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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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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普通的休日早晨。
      天光未明时不二周助便爬起了床。相较于以往早起时的活力,这一天的他显得格外疲惫。昨晚上的噩梦仍旧挥之不去,但他却全然记不清楚其中细节。不仅如此,当他尝试回想那些噩梦的残片,他的脑海便传来阵阵压迫性的痛感。
      “嘶……”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了镜子中自己的倒影。镜子中的倒影脸色苍白,刘海微微翘起,露出了额角狭长的、红色的伤疤。
      不二伸手探向额角的伤痕。粗糙的痂在按压时仍会疼痛。可他已经想不起这道伤痕的来历。
      他眨了眨眼,洗手间的灯忽然一黑。等到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多出了一双翅膀。
      白色的,生满羽翼的翅膀。和壁画中的天使毫无两样的翅膀。
      他挥了挥手,镜子里的自己也冲他挥了挥手。于是他摸向了自己身后,镜子里的他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的手掌试探着落在了白色的羽毛上,一阵轻微的瘙痒便从羽翼的末梢传向中枢神经。紧接着那对巨大的翅膀便是应激般地一抖,哗啦一声,将架子上的洗发水扫翻在地。
      “……诶?”

      >>>
      “喂喂,不二?”电话中传来菊丸略带抱怨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啊?最近一直不见你……十周年的聚会你也不来参加。你不会是忘了我们吧!”
      “当然没有……”不二苦笑着回道,“我最近恰好有些事忙。”
      那日之后,那双翅膀便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它很轻,生在他背上几乎感受不到重量。但它也非常敏感,任何触碰都会引起那双翅膀轻轻颤抖。可是不二并不知道这双翅膀究竟能做什么。它不能带着他飞翔,甚至也不受他控制。这整件事都仿佛是命运同他开的玩笑。
      电话那头迎来了长久的沉默。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菊丸小心翼翼地开口,有些担心地问道,“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一直都在的啊,不二子。”
      “嗯,”不二轻轻地应着,“我知道的。谢谢你,英二。”
      话虽如此,不二却没有丝毫想让菊丸参与进他所面临的巨大麻烦中的意思。这整件事都透露着荒诞的诡异。从他凭空生出翅膀过去一周,他都未走出过家门半步。就连吃饭都是叫的外卖。
      不二周助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里蹲。作为一名运动员,他享受户外的阳光和空气,享受清风吹拂过他脸颊的温度。他一点也不享受这样被囚禁于室内的生活。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倘若他迈出家门,等待着他的恐怕就是明天的报纸头版头条,以及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和囚笼般的研究所。
      他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阳光透过半掩着的百叶窗照进来,落在室内在地毯上划了一道道平行的影子。窗台上那一排仙人掌浴着阳光,茁壮地生长着。有一颗似乎马上就要开花。靠墙的玻璃柜里放着几排奖杯。柜子似乎久未开过,上头落了浅浅的一层灰尘。不二的视线透过百叶窗看向了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

      “叮咚——”
      还没等不二的思绪飘远,门铃声便打断了他。他回过头,犹豫着要不要开门。但按门铃的人显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对方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门铃,几乎要把他的邻居都给叫出来。不二忙走向玄关打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鸢尾色的影子。
      “我说你啊,门也不出电话也不接……等等,你那翅膀是怎么回事?!”
      是幸村。
      不二的呼吸有一秒的停滞。他的翅膀抖了抖,连带着他的大脑皮层都一起叫嚣着颤抖。从神经末梢传来的喜悦渐渐攀上全身。那感觉并不寻常,甚至带着久违的错觉。他或许是太久没有见过活人,以至于幸村的忽然造访都让他感到欣喜。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甚至忘了让幸村进门。
      “不让我进去吗?”
      率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是幸村。他眨了眨眼,指了指不二的身后:“你应该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个吧?”
      “啊……是。请进。”

      “所以,你是因为这双翅膀才变成家里蹲的?”
      幸村放下了茶杯。热茶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带着甜味的茶香。不二点了点头,苦恼地揉着眉心。
      “突然间就长出来了,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好就好在它几乎没有重量,不然每天驮着这么一对翅膀真的是一种负担。”
      幸村凑上前,摸了摸他翅膀上的羽毛。不二下意识地一抖。幸村看他反应有趣,面露好奇地“诶——”了一声。
      “没有重量吗?明明那么显眼。”
      不二摇了摇头:“几乎没有重量。”
      “能飞吗?”
      “怎么可能。”不二苦笑,“我根本没办法操控它。连让它摆动都不行。”
      “可是,”幸村又摸了摸他翅膀上的羽毛,满意地看见那对翅膀又是剧烈地一抖,“你的翅膀反应很大啊。”
      “信不信随你……”不二拍开幸村还想摸上来的手,“它除了应激反应之外没有别的用处了。”
      幸村有些可惜地叹了叹。“怎么会没有用呢……生下来总会有些用处的吧?”
      “当然,”不二半开玩笑地说,“我从这房间走出去就会收获一份报纸头版,或许还有研究所的手铐。可能这就是唯一的用处。”
      “我不是说这个……”幸村不满地皱眉,“人不会凭空生出翅膀。这么不寻常的事情一定有它发生的原因。”
      “原因?”
      “对。”幸村点了点头,“你要找到它,然后你或许有了出路,知道问题能够怎么解决。至少……至少你就能从这间房子出去了不是吗?”
      “可是幸村,”不二平静地回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原因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凭空长出一对翅膀。它或许有其必然性,或许只是偶然。哪怕我找到了长出翅膀的原因,也不代表我就能摆脱这对翅膀——或者退一步说,用这对翅膀做些什么事情。”
      “可是——”幸村忽然站起身,双手握着不二的肩膀,语气也有些激动。“难道你要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吗?”
      他的动作很轻,轻到不二几乎感受不到他的触碰。尽管看起来神色激动,幸村却从始至终都把握着分寸。他看向不二的眸子带着忧虑,说出口的话却丝毫不客气。
      “你是职业选手,你还有光明的未来。你不能……你不能就这样向它屈服了!你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间房子里吗?”
      “无论你相不相信……”不二弯了弯眼角,语气也变得柔和,“我都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我也很想走出去。”
      “那就去找啊。”幸村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不找找看怎么知道呢?我会帮你一起找……直到找到为止。”

      >>>
      那天之后幸村又找上门过一次,带着大量的书籍和有关翅膀的影音资料。他没有留下来陪不二一起读,而是将这些资料一股脑地交给了不二自己。不二并不二话地全盘接受,并且认认真真坐到了桌前开始阅读。

      翅膀。鸟类用于飞行的器官。飞机的灵感来源。能与流体相互作用形成升力的物体。神话中通常与神性挂钩的存在。但无论是百科全书还是神话传说,翅膀存在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飞行。不能飞行的翅膀没有存在的意义。

      不二放下手中的资料,揉了揉鼻梁以缓解眼部的酸痛。这些资料只告诉他翅膀的由来和存在的意义,可没有任何资料能够教会他如何使用这对翅膀。他或许应当用这对翅膀来飞行,可那之后呢?他应该飞到哪里去?仅仅只是飞起来而已吗?对人类来说,对一名运动员来说,仅是飞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答案。
      “叮咚——”
      门铃又一次响起。不二猜想门外或许是幸村,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玄关开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白石。
      “哟,不二。”白石笑着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我最近上京取材,就来看看你。”
      不二有些怔愣地点了点头:“啊……好久不见了。”
      他错开身,让白石进了屋。他看着白石泰然自若地在玄关换了鞋,然后微笑着递给他一袋京都特产的抹茶粉。不二看着神色如常的白石,有些疑惑为什么白石见到他丝毫不惊讶。
      白石走进室内,四处扫了一眼,有些好奇地偏了偏头:“你怎么不开灯还拉着窗帘?不会还在休息吧?”
      “不……没有。我在看书。”
      “看书的话还是开窗帘比较好吧?”
      白石把客厅的窗帘拉开,接着阳光照亮了整间屋子。那光线太明亮,一瞬间晃了不二的眼睛。一个多月来,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了阳光。
      “哇啊!”
      白石一声惊呼。
      不二正思考着如何向白石说明他身后的翅膀,下一秒却被白石脱口而出的话打断了。
      “你是在家呆了多久?完全没有血色啊。都快赶上我小说里的吸血鬼了。”
      “……诶?”
      “你看看你这张脸,”白石把不二拉到镜子前,“太苍白了吧……不二,你这样下去我会很担心你的健康问题哦?”
      不二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蜜色的头发长到了肩膀,面色苍白且消瘦。唯独身后那一对巨大的翅膀神采奕奕地张着,白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只是这样?”不二试探着看向白石。
      “只是?”白石重复了一遍不二的话,神色忽然变得严肃,“你还想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
      “不……”不二斟酌着措辞,“你没觉得我有哪些别的不对劲?”
      “哈?”白石被不二的反问弄得一愣,“我看你问出这句话就很不对劲。”
      “你没有看到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什么?你的黑眼圈?”
      “比如……羽毛什么的?”
      白石在房间里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了不二身上。他抬手摸了摸不二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了。”
      不二拍掉了白石的手。他背过身,尽量忽视镜子里那对显眼的翅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我刚刚睡午觉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我忽然长出了一对翅膀。吓了一跳。”
      “翅膀?”白石眨了眨眼。他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着不二,最后得出结论:“大约会跟你很合吧……毕竟你长得就很像壁画里的天使。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跟我出门逛逛吗?”

      不二和白石穿梭在人海中,有些惴惴不安。周围的人看见他没有丝毫反应,似乎他背上的翅膀只是他个人的幻觉,是生活给他开的玩笑,是命运欺骗他的谎言。
      “你今天总是心不在焉。”
      居酒屋里,白石似真似假地抱怨道:“这么久不见,连你也开始敷衍我了吗。”
      “怎么会。”不二摇摇头,“我不是敷衍你。只是……太久没出门了,有一些不习惯。”
      白石叹了口气。
      “不二……”
      “我都明白。”不二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我都明白。”
      “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你说这句话的真实性。”白石认真地看着不二,神色郑重,“不二,休息够了就差不多回来了吧。”
      “再给我一些时间。”不二深深地看了白石一眼,“我保证……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我身上发生的事情。”
      “好。”
      昏黄的灯光映在玻璃杯上,在桌面上投下橘色的影子。不二摸了摸杯壁,原本挂满水珠的玻璃杯上出现了一抹水痕。汇聚在一起的水珠顺着杯壁滑下,像是一道泪痕。
      “呐,白石。”不二轻轻开口,“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所有事情发生都有原因?”
      “或许吧。”白石单手拖着下巴,“不是有种说法吗?一切的事物都是相互联系着的。所以事情的发生有其必然性。但是我觉得,这样的说法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怎么说?”
      “陨石落下是因为地心引力,潮汐产生是因为受到太阳和月亮的牵引。自然现象或许能被科学解释。无论重来多少次,陨石仍旧会下落,潮水仍旧会遵循规律涨落。可是人生呢?举个例子,你之前在马洛卡的比赛中输给了西班牙的选手,就一球之差。倘若再来一次你还会输吗?”
      “谁知道呢。”
      “对吧?就是谁都不知道。”白石弯了弯眼眸,“人生有太多不确定的事物了。如果一件事的发生是必然,那么或许我们能够找到它的原因。如果一件事的发生是偶然,那么无论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原因。最后只能回归宿命或运气。”
      “可是……这样不是很可悲吗?”
      “所以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活在世上都是在和命运抗争。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胜利、失败,这样的词汇都没有意义……只有不停地前进,才是唯一的真理」。”
      不二噗嗤一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夜间飞行》……你不是更喜欢百科全书和植物图鉴吗?”
      “喂喂——”白石吐槽道,“好歹我现在也是一名小说家,熟悉文学作品怎么了吗?况且,你和幸村不都很喜欢吗?以前合宿的时候总是谈起,我也会感兴趣的吧!”
      “是是~”不二笑着应声,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怀念的味道,“以前确实……和你们聊天总是离不开这些话题。那时候谁想得到呢?我和幸村走上了职业,你却跑去当小说家。”
      “你们有你们的追求,我有我的。”白石端起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杯里的气泡水,“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会做相同的选择。这就是「必然」。”
      “嗯……是啊。”
      “不过,再来一次的话,你也不会变的吧?”白石看向不二,“还是会走上职业,成为职业选手。对吗?”
      不二垂下眼眸。
      “是啊。”他轻轻应着,“虽然我想,在走上职业之前,我或许会有很多选择和当年都不一样。但这些选择,都不会改变「走上职业」这个结果。”

      >>>
      深夜。狂风四起。
      不二站在阳台上,身后的羽翼迎着风张开。那双翅膀第一次有了除却应激反应之外的知觉。
      他神思一动,双翼随之扇动。紧接着那双翅膀上的羽毛在空中旋转,随着气流产生了巨大的升力。不二在这逆风中起飞,向着夜的最深处飞去。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坐在了青学的教室里。背上的翅膀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身上的制服和周围久违的朗读声。
      四月,樱花开得正盛的时节。就在这个季节,他成为了青春学园的一名普通学生。入学后不久,他便成为了网球部的一员。成为了被人期待着的天才新人。成为了和手冢国光齐名的青学双壁。这一切似乎都再平常不过。除了当下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过去的回忆这一点之外。
      有人说过,无论过去是愉快还是悲伤,它都是一块安全的领地。因为过去已经被人体验。人们回忆过去不是为了珍藏记忆,而是为了推迟现在的来临。可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告诉他,假如有朝一日他真切地回到了过去,那他应当如何是好。
      不二看向窗外的樱花树,那棵树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就连树上的鸟巢也是同一个位置。开学的时候花开,黄金周时花落。樱花开落形成一个闭环的圆。或许这就是白石所说过的必然。
      可是他回到过去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他会一直停留于此吗?还是说这一切又只是他的一场梦?这些问题纠缠着不二,就像一团乱线织就的网,不让他挣脱。

      “不二,不——二!不——二——君!”
      “啊……怎么了?”
      面容仍显稚嫩的菊丸趴在不二的桌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哈!走神被我抓到了!”他的神色带着狡黠,鼻子上的胶布有一个不明显的翘角,“下课了哦!一起去部活吗?你也是网球部的对吧!”
      “嗯,好啊。”不二微笑着应声,没有回答那个关于走神的问题。

      一年级新生的部活总是从捡球开始。不二优哉游哉地跟在队伍后头跑圈,时不时把地上的球捡起投入球框。对于做了六年职业选手的不二而言,这样的训练连热身都算不上。也正因如此,他能够拥有更多空余去思考那个偶然和必然的问题。
      “喂喂,一年级新生。要不要来挑战一下啊?”
      跑圈到角落时,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阻拦了不二向前的脚步。
      “100円的报名费,打中那个罐子就能赢得一万円的奖励哦!是不是特别心动?”穿着蓝色替补制服的二年级生满脸堆笑地向一年级生做着介绍。那刻意压低了的声音像是塞壬的歌声,引得不二周围几个不谙世事的一年级向前走去。
      不二站在人群之后,没有干涉的意思。他不记得自己当初是否干涉过这样的交易。大约是没有。不二周助从不是一个热爱麻烦的人,尽管他常常是麻烦的制造者。他很少主动让自己卷入别人所制造的麻烦当中去。
      “哦呀,太可惜了。没打中。还要再来挑战一次吗?”
      不二皱了皱眉。他想制止这件事,却又有些犹豫。他不确定自己的改变是否会引起更大的变化。比如——导向某种悲剧性的结局。但还没等他做出决定,他身后的手冢已经走了上前。
      “请让我试试。”

      这一幕似曾相识。
      十二年前,似乎也是手冢做了那个出头鸟。他毫不犹豫地戳穿了骗局,也从不掩饰自己的才华,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新星。这样的手冢吸引了一些前辈的嫉妒和憎恨。接着那名为嫉妒的情绪越堆越高,最后几乎要摧毁了手冢的网球。
      尽管最终手冢治好了伤,走向了职业。但既然他拥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做出一些改变?去改变那个可以预知的未来?
      人在当下的举动是偶然事件。正因如此,有些事情的发生并非必然。

      不二伸出手拦下了手冢。
      “不,手冢君。这一次……可不可以让我来?”

      ***
      “不二刚才也太厉害了!”
      回家路上,菊丸兴奋地回顾着刚才的事情,掰着手指数着那些学长看到把戏败露时五彩缤纷的脸色。大石在一旁小声地劝说着菊丸放低音量,手冢则一直沉默地跟在众人身边。
      “你看起来好像有话想说。”
      在路口分别的时候,不二点破了手冢一路上的欲言又止。
      “我只是有些疑惑。”
      十二岁的手冢仍旧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是相较十二年后的寡言少语,这时的他还带着几分锋芒毕露的少年气。
      “是什么?说说看。”
      “你之前说……’这一次’,”手冢有些踌躇,“之前发生过相似的事情?”
      “这个嘛……”不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手冢无言以对。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一贯的寡言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最终,还是不二好心地打破了沉默。
      “手冢君会追究过去吗?”
      “不会。”手冢摇了摇头,“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不二仰头看了看天。原本湛蓝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绛紫,归鸟成群地划过天际,在耳边留下振翅的余音。
      “我想……”不二开了口,“我会的。”
      手冢沉默地看着不二。
      “难道不会这样想吗?如果在过去的时间点做出了某个不同的选择,或许有些事情就会不一样。”
      “不二,”手冢不赞同地道,“沉溺于过去没有意义。”
      “我同意。”不二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对于不能改变的事情,再追究也没有意义。”
      手冢疑惑地看着不二,似乎是跟不上他的思路。但显然不二没有任何向手冢解释的意思。他只是笑着向手冢挥了挥手,然后朝着路口的分叉走去。

      ###
      不二:
      总觉得有些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也不知道能够说给谁听。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大约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不二会怎么看待过去发生的事情呢?以前我很少回忆过去。真的很少。走上职业的这八年,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沉重的意义。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对此感到麻木,我还是很讨厌失利。任何一场比赛的失败都会让我感到难过。但是当下一个胜利很快来临的时候,这样的难过或多或少会被其冲淡。一场比赛的胜负并不会决定一切。也正因如此,我很少有空回顾过去。
      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忽然就有了这样的空余,来回顾过去的二十四年里发生的一切。我同你说这个并不是希望你为我感到难过。我只是忽然发觉,回顾过去的时候确实能够发现一些新的东西。
      我从四岁开始打网球,那之后的近十年里我几乎没有品尝过失败。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网球大约是最纯粹的。纯粹的胜利,和纯粹的喜悦。它并不具备某种沉重的含义。它不会和荣誉、和未来、和生命这样沉重的词汇挂钩。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从那时起,我就想和网球相伴一生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
      国中之前的时光确实很快乐,但要说没有遗憾也是假的。实话说,不二,我其实有些遗憾没能更早一些遇见你。我有做过这样的假设,假如十二岁那年我拿到冠军后选择去东京,或者那年你来到横滨,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夺取胜利,然后一起步入职业,那么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也许是会的吧。但是结局或许都不会变。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当我走上职业的时候,那个站在球网对面的人是你。
      似乎说的太多了,那么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祝好。

      幸村精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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