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编外人员》有魚

2、一

　　我叫桃雪见，来自中国。今年二十岁，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我住在东京世田谷区的某公寓里，未婚。就读于庆应义塾大学文学部，现在上二年级，每天都要在图书馆或者咖啡厅里学习到下午五点才会回家。

　　我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酒量倒还算不错。晚上十二点前基本不可能睡觉，一般会睡足七个小时，休息日则是八到十个小时不定。

　　睡前，我一定会登录□□翻墙回国，然后网上冲浪一小时。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睡到天亮，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被我打死的妖怪们都说我很正常。

　　我拥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我希望，不，我诅咒！诅咒我的师兄们全都青年秃顶！肾虚！找不到老婆！

　　为什么普通的我会有这样的梦想，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我出生于一九九七年七月初七，在九八年三月的某天，被丢弃在山上，由路过的穷道士，也即我的师父、桃正阳老爷子捡回道观。据说那天罕见的下了春雪，所以他为我取名为雪见。

　　我一度怀疑他剽窃了仙○三，虽然那一年仙○三还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还怀疑，自己这充满槽点的生日完全是因为他记不起究竟是哪一天捡到我而随口乱编的，然后再以“为师卜卦而知”的说法来骗我。因为我追问他“那为什么算不出我的生辰八字”的时候，桃正阳先生沉默了。

　　呵，这一穷二白、终年不见半个香客的破道观，连交学费都要靠我以成绩申请减免、吃肉则全凭我领的低保，居然还有会算卦的人？

　　年仅十岁的我自认为寻到了真相。

　　家庭成员包括：一个成天无所事事的酒鬼老头，一个终年在外“修行”的臭石头大师兄，一个瘦成纸片人、隔老久才有力气下山帮着别家寻找走失猫狗的病弱二师兄，还添附一个打工违法的我，反正就是没有人正经赚钱。

　　年幼的我深感人生艰难，过早地扛起生活的重担，愁得小腿肌肉都粗了一圈。

　　2011年8月，我的人生迎来了重要的转折点。

　　刚结束九年义务教育的我，经过不懈努力，成功考入市里的一所私立高中。我以为自己终于要过上免除学杂费领取奖学金顿顿胡吃海喝的理想人生，然而可能是高兴过头、乐极生悲，放榜的第二天，师父就驾鹤西去了。

　　老头子桃正阳，出生于民国十年端午节。除去经常在喝多后滚下后山坡摔出鼻血外，晚年基本过得无病无灾。他于睡梦中逝世，享年八十九岁，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叫我考个好大学。

　　这怎么看都是喜丧，但我却哭得肝肠寸断——因为他答应我的一顿火锅还没兑现，在此之前已经赖账三年，没想到这下直接赖没了。

　　年轻的我没想到，更令人伤心的还在后头。

　　三天后，人在东北的大师兄桃夏雷闻讯赶回，遵照老头遗嘱——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写了这种东西——正式继承了这座又小又穷的道观。

　　他回来后，连老头都还没拜过，就径直找到了我。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我去国外继续读书，一应费用都由他出，但是我十年以内不能回国；二，拒绝选一，然后被他扔到非洲去。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什么叫生活费你全包？你有个鸟的钱！桃夏雷我甘霖凉！”

　　然后我们两个就在灵堂外面打了起来，在尸骨未寒的师父跟前上演了一场骨肉相残。

　　兄妹残杀这个说法单纯是为了好听，因为实际上根本就是我在单方面挨揍而已。

　　从小到大，这还是本人这个观里唯一的女娃头一次挨揍，不光友爱亲情，连世界观都直接被揍得崩塌了。

　　——只见桃夏雷身上金光一闪后，整个人毫发无损，反而是冲他挥了一拳的我仰倒在地。

　　作为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一直奉信着唯物主义，以看待传统文化的目光对待宗教哲学，并坚定不移地认为家里人都是连钱都赚不来的江湖骗子。

　　毕竟谁能想到神算静虚子是个连小学算数都辅导不了的老酒鬼？而其凶名在外的首徒是穿打补丁道袍的小矮人、二徒弟则是个卜卦只为替人找宠物的病秧子？

　　好家伙，本子都不敢这么画！

　　可能是过度吃惊引得大脑发生异变，气到头脑发昏的我竟然觉得，不就是气功吗，谁不会啊！

　　猛然被打通任督二脉的我从地上爬起来，提气又莽了上去。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那一刻，气？内力？超能力？管他什么东西，总之我也会用了。

　　“这就会用炁了？”

　　桃夏雷面露讶色，侧身让过我挥出的拳头，并取下了腰上平时挂着的一串不知什么年代用的旧铜板。

　　然后我就又被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后来听二师兄桃春景说，那是师门传下来的大五帝钱，几百年前的东西，放在这会儿保守估计能卖上亿块钱。

　　闻言，正用纸巾擦鼻血的我精神恍惚地想：原来桃夏雷说自己有钱真的不是唬人的！

　　于是打又打不过的我只能屈服在桃夏雷的淫威跟金钱之下，选择去邻居国继续念书。

　　虽然得知真相后我也有埋怨过老头，为什么一点正经本事都不教我，害得我连金光咒都用不利索，被揍得鼻血狂流，作为美少女的颜面尽失。

　　但那也不过只是转头即忘的牢骚罢了。

　　鬼才想跟师兄们一样干些神神鬼鬼的活计，我还要考大学呢。

　　就是要出国还十年不许回国这个条件我实在无法接受。然而在这件事上，连一向好说话的二师兄的态度也很强硬。他一反常态地跟桃夏雷停止了争吵，两人首次组成了统一战线。

　　上飞机之前，他还笑眯眯地对我说：“只要你在国境范围里，我就能感知到。”

　　我瞬间收起刚酝酿出的眼泪：“我不歧视你玩乙女游戏，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抄袭恋○制作人的台词了？真的很油腻啊。”

　　总而言之，就这样，我带着我的狗——因为捡到那天下雷阵雨于是为它取名为雷雨。虽然总是吐槽桃正阳先生的取名水平，但我仍旧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所以说铁汁萌家庭教育真的很重要啊（尔康手）——被发配到了隔壁的霓虹国。

　　背井离乡的我，在经过最初在语言学校里水土不服的一年之后，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呃，我的意思是，适应了大家都不适应我的环境。

　　我净身高167.7厘米，由于一直在北方生活，身边超过170的女生都大有人在，故而自我认知一直是中等身材。

　　然而到了仙台，我发现自己竟成为了人群中最亮的星，能遍览大多数女同学的头顶。

　　不仅如此，我的长相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在近乎所有女孩子都追求平刘海、一字眉、小鹿眼时，我看着自己的大中分、吊梢眉跟丹凤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除了刚进青春期时，因为发育得早而被没素质的男同学们嘲笑过以外，很少有人会指摘我的外表，甚至我反而还被夸过不少次。

　　只是到了这儿，变了，全他喵的变了。

　　高中三年，在这段青春少男少女们因为荷尔蒙而分外躁动的时间里，别说收情书，根本都没几个男生主动跟我搭话。情人节巧克力倒是收的不少，但那些全是女孩子送的义理巧克力啊！

　　好吧，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多想谈恋爱。就是这个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年少的我脆弱的心灵真的有被伤到。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绝不悔改。我个人对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满意的。

　　不光不收敛，我还在化妆上变本加厉地我行我素起来。不追求素颜妆、不追求清淡感，手法全是在国内网站学的，要化就化全套，响亮地告诉别人“今天老娘的脸很贵”。

　　托这事的福，我在异性眼里越发高贵冷艳了，素日里跟我搭讪的十有八九都是在推销。就比如现在——

　　“小姐，有空跟我聊几句吗？”

　　一名长得超高的白发墨镜男满面笑容地对我说。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要知道，在拒绝推销上我可是很有经验的，在留学生群体内诨号为不粘锅的老油条。

　　我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来，冲他微微摆手表示拒绝：“思密麻三，私、中国人。I don't know 日本語。”

　　他果然愣住。

　　见状我满意地暗笑一声，脚步不停地从他身边路过，看向前面便利店摆出的招牌。上面写着今日的特价商品。

　　正巧冰箱里的食物库存所剩无几，需要买些回去。反正就坐几站地，拎着也没多重，我便决定就在这家店里购买。

　　自动门合上又打开。我刚跨进一只脚，刚才那个推销的男人又跟了上来，也闪身进入了便利店。

　　这次他竟然说的是普通话：“可你刚才在咖啡厅里不是说的日语么？”

　　仔细听还是带着点口音，但也称得上字正腔圆，在一众老外里水平应该算不错的了。这让我有些惊讶。

　　我禁不住想看他一眼，又因为身高问题，不得不仰起头去。

　　这人也长得太高了，得有一米九了吧？

　　如是想着，我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长相。

　　虽然关键的眼部被墨镜遮住了，但只看他的脸型跟鼻子嘴巴也知道，显而易见的，这人绝对是个帅哥。而且骨肉匀称、长手长脚的，他的身材想必也很好。

　　现在的推销员都这么高水准了吗？要我接受他的邀约也不是不行……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我这危险的心理，窝在大衣口袋里的雷雨挣动了两下，雪白的脑袋探出来个尖尖角。我如梦初醒。

　　呸呸呸！差点着了这个男狐狸精的道。

　　我看着他粉嫩的疑似涂了唇膏的嘴唇，暗自庆幸自己今天虽然没化妆，但因为想试试新买的唇釉颜色如何而好歹涂了一些，方不至于令莫名其妙被激起的竞争之心受挫。

　　然后礼貌地回答说：“我不下海，也没兴趣去牛郎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