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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入京 ...


  •    景定五年,理宗皇帝驾崩,太子赵禥即位,后世称为度宗。柳絮儿如愿以偿被封为美人,慕容复加官兵部侍郎。二人仍旧佯装不识。

       后柳美人(自然,众人皆以为是杨美人)生下皇长子,封为淑妃。其兄杨亮节亦封侯位。君王贪欢爱美,淑妃娘娘宽宏大度,从不劝谏,反搜罗佳丽,罗列宫中,任君采撷。尤是愈发得宠。

       是年扬州大水,堤坝崩塌,军民死伤无数。老臣江万载一马当先,率各地义士前往救援。老人家战后本已赋闲在家,此番不辞劳苦,为天下表率,立下大功,十一月时,率部从入京受赏。

       这日,熙春楼内熙熙攘攘,酒客成群。一说书人正拍案说起纣王宠妲己之事,台下一商人模样的黄脸汉子,却将酒碗一摔,喝道:“谁要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不妨说些时事,叫老少爷们乐呵乐呵!只管嚼旧账怎的!“

       那说书人陪笑道:“哎哟,小人去哪里寻新事来?天下事无非这几遭罢了。员外要听新事,却不知,新事旧事,俱是一回事哟。“

       那黄脸汉犹自不解,一旁有个粉衣少年,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说得很是!天下事无非周周转转又一轮——只怕还愈来愈厉害咧!“便敲碗唱道:“风吹罗帐现神像,粉壁题诗戏娘娘。娘娘一怒把神威降,敕令妲己入宫墙。丁香舌吐的杀人剑,枕边风吹的是断魂香。勾结尤浑与费仲,构陷保国诸栋梁。昏王贪色将灾祸酿,八百载、江山、付汪洋!”

       这少年嗓音高亢,众人听罢,又是嬉笑,又是喝彩。只墙角一威严老汉,衣着朴实,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正喧闹间,不知哪个胆大地忽然笑道:“好大胆,谁是费仲,哪个是尤浑?”

       这一句似有所指,无人接话,氛围忽然安静下来。

       墙角那老头身边一高个儿汉子,眉目生得极为浓烈,方面阔口,抿嘴时,两个酒窝里乘着几分醉人憨态,却愣愣问道:“他们说谁?“

       “走了。“那老头将酒喝尽,扯着他,起身离去。此人便是近日进京的江万载,那高个汉子是他治水时遇上的义士,唤作郭至诚的。人虽憨傻,却极正直,可堪大用,便带了到京城来。

       两人行至路中,险些被忽然退后的人群撞倒。原来是一青年当街纵马,唬得众人东倒西歪。江老汉好大火气,正要发作,见那青年在摊边跳下马来,便怒眼相看,似乎要辨认这是哪家儿郎。却见一潇洒公子随后而来,亦在此处下马,跟在那青年身后。

       “哪个更好看?“

       这两人站在一处,倒好辩认了,先前纵马那位矮了大半个头,且行动带着娇气,显然是个女人。此时正拿着两支玉簪,随意比较。

       那公子便笑道:“店家,全包起来。“

       “谁要买了?”那女子忽然变脸:“用得着你的钱?贱胡奴,问你哪个好看,你拿钱是恶心谁?你那点脏钱,还不够我叔父一根指头捏的。”

       那公子挨了骂,也不恼,反陪脸哄着。见那女子要上马,忙牵稳辔头。

       “哪家的爷们,好没骨气。”

       一旁好事者见这老头不认得,低声笑道:“你这老汉好村,想是初来乍到,不认得真神。这白面郎君是新晋的兵部侍郎,陪贾府二小姐出门耍子。贾姑娘脾气可大哩,真发火了,那顿鞭子可吃不消!”又将这几年朝中趣事一一讲来。原来皇帝陛下先天不足,处理政事颇觉烦恼,朝政仍由贾右丞把控。贾氏一脉如日中天,较理宗时更为炙热。贾家二姐被叔叔指配给兵部侍郎,尤不知足,宁死不肯履行婚约。碍着先皇的国孝未过,她叔父倒也没有逼迫。慕容公子,如今该称侍郎官了,倒脾性极好,事事迁就。

       江万载听后,只觉气冲牛斗:“什么!寻常人家倒也罢了,既是朝廷命官,竟由得这泼妇蹬鼻子上脸?如此谄媚,还做什么兵部侍郎?没得误了国家大事!”转身欲走,却见郭至诚偏着头站在那里,握着腰刀,眼眶红红的,仿佛赌气一般。人都走了,还在望着。他晓得这傻孩子有点呆气的,时不时看着远处发笑,或露出一副忧愁神态来。待问起时,又什么事都没有。便骂道:“又发痴了。”

       “郭师叔!”

       却见一残疾青年,身着锦衣,袖口裁得短短,领着两个仆从,穿过人群走来。见了江万载,略一躬身,笑道:“这位老伯,想是江先生?久闻大名,小子有礼了。“

       江万载见是郭至诚熟人,点头回礼,寒暄一番后,留他二人闲谈,自己先行回馆驿去了。郭靖仍旧一副不利索的模样,被忆淮推着上了轿。京城消息传得极快,不只是江万载回京一事路人皆知,连诸位部从姓名也都登了朝报。故而慕容复、梁忆淮等人早知郭靖来京。

       “师叔这几年可好?我与哥哥都极为挂念。本欲派人去漠南请,哥哥又说,你是个不爱繁华的人,想必见不得官场乌烟瘴气……”见郭靖不理不睬,疑惑道:“这可奇了,师叔?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便用袖口拍拍他。

       郭靖方回过神来,一副疲倦模样。

       侍郎府雕梁画栋,丹楹刻桷,非往日租借房屋可比,更与漠南毡房不可同日而语。进得客堂,已有侍女奉上茶汤点心,燃起香炉。

       “去将阿云带来,今日不必读书了。”

       梁忆淮吩咐妥当,对郭靖笑道:“三年未见,师叔还记得云儿的模样么?”

       提起阿云,郭靖倒微微有些笑意。回想起当年在青居城山路上将她捡到,又与义弟一同抚养。这小家伙很是伶俐,却不大亲近复弟,总也不肯叫上一句。反待自己亲些……大抵是自己常带她出门玩耍的缘故。

       “郭伯伯。”

       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从门外快活地探出头来,被侍女牵引着,小步走到郭靖身边。似乎有些想要扶着他的膝盖,又有些害羞,便把小手藏在背后。郭靖心中欢喜,一把将孩子提起,坐在腿上。阿云红着脸笑起来,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水灵灵的,配着长且卷翘的睫毛,说不出的可爱俏皮。见这位伯伯要用胡子扎她,咯咯笑着往后缩。

       “这么一点点大,还会看书呀?”郭靖逗着孩子,仿佛返老还童一般,变得嗲声嗲气:“你父亲教的?读了哪几本呀?”

       阿云牵着他的手,奶声奶气答道:“读了《论语》,现在在学《春秋》。好难呀,爹爹每天检查功课,都要打云儿的手心。”说着把左边的小手伸出来,似乎要告状一般。其实也没有每天挨打,只是打上一回,便够这孩子疼好多天了。郭靖仔细一看,确实有些发肿,蹙眉道:“果然是复弟打的?这么小的孩子!”

       忆淮道:“哥哥的脾性,师叔又不是不知道。阿云不爱读这些,稍放松些就要偷懒。这还算轻的了。“见郭靖又去看孩子的右手,笑道:“那只手要写字,不会打的。”

       安伯走进来,见过一礼,道:“侍郎官刚派了司南回来传话,说留在贾府用饭,晚些还要入宫一趟。要小官人好生过问姐儿的书呢。”

       忆淮答应一声,唤左右侍从退下,笑道:“也真是为难哥哥,四处都要周全。那贾二姐的脾性好烈,左右是恨哥哥有些胡人的影子,觉得低了门楣,不肯下嫁,话说得难听极了。胡胡汉汉,有甚么高下之分?我在漠南时,被人家呼做狗儿,豚儿,说汉人懦弱,不似蒙人善战。其实各有高低,是有心人非要争个高低罢了。”

       郭靖听着心酸,不发一言。半晌,皱眉垂眼,□□着袖口,慢慢道:“复弟他……为甚么要与贾似道打交道?我听说,贾似道蛊惑圣上,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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