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受》烟靡靡

41、楼兰的帐下

　　本来要去邵国军营送粮食的普尔国将领樊越，因为无法忍受邵国吸血鬼一样糟蹋普尔国自己都供给不足的粮食，便又把运粮车押了回去。
　　没等他押回去多久，他就接到的普尔国国君韦更的传召。而这，一定是要治他的罪了，对此，他心里已经早有准备，无论是杀是剐，他都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于是，他迈着大步子，坦然地去见普尔国的韦更。
　　本以为韦更见了他要勃然大怒地训斥他一番，然后定他的罪，但事实却出人意料。韦更不但没有对他大发脾气，反而一副笑眯眯讨好的样子。这反倒让樊越心里有点慌了，不知道这个懦弱的普尔国国君，心里面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樊越一来到韦更面前，便双膝跪倒请罪。韦更笑眯眯地从座位上面下来，走到樊越面前，笑眯眯地双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哎呀，爱卿，你何罪之有啊。你不但没有罪，反而对我普尔国有功，有功呀！”
　　韦更这一句，更是让樊越更是跌倒了八卦阵里面，分不清状况了。韦更小心翼翼地说：“微臣没有按圣旨行事，没能把粮草按时运送到邵国阵营，怎么会没有罪呢？”
　　韦更笑着摇摇手，说：“粮草那些都是小事，人才才是大事呢！”说着他轻轻拉着樊越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这其实是模仿古书里面人家明君爱惜人才的样子，但是因为他学得不太像，所以反而像是大叔在不怀好意地抚摸美少年，摸得樊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樊越想抽回手，结果没有成功：“微臣今天好像还冲撞了一位邵国的重要人物，这也是大罪一桩，请陛下降罪！”
　　韦更得意地一拍他的手，高兴地说：“对，我召你来，就是要对你说这件事。你遇到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邵国的国君陛下，虽然你无礼冲撞了他，但是邵君大人大量不但没有和你计较，反而觉得你是一名难得的耿直勇敢的人才！希望你去给他效力呢！”
　　“啊——”樊越吃了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要被这个昏君派去给他最痛恨的人效力！
　　韦更看到他的吃惊，觉得很高兴，以为他是很开心得到这个好差事。没想到樊越却说：“恕微臣不能领命！”
　　韦更一下子摔下了他的手，说：“你说什么？”
　　樊越压住一腔义愤：“楼兰大军长久驻扎在我普尔国境内，而且在把我国当做战场，在我边界与楠国开战，还大量地耗费我们的粮食和兵力，使我国民苦不堪言，陛下不肯驱赶他，反而让微臣去为虎作伥，和他合力攻打楠国！请陛下恕臣难从命！”
　　韦更没想到这个樊越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还反过头来责备了他一顿，就好像是六级试题一样，不给过就算了，还一套一套地等着他，好不生气！他哆嗦着胡子说：“你，你，你居然——”
　　没等他说完，樊越抢先说：“陛下，当下形式明显是邵国于我国更不利，我们为什么不和楠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奸诈的楼兰，而要受他的唆使去和一向与我国交好的楠国作对呢？”
　　“你，你，你真是反了！”韦更气得简直像是得了帕金森，浑身乱颤成一团：“你不要忘了你自己是怎么被提拔上来的，你忘了你当乞丐的时候，是谁救了你，让你当上了将军——”
　　“陛下，我只是——”
　　“不要再说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也知道邵国比楠国更加强大，我们两边都得罪不起，当然是依附更强大的敌人了。你给我去楼兰那里乖乖地卖力，不要给我找麻烦，别忘了，邵国的大军就驻扎在我们普尔国！普尔国的百姓还要活口呢！”顿了顿，他突然声音软下来：“你去了，楼兰答应朕少征两成的粮草，你也知道现在许多普尔百姓的境况。”
　　说完，韦更就离开了。
　　樊越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忧郁，慢吞吞地来到楼兰的军帐。但是想到韦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毕竟现在楼兰的大军就驻扎在普尔国，而普尔国的军队根本就是一捏就挤出汁水的奶酪，根本没办法和人家对阵。更何况，他这一来，可以少征普尔国百姓两成的粮食呢！所以也就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楼兰这里。
　　进账之前，一群兵士蜂拥过来给樊越验身，并且卸下了他腰间的长剑，确认没有其他的兵器之后，才放他进去。
　　楼兰和世康不一样，世康在前线上总是一身黑甲罩身，随时等待跨马上战场。但是楼兰的白甲总是挂在一边的架子上，而他自己在帐中，却是一身白衣素带，手逗弄着挂在架子上的笼中鸟，一副悠然自得云淡风轻的样子。
　　樊越看到楼兰高挑却算不上是很健硕的背影，就立刻认出来，他就是那个放走他的邵国大官。
　　旁边一个兵士禀道：“陛下，普尔国的樊将军到了。”
　　楼兰嗯了一声，挥手让那兵士下去了。
　　他轻轻地向笼子里面的鸟吹气，逗那只奇异的翠绿色鸟儿，不看樊越，说：“看我这鸟儿，怎么样？”
　　樊越闷声闷气地说：“微臣不懂鸟。”
　　“哦？”楼兰幽幽地转过头来，那张俊俏的男人的脸孔出现在樊越面前，樊越心里轻蔑地想：“原来这个女气的家伙，还真是大名鼎鼎的邵国国君楼兰，这样的人也能让普尔国这样屈居臣下，让楠国的文世康丢了皇位？看来这些所谓的君王，还真是饭桶！”
　　楼兰看出这个年轻将领脸上清晰地写着的不屑，微微一笑，说：“出征前，朕卜了一卦，说是朕此行必遇妖物，这只妖物很有可能和朕的国家甚至朕本人发生很大的联系，但是，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妖物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说着，楼兰离开架子上的鸟笼，向樊越走近了一些：“而且，朕这些日子以来，夜里常常梦到一个年轻男子远远地望着朕，但是面目却看不十分清楚。朕就想，莫非卦中所说妖物，化身成一名年轻男子出现？”
　　樊越看不起长相俊俏的楼兰，更不相信什么算卦啦，妖物啦之类神神鬼鬼的东西，他像所有英武的将领一样，只相信正义和力量。樊越冷冷地说：“陛下真是英明神武，可惜我不可能是什么妖物。”
　　楼兰点点头：“对，对，你身上有一股凛然的正气，正好和我所说的那妖气相反。”楼兰说着，笑眯眯地看着樊越。
　　樊越毫无表情地看着这个美貌的暴君，说：“哦？陛下让我来捉鬼来了？”
　　楼兰阴阴地笑着说：“可不只是捉鬼。”说着他修长的食指就在自己的下巴上面轻轻地划着，用一种猎人打量猎物的眼光看着面前挺拔的樊越。看得樊越浑身起鸡皮疙瘩。
　　楼兰盯了樊越一会儿，突然放弃了刚才怪异的笑容，换上一副和蔼的样子对樊越说：“樊将军一路到朕这里非常辛苦，先请沐浴进食，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聊。”

　　印雪一路疯狂地逃离梦儿的寝宫，他很庆幸梦儿没有把他关在临渊殿里面，不然，临渊殿四周的水他是游不过来的。
　　梦儿的手下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穷追不舍。印雪跑得气喘吁吁，本来变成狐狸的时候，他是跑得非常快的，但是这几天来的绝食让他体力大减，幸好刚才梦儿给他喂的那一顿鸡肉大餐，不然，他恐怕连一步都跑不动了。
　　这时的天色已经临近黄昏，落日把暮色里的宫殿刷上了一层闪着金光的紫红色，像是仲夏里面摇摇欲坠的葡萄，那么诱人，那么灼人眼目，但是却没有人知道能吃到这棵美丽葡萄的人究竟是谁。无论世康还是梦儿还是楼兰，都仿佛离此刻静静立在黄昏里的暮色那样的远，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一条生长在天空里的葡萄藤蔓，在恒久的昼日沉浮中蜿蜒。
　　印雪一心想在慌乱中找到一条可以出皇宫去的路，但是在梦儿手下的穷追之下，印雪根本都不能了解自己在往一个什么地方逃跑。他想遇到来救他的人，不是世康，是印墨也行，不是印墨，是魏永也行，甚至就算来人是他一度恐惧至极点的孟大人，也行。因为他只是想离开梦儿，离开那个在他看来，变幻地比魔术师手中的手帕和帽子还要快的梦儿。他吃不准梦儿，他有时看起来那么温柔和真诚，但是此刻，他却像最凶狠的猎人一样追逐着他。
　　他想起当年世康追逐他的情形，开始怀疑那个他那么深爱的男人是不是对他也那样地爱着。
　　天色终于黑了下来。印雪摆脱追兵，钻到了假山后面一片浓密的草木茂盛的地方，发现没有追兵追过来，就暂时停下来休息。他想伸展一下筋骨，头顶上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一丛月季挥舞着尖尖的小刺，划破了他的小耳朵，流出了血。
　　但是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受伤的，因为受伤不但会影响他逃跑的速度，而且会不小心留下血迹，引来追兵。
　　于是他只好忍气吞声地一动不动。
　　但是就在他听不到脚步声，以为追兵都到别处去找他的时候，一双结实的生了老茧的大手，从他后面堵住了他的嘴巴，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