剑谱》。
　　这一次，又要利用飞絮。将蛊虫带入临淄城，然后骗取齐王迁都去往海边。因为海雾的潮气，可以隔绝蛊虫的毒气。
　　到时候，只要趁着齐王迁都的时候，秦军入城去。那么齐国便很容易溃败，这样也不会对秦军有所损失。
　　他想要拒绝，可是却要牺牲江沅。面对亲人和爱人的选择，让他满心纠结。
　　阳光晃动着云朵的色彩，将周围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当他慢慢的走回庭院时，飞絮正在熬着米粥。
　　浓浓的香味儿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在大梁城时，自己带着她去饭馆用饭。她吃的大快朵颐，给王贲带来许多的快乐。
　　可是沅儿是家族的希望，更是维系与大秦的筹码。彼时，飞絮没拿好小碗，扎破了手指，将王贲的思绪带回了现实。
　　“我来给你包扎。”王贲说着，便取出纱布来。看着白色的纱布上，浸透着飞絮的血迹，王贲将纱布留了下来。这样用飞絮的血召唤蛊虫，也就不用伤害飞絮了。
　　只是他希望，飞絮可以原谅自己。

　　烟雨迷蒙，朦胧着秋日间的唯美。天晴之后，一片柔和的阳光，轻轻挥洒在万山之间。
　　时间过得格外安逸，这日飞絮有事外出。及至她回来的时候，便一脸怒目的看着王贲。
　　“小絮，怎么了？”王贲小心翼翼的问着，却见飞絮将衣袖里那只带血的纱布，狠狠的摔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场景之后，王贲仍旧故作一脸茫然。谁知飞絮却是冷声道：“现在临淄城蛊虫泛滥，百姓纷纷四散逃离，你敢说不是你做的么？”
　　“阴雨天气蛊毒毒素弱一些，对百姓不会造成伤害，你且放心就好。”王贲想要上前解释，却看到飞絮怒不可遏的神色。
　　只见她拆下头上的发钗，然后狠狠划破自己的手腕儿，对王贲道：“你说的倒是不错，可是远不如我的血来的有用，你若要我的命随时拿去！”
　　她手腕儿上的血汩汩流动，王贲知道她是在故意的。索性上前，将她带血的手腕抓在掌心，略带歉意道：“小絮，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窗外风雨声来，狠命敲打着屋檐。飞絮望着王贲眼眸中的动情，心里想着之前他对自己的利用，没来由的感到了什么叫做欺骗。
　　“飞絮，不好了，不好了——”彼时，零露惊慌的声音传入耳内，“秦军已经攻入了临淄城，剑派的子弟亦是折损大半，咱们要快去通知瑶姑姑——”
　　这倒是飞絮万万没想到的，她顾不得手腕儿的疼痛，同零露冒着大雨匆匆离去。独独留下还在茫然的王贲，尚在不知所措。
　　踏马前去临淄城，城池早已是破败不堪。城中百姓死伤大半，空中纷飞的蛊虫，不断扩散着体内微弱的毒素。
　　这个时候，王贲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和草率。他追寻着公输府宅的位置，要赶快去营救江沅才是。
　　大门口，廊檐下，书房内，厢房间，花园里……
　　没有，没有江沅的影子。当初江沅被公输彦带入府里，说好的要暂时确保江沅的安危，江沅会没事的，王贲这样安慰着自己。
　　“沅儿呢，沅儿呢？”王贲看到对面而来的静姝，一把抓住她的衣襟，焦急的问道，“你说过的要照顾沅儿，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王贲的声音越提越高，近乎响彻在天地之间。怎奈静姝只是不住地抽泣：“我，我，我不知道……秦军把府里的人都杀了，师父说要进宫保护齐王……”
　　于是王贲又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仍旧不见江沅的身影。气恼之际，他将静姝狠狠推倒在地，然后用利剑抵住她的咽喉：“如果沅儿死了，你也要跟着陪葬！”
　　雨水浸染着静姝小小的身躯，她心里怎么会不难过。晌午的时候，她还在房间里与江沅下棋来着，谁知秦军大肆闯入府门。
　　公输彦吩咐自己保护江沅躲起来，便去营救齐王。慌乱之中，静姝竟是与江沅分离开来。
　　面对气势汹汹的秦军，静姝只好悄悄躲在墙角下默默哭泣。后来直到王贲前来，她才知道事情发生的一切。
　　“住手！”随后赶来的子卿，亦是来找寻江沅的。却看到王贲挟持着静姝，索性将静姝揽在怀里，对王贲反问道，“你难道还嫌死的人不够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